一个月的时间里,张井淳每天将时间排得满满当当,游走于教室,宿舍和图书馆之间,一边还和室友一起在网上接了个设计单子。
不得不说网络是个便捷亦强大的途径,他和同系关系不错的几个男生一起创建了个账号,平时会发一些设计创意,画稿等内容,用以吸引来粉丝。几个月的经营之下,果然粉丝涨幅不错。
他有不错的画画功底,平板画也得心应手,时而还会发几张手绘稿到账号里,评论私聊的人也多了起来,他们会从中筛选出有约稿意向的客户群。
这次又接了一个200多平宠物馆翻新的单子,从画稿到做效果图,几个人分摊下来大概会有两万左右的酬劳。
他不敢懈怠,也抱着学习进步的心态,泡在图书馆里埋头学做3d效果图。
“你最近好忙。”舒亦如悄然出现,在他对座坐下,笑说,“干嘛这么辛苦,才大一,就这么拼,好多人都赶不上你的进度。”
张井淳毫无察觉,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
舒亦如见他不说话,连头也没抬,便伸手将桌上的几张画稿扯过翻看起来。
直到看到其中某张画,脸色变了变。
画的是一个女生。
她将画支到他眼前,试探地问:“这谁啊,是你的画的吗?”
张井淳这才注意到有个人在自己对面坐着,他抬头,将画拿过,淡淡道:“抱歉,我不想有人打扰,谢谢。”
舒亦如仿若未闻,仍继续问:“这画上是谁啊?”
“我喜欢的人。”他极为自然地说出口。
也有让人知难而退的意思。
舒亦如神情僵滞一瞬,她完全没想到这个人就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了。
他说这是他喜欢的人,直接地,没有一丝犹豫和隐藏。
“所以,是谁?是我们系里的吗?”
张井淳并未回答,只看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这跟你无关。”
若换做其他女生,只怕到此就得退缩或放弃,但她舒亦如是谁,想要什么就必须要到手,从小便是如此,她看中的,再怎么难,也偏要尝试和挑战。
她也有这个自信。
总有一天,她可以让他转变心意。
他不说,她也有的是办法打听。
正当她遐想之际,张井淳便收拾起东西准备走人。
她想过去拉住他,被他避开。
“至于吗?”她说,“这么守身如玉?碰个手臂都需要这么回避?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让你这样?”
愈发好奇。
张井淳面无表情地走了。
回到宿舍,他将那画像妥帖放好,继续画他的设计稿。
夜幕降临,画稿也差不多完成了,终于有了喘气的间隙,思念又如潮般袭来。
他想给她打电话,听听她的声音。
想明目张胆无所顾忌地告诉她,好想你,想见你。
心里的想法支配着手上的动作,电话那头传来她温柔悦耳的声音:“怎么啦?”
“你在哪?”他问。
程溪笑笑:“在外省的c市啊,你不是知道的吗?”
“现在呢?”
“这会儿在外面,忙了几天好不容易喘口气,出来逛逛。”
“一个人吗?”
“和女同事一起的呢,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出来我也害怕啊。”
“注意安全,逛完早点回家。”
“好。”程溪正要挂掉电话,却听他说:“等等,能不能先别挂电话,我想听你说说话。”
“说什么啊?……那行,那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好。”
“ 深夜,老宅的钟声突然响起。女孩推开尘封的阁楼门,发现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竟与自己一模一样。照片背面写着:1985年,失踪。她心跳加速,耳边传来低语:你终于回来了。转身,空无一人。楼下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颤抖着拿起照片,发现镜中的自己,正对着她微笑……怎么,吓到没有?”
“没有。”他根本没有在听她到底说了个什么故事,只是耳朵里全是她的声音,喋喋不休的,絮絮叨叨的,温柔,绵长。
挂掉电话已是在一个小时之后,由于等得太久,同事已经先回去了,程溪只好一个人在街上走走逛逛。
路过一个首饰摊,挑挑选选,她看中了一对平安镯,正准备买,有人擦身而过,瞬间感觉到手提包被滑出一道痕来,下意识用手去推,便连带手背也被划出一道口子,献血淋漓下坠。
只感觉到手背一阵凉丝丝的痛,她刚想大喊,便被重重堆倒在地,磕着背,也扭到腰。
在医院急诊室里处理好伤口后,她这才急匆匆往外,准备赶回临时住处。
跨出大门,冷不丁看见一个人。
是江津年。
作为公司股东,这次他好像也来c市处理一些工厂新建的事情,但程溪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不偏不倚的遇见,这也太巧了。
晚上医院人流稀少,很容易就能看见对方,想避也避不了,目光骤然相接,程溪左躲右避间,江津年已向她走了过来。
她低下头,不多时,视线里便出一双腿,随即便是江津年的声音。
“好久不见,在这儿做什么?”他问。
程溪眼神晃了晃,抬头,回道:“遇到了些事,来医院看个急诊,你呢,这个点儿了怎么来这里?”
“慢性肠炎,来开点药。”
江津年注意到她手上的纱布,问:“手受伤了?”
“嗯。现在好了,准备回去了,再见啊。”说着就要走,被江津年一把拉住手臂。
“我送你回去。”他说。
程溪心慌慌道:“不……不了,谢谢啊,我自己打个车就行,很方便的。”
最后还是江津年开车送她。
程溪将车窗摇下半边,城市的霓虹和夜晚的风奏成一支淡淡的歌,她说:“我们每次见面都是在车上,我觉得挺神奇的。”
江津年笑了笑,忽然说:“先去个地方。”
“哪里?”
“不远,马上就到。”
“做什么?”
江津年从后视镜看她,眉微挑:“你想和我做什么?”
这暧昧的语气只令得人想逃,她正想说要么我还是下车吧,便又听江津年道:“吃个饭而已,你在怕什么?怕我吗?”
“没……没有。”她转移话题,“何露最近怎么样了,好些天没见到她了,公司里没出现。”
“她有家事需要处理,怎么,你很好奇?”
“啊?”程溪一脸懵,“我就随口问问,我不好奇。”
她可没那么八卦。
看她反应,江津年笑了笑。
很快便到了,她无法,只能跟着坐电梯上楼,到了一间餐厅,被人领着到了间私密包间前。
打开门,摇曳的烛光与花束的香气交织,迎面而来。
这一看就是提前准备好的,而非临时起意。
程溪有些尴尬:“这是什么意思?干嘛到这种地方?”
“坐吧。”江津年坯自往里走了,替她将椅子拉开示意。
上一次烛光晚餐还是在大二,和那个交往两个月的学长一起,当晚那不愉快的经历令她后来想起也常感不适,心中不由猜测难道这江津年也会那样唐突地提出那种意向?不免惶惶然。
好在全程下来,就真的只是在吃饭而已。
单纯的一顿饭。
程溪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程溪跟江津年道了个谢,他却随手递给她一个盒子。
她当场打开看,是一条项链。
她不会辨认质地,但从它的光泽也能看得出来这项链并不便宜。
没有女孩不喜欢珠宝,然而握在手上她却只觉得重重负担。
“谢谢你,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你还是把它送给有需要的人吧。”
她心想:江津年又不是蠢人,自然能听懂她的话里有话吧。
然而江津年却只说:“要是不喜欢,扔了就是。”
“啊?”
“到了。”他说。
程溪正恍惚,一下惊醒,动作慌乱,险些从车上摔下去,逃似地飞跑而去。
江津年笑了出声。
一看,那项链盒子正原封不动地落在副驾驶。他蹙了蹙眉,若有所思。
回到酒店,门口有人在等他。
他走过去开门,声音冷淡:“谁让你跟来的?”
女人不再是浓妆艳抹,换成了淡淡的妆容,简素的打扮。故作委屈道:“腻了就想甩开我,你觉得有那么容易?这么果断地取消同我的晚餐,想来也只有另结新欢这一个理由了。”
江津年往里走,扔一句:“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对我指手画脚,什么时候吃饭,跟什么人吃饭,你别越界。”
女人低笑一声,跟着江津年进房间,从后背抱住他:“江津年,你对我根就本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是吧。”
不等江津年回答,她绕到他身前,吻上去,手在他身上游/走/挑/逗。
她知道男人是有需求的,就算腻了倦了,也照样会有/欲/望。
江津年也的确没有拒绝,将女人扯到床上去。
完事后,江津年仍旧是那副冷淡作风,像是只把面前女人当做一个发泄的玩意。
*
出差临近结束,程溪迫不及待地将衣物提前收进行李,同事在一旁笑呵呵打趣:“这么着急,急着回家见男朋友啊。”
脸上没来由地一热,她回道:“是比男朋友更重要的人。”
洗澡刷牙后,程溪躺床上和韦雪聊天,忽然想到江津年对她的频频示好,只觉得此人实在难以琢磨。
她问韦雪:【如果有人对你几次三番表示好感,该怎么有效拒绝?】
韦雪:【怎么,你又走桃花运了?】
程溪:【什么叫又!】
韦雪:【你不是已经有年下弟弟了吗?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啦?】
程溪:【韦老师好好说话行么?】
韦雪:【二选一,你自己决定。】
程溪:【一个都不选……有个人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我是自由的,我是属于我自己的,永远。】
韦雪:【……听我句劝,你好好想想,理清一下你自己的心,究竟偏向于谁。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勇敢一点,别耽误了别人,也耽误了自己。哪怕到最后没有结果,至少争取过一次不是,你说呢?】
程溪不假思索:【这还用想吗?当然是……】
话未说出,又陷入一阵沉默。
沉默中,心绪又愈发混乱。
她想,若踏出那一步,就意味着两人的关系有随时崩塌的可能,需要太多的勇气去承受这种有可能的结果,她自问并不能做到。
可是这样耗着,对彼此似乎也是种折磨。
倒不如当机立断,明确两人关系。
思来想去,似乎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