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幻利维坦 第12章 “溺水者画作”收容行动03

APMC大厦位于纽约城市的东侧，虽然地处繁忙的市中心，但大厦却很少引起路人的注意。正如大多数人对这片区域的感知。

镀锌钢框架和透明玻璃结合形成的大厦的外立面，外墙的钢框架涂装成暗灰色，光线透过玻璃洒入大厦内部时，内部墙面泛起一层微弱的反射。

这座建筑自始至终散发着一种冷峻的机械美学，是被从工业废墟中凿出的巨大石块，粗暴地插入了这片城市的肌理。它的外形直接、无情，没有任何温情可言，钢铁和玻璃的表面反射出城市的光辉，却也同样反射出一种冰冷的、无情的孤立感。

莉莉安娜·福斯特走出了APMC大厦的电梯，楼层数字“12”在她眼前闪烁。这层的走廊安静而宽敞。墙面浅灰色的防火涂料反射着人工灯光，地板上铺设深蓝色的防滑地毯，走廊的两侧是排列整齐的病房。每个房间前面都有一个玻璃窗，窗框由铝合金制成，表面光滑，无任何瑕疵。许多病房的窗帘都被拉开，只有极少数几个病房保持着窗帘的半遮掩。

透过门上的标识，莉莉安娜找到了指定的房号——1243。这里是康复中心的一部分，通常处理经历过高压任务后需要恢复的工作人员和外勤人员。每一扇门，每一条走廊的尽头，有无数的故事等待讲述。

病房的门是由深色的橡木材质制作，表面经过精细打磨，光泽感十足，门把手是不锈钢材质，冷冽而坚固，稍微用力一推，门便缓缓开启。

病房四周的墙面为淡灰色调，与走廊的颜色接近。病床位于房间的一侧，床头悬挂着一台生命体征监测仪。亚历克斯·福斯特躺在床上，背靠着白色的床头板，双眼紧闭，面色苍白。他的肩部与手臂上若隐若现的绷带。与上次见面时那种精力充沛的状态相比，他看上去疲惫且脆弱。

床头仪器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长条形的图表，旁边的小窗格闪烁着数字。另一台较小的静脉注射泵安静地运转着，透明的管道连接着药物袋，药物液体缓缓流入亚历克斯的血管。

窗外的世界依旧下着小雨，雨珠顺着玻璃缓缓滑落，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内回荡。

“亚历克斯。”莉莉安娜站在门口，声音低而清晰。

他看见了她，他的嘴唇轻微翕动，声音低哑：“莉莉……”

“你来了。”

莉莉安娜站在床边。

“嗯，我问过治疗部的同事。”莉莉安娜的眼神柔和，注视着他从床上坐起的动作：“你看起来不太好。”

亚历克斯的目光轻轻扫过她手中的袋子：“你还记得这个？”他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

莉莉安娜没有回答，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巧克力蛋糕，放在床头的小桌上。

这个蛋糕是亚历克斯最喜欢的——浓郁的巧克力味和柔软的蛋糕体，是他几乎每次任务后，莉莉安娜都会亲手做给他吃的。

蛋糕上淋满了金色的焦糖糖浆，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她低声道：“我记得你喜欢这个，应该能让你舒服一点。”

亚历克斯的视线落在蛋糕上，慢慢伸出手接过：“你总是记得这些。”

“我不会忘记。”

她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你知道我不喜欢看到你受伤，尤其是这种时候。”她看着亚历克斯，眼神坚定，“但是你总是喜欢把一切都藏在心里。”

他轻叹一声，低下头，看着端着蛋糕的那只手。

在工作上即使任务再危险，也能保持理智；但在莉莉面前，他不想表现出脆弱，哪怕是最轻微的一丝。

“只是……任务过程中的效应影响比预期更强。湿度在画作周围达到了临界值，几乎要窒息。”

莉莉安娜听着，神色不变，她早已知道这一切。在Alex的报告中，湿气增大的问题也提到了，甚至在其中提到了队员们的生理反应。她望着他沉默的神情，突然意识到，Alex此刻的不安并不仅仅源自任务本身。

“我没得选择。任务目标关乎区域的安全，如果我们撤退，画作会引发更广泛的恐惧效应，甚至蔓延到其他区域。”

他的话语仿佛被当时空气中的湿气压得沉重，“而且，任务做得不好，就会有更多的人员陷入危险。我是队长，责任在我。”

他抬起眼，目光有些迷茫地望向窗外，那道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昏暗光线让他的面容显得苍白。空气中有种闷热的潮湿感，似乎每次呼吸都沉重些。空调开得太冷，反而让他感觉更加不舒服。周围的电子设备也在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他稍微动了动身体，试图找一个更舒适的坐姿，依旧没有放松下来。莉莉注视着他，知道他是为了避免表现出脆弱才不停调整自己的位置。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我当初就该想到的。”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在自言自语。“当时决定加入APMC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任务的风险，带领队员们，所有这些……我原以为自己能做到冷静处理，可在……我们不单是面对一个简单的收容任务，它是个生死攸关的赌局。”

他目光有些迷茫地看向窗外，窗外阴云渐散，细雨偶尔从空中洒落到窗玻璃上，留下水滴。在这片被迷雾笼罩的世界里。

他从来没有真正准备好去承受这种深渊般的重压。

她轻轻伸出手，像往常一样，把他从自己的内心深处拉回来，“你知道，Alex，”她的语气里依旧是温柔的理智，“这些你无法控制，正因为有你们每一个人，才有可能完成这些任务。”

亚历克斯神情疲惫，似乎不想再过多言语，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终于开口：“我知道，”

他的声音微微哽咽，“每一次任务后，我都会想，万一失败了，会不会有人受伤，甚至再也回不来。”

她伸手轻轻地将他揽入怀中。她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所有的话语都不如她的怀抱来得有力。她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抚平他所有的不安与疲惫。

所有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莉莉……我真的害怕。”

声音颤抖着。

他的肩膀放松了，稍微弯了些，终于沉入她的怀里。

她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与内心的悸动，那个曾经总是冷静、坚强的男人，此刻就像一个脆弱的孩子，任由她将所有的温暖倾注在他身上。她的手不紧不慢地滑上他的背脊。

亚历克斯终于闭上了眼，整个人靠得更近了。他从她的怀抱中找到了某种安定。

他的身体不再挣扎，也没有更多的话语。两人就这样静默地拥抱着，她的动作平缓而坚定，仿佛在告诉他——他不必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许久，她松开他，伸手抹去他额前的几缕乱发，语气依然温柔：“无论如何，你不是孤单的。”

接着，她继续从袋子里取出一瓶蓝莓果汁，打开瓶盖。

“我带了你喜欢的蓝莓果汁。”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病房里的光线柔和，照在两人身上。窗外，偶尔有几滴水珠在玻璃上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