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聂霜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长辈们七嘴八舌说了什么,萧煜那张惨白又缀了点霉绿色的脸有多难看,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管了。
剧烈的情绪波动、从小腹传来的绞痛,让她浑身冒冷汗,脑袋也跟着发晕,她只知道自己被他抱回了房。
离开前,傅聿时似乎还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句“把她的行李拿到我房间。”
躺进被窝后,他又端了碗厨房专门煮的红糖水过来。
她不想喝,只想睡觉,于是只能半眯着眼睛,任由他喂自己喝完了。
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房间里漆黑一片,他还没回来。
这会儿彻底清醒了,她才后之后觉想起自己刚才一腔孤勇,在长辈面前说的那句话。
然而,她并不后悔。
回来的一路她都在琢磨这件事。她不想再像过去那样畏手畏脚了。
不过,她似乎听到傅芸和老太太提起订婚的事宜,什么礼服,请帖,聘礼.....
不知为何,此刻想起来,忽然感觉怪怪的,傅聿时明明没在她旁边,她脸颊却莫名有些发烫。
聂霜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起身,拧开了床头的灯。
床头柜上放着傅聿时特意给她留的保温杯,打开喝了口,温度刚好,不冷不烫。
将盖子拧回去时,她忽然怔住了,霎那间,连呼吸都停滞了。
无名指上多了个东西。
闪着夺目的光。
是枚钻戒。
她记得喝完红糖水后,他好像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但当时太困,她点头敷衍了他,还不耐烦地推他走。
原来竟是给她戴上了戒指。
她抬手,在温暖的灯光下细看那枚戒指。
花瓣镂空的六爪钻戒,中间的花瓣细看形似霜花,够璀璨,但又不会过分夸张,恰好是她喜欢的那种款式。
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准备的。
如果她不松口,他又准备藏到何时?
盯着那枚戒指看了好会儿,她忽然弯起唇角,扯开被子,将脑袋埋了进去。
直到心跳彻底平复下来。
她重新钻出被窝,把戒指小心翼翼摘下,放在床头柜上,下床去行李箱中翻出件真丝睡裙和白色浴袍。
将浴袍放在床上,她拿着睡裙去了浴室。
傅聿时回房时,手头拎了个三层的食盒。
聂霜晚上没吃东西,只吃喝了点红糖水,还是被他强行灌下的,怕她醒了肚子饿,他特意交代厨房准备些清淡的食物。
刚才被父亲和哥哥叫去了书房,萧煜的投资合作老太太那边应下了,他们也只能松口。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阴差阳错促成了这桩订婚,老太太开心了,还是为了提防他以后再使坏,索性遂了他愿。
反正这个人,以后应该不会出现在傅家了,而他现在心情愉悦,就不跟萧煜计较了。
将食盒放在桌上,他解开衬衫的第一枚纽扣,转头就瞧见聂霜的行李箱正躺在脚下的地毯上。
箱子是打开的,衣服、生活用品、书凌乱地绞在一起,大概是她找东西时翻乱的。
他轻声一笑,伸手去替她整理,起身又发现她的白色浴袍正放在他的床上。
瞥了眼透着温暖橙光的浴室,某种很微妙的感觉从他心里涌出。
虽然不是头一回同床共枕,但此时此刻,他才有了无比踏实的感觉。
她终于,正式地,进入他的世界了。
哗哗水声恰好在此时停了下来。
他移开视线,将衬衫脱下,准备去衣帽间换衣服。
洗完澡,聂霜用干发帽把头发包裹起来,擦了身体乳。吹风机插入电源时,她似乎听到了卧室里的动静。
他回来了?
吹头发的动作不觉快了起来。
然而,刚吹了下头皮的区域,浴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傅聿时缓缓走进来,走到她身后,盯着镜子里的她,接过了她手中的吹风机。
“还有没有不舒服?”他边替她吹头发,边语气温柔地开口。
他手指在她发丝中穿梭,力度温柔,像是生怕弄疼了她。
头皮被他的指腹按摩得很舒服。
聂霜转了身,像无骨动物似的靠着他,将脸贴在他胸前,把整个人的力量都卸在了他身上。
傅聿时穿着黑色针织杉,抱着他,聂霜浑身都暖了起来。
呼吸着他身上那种她贪恋的味道,像是下一秒就要坠入安眠中。
一切都太舒服了,一开口,她的声音也跟身体似的,没了形,飘渺又慵懒。
“没有~”她又问,“你去哪儿了?”
“跟长辈们商量一些事。”
好半晌,见她也没再开口,只将手环在他腰上,一副懒懒的样子,傅聿时无声笑了下。
“不问问是什么事?”
“什么事?”她嗫嚅着,很不走心地开口。
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静下来的空间里,她察觉他微微俯了下身,然后一股热气拂过她耳边。
“订婚的事。”
她倏然清醒过来,紧张地站直了身体,仰头看着他。
“这......这么快啊?”
傅聿时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洗漱台上,将她圈在台面和自己之间,垂眸睨她。
“怎么,想反悔?”
见她发怔,他径直将人搂过来,埋在她脖颈中。
她身上是沐浴后的清甜香味,他深呼吸,沉溺在她的香味中,放在她脊背上的掌心不觉用了力,好似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
“明天,外婆和母亲会正式去你家拜访。”他靠在她肩上,嗓音喑哑,“不过,外婆心急,你母亲现在大概已经知道了。”
从她僵硬的身体中察觉到了什么,傅聿时轻拍她后背,一下一下安抚着,温热鼻息喷在她耳后。
“别怕,有我在。”
“谁怕啊~”聂霜偏头,颤着嗓音回应他。
“嗯。”他将唇贴在她颈侧,一寸寸游移动着,“反正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忽然同意这件事,让当时的他很意外。
看着她用娇小的身体挡在他面前,生怕他被萧煜欺负的样子,他心里不是不震动的。
他从来不是个矫情的人,但那一刻却眼眶微热。
多年前,她用血肉之躯替他挡下一劫,多年后,她依旧为了他而勇敢。
她是他的了。
以某种合法的方式。
想到这里,他一时情动,吻逐渐上移,落在她唇角,亲了下,又重重加深。
浴室的热气还没散去,氤氲水汽,像某种粘腻的催化剂。
聂霜被他压在洗漱台上,唇被他用力吸允着,啃噬着。
他吻得异常热烈,丝毫不顾她喘不过气来,脸被他捧着,她身体发软到几乎站不稳。
然后,口腔被他撬开,舌头被他逗弄,他的牙齿刮得她发麻发疼。
淋浴滴答一声,有水坠落。
空气中隐隐含着**。
两个人的身体都是滚烫的。
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点燃。
箭在弦上。
在陷入进一步的危险之前,身上的人骤然停了下来。
傅聿时粗重喘息着,在她锁骨处,发泄般咬了下。
聂霜仰头,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胸口的起伏还未平息,忽然,她借力抓住他胸口的衣服,踮脚,偏头在他喉结处轻咬了下。
被克制的情/欲重新抬头。
傅聿时浑身一僵,眸色晦暗地盯着身下的人。
接着,聂霜将贴在他腰腹上的手缓缓下移,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需要.....我帮忙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但傅聿时很快从她狡黠的笑中明白了什么。
这姑娘就想趁着他没法动她的时候,故意来勾他,像是惩罚他每回的强势。
“真觉得我不敢动你?”他伸手扣住她后脑勺,气声威胁她。
“那你敢吗?”
她白皙纤薄的身体,被两根脆弱得像是轻易就能被摧毁的吊带缚着,而真丝布料,又贴合着她起伏的身体曲线。
此刻,吊带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肩头,隐约露出了起伏。
她故意引他的样子其实并不熟稔,但那副生涩又认真的模样,配上她那双妩媚动人的眼睛,偏又勾勾得他心痒痒。
燃热,他的确不能动她。
傅聿时深吸口气,抓住她作乱的手,极力克制后有些不稳的低哑嗓音溢在她耳边。
“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目光在她白色吊带裙上掠过,他绷着张脸踏出浴室,将床上那件睡袍拿进来,给她裹上。
聂霜弯了下唇,听话地穿上了。
头发还没完全吹干。
傅聿时重新拿起电吹风,她系好衣服,抬头就见他将自己的头发握在掌中,“从小发质就这么好么?”
随着他这话,她猝不及防想起了什么,微微怔了下。
“可能是从我妈那里继承来的吧。”她轻声道,“几乎没怎么打理过,就一直长得挺好的。”
订婚这件事,她没提前告诉聂舒曼,让她从傅家人口中听说,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怪自己。
应该不会吧,这毕竟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吹干她的头发后,傅聿时又从洗漱台上拿过一把木梳,一下一下梳着她顺滑的头发。
头一回给女生梳头发,他不敢用力,她头发又长,怕扯到她头皮,短短时间,他手心竟有些汗湿。
镜子里,他抿着唇紧绷的样子,仿佛自己的头发是什么结构复杂的机芯。
聂霜弯了下唇角,伸手去抓他指尖的木梳,“算了,我自己来吧。”
结果傅聿时径直将梳子拿远,掐着她下巴,睨着镜中的人,不悦地挑眉道:“小看我?”
聂霜用力张开被他捏着的嘴巴,眉眼带笑,含糊嘟囔道:“不敢。”
傅聿时这才松开手。
镜子里,她身高刚好到他下巴的位置,于是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头顶,用一副威胁的语气盯着镜子里的姑娘。
“不许嫌我笨手笨脚。”
聂霜憋着笑,状似鼓励地点头:“好。”
心里却变得好柔软。
柔软到,她觉得哪怕日后再有刺扎进去,也能像水一样,包容所有的一切。
知道她口是心非,指不定还在心里嘲笑自己手笨,傅聿时没跟她计较。
他瞥了她一眼,伸手关掉浴室的灯,将她打横抱起,带去卧室。
“你干嘛?”
聂霜如临大敌,双手撑在他肩头,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刚才拒绝她的帮忙,现在不会突然又想乱来吧?
“吃饭。”傅聿时屈指敲她脑门,一副你在瞎想什么的表情。
“......”
为掩饰胡思乱想的尴尬,她低头嘟囔着,“我没饿。”
“那也得吃。”
将她放在沙发上,傅聿时将食盒挨个打开,数落她,“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胃还要不要了?”
都是些清淡的食物,但颜色搭配得很诱人。
太晚了,她原本只想吃点来安抚空空的胃部,然而味道实在太好了,她没忍住,吃完又添了米饭。
还好他去洗澡了,不然刚刚还说不饿的人,现在这样大快朵颐,铁定是要被他嘲笑的。
第二天起的不算晚,但吃早饭时,却听大福说老太太和傅芸已经在去她家的路上了。
“夫人说了,你们昨天大老远赶回来,累着了,就没叫你们了。”
聂霜正在喝牛奶,险些被呛到,她惊诧地望向傅聿时,“这合规矩吗?”
哪有长辈谈事,当事人却不在的道理。
傅聿时扯了张纸巾替她擦掉嘴角的奶渍,不以为意道:“陆樨不是说过吗...”
“什么?”
他看她一眼,幽幽道:“我们家,没什么规矩的。”
然而,吃完早饭后,她就收到了聂舒曼发来的信息,让她今天回去一趟。
傅聿时知道了,提出跟她一同回去。这原本就是他今日的计划。
东西收拾好了,傅聿时一手牵着她,一手拎着她的行李箱出门。两人刚走到花园,一阵风过来,聂霜被激得打了个喷嚏。
傅聿时下意识瞥了眼她光裸的脖子,忽然将手头的箱子放下。
“等我两分钟。”他说完便又返回了屋内。
天阴风大,聂霜把外套领子竖起来,往旁边避风的围栏处挪了下。
下一刻,就听到花园一侧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等人走进了,她才看清来人的面孔。
没理会萧煜,聂霜盯着花园里的绿植,假装在欣赏风景。
萧煜却厚脸皮地开了口,“恭喜聂小姐,这么快要和傅聿时订婚了。”
“谢谢。”她不冷不淡道。
被冷待了,萧煜也不在意,兀自走到了她身边,不疾不徐地开口。
“听说你有个很好的朋友,叫周玉山。”
“你怎么知道?”
聂霜太阳穴一跳。
她不觉得这个报复心极强的人,会无缘无故提起她已故的朋友。
萧煜用闪着精光的眼睛盯着她,不答反问:“你知道当年撞了周玉山的人是谁吗?”
聂霜当下一怔,眼底的情绪从惊诧到狐疑,再要开口,傅聿时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聂霜?”他没看见她,叫了她的名字。
“我在。”她挪回他的视线范围内,转头和他对视上。
再将视线转回到萧煜身上时,聂霜的脸色倏然冷下来,警惕又严肃地看着对方。
“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