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治骨 > 第6章 春弦残阳(五)

治骨 第6章 春弦残阳(五)

作者:珍珠浪涌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12-19 08:05:33 来源:文学城

幼瑛吃完午饭,见谢临恩走远了,才紧紧阖上门,回屋打开床榻旁边的描金彩漆衣箱,整齐褶叠好的衣物上,确实放着一枕锦袱包囊。

这包袱沉甸甸的,幼瑛一打开,里边儿除了几件衣裳外,竟然满满的都是银钱金饰。

难不成李庐月真的要走吗?

幼瑛再去看看柜笥的抽匣,四个抽匣拉开时,连声叮当响都听不见。

她不但要走,还要带上所有的钱一起走。

幼瑛感慨李庐月做得真绝。

不过她要去哪儿?

是回去长安吗?

那为何包袱里不见她的令牌和过所?

幼瑛实在想不起来她要做什么事,她要去的地方和那位郎君有关系吗?

其他的抽匣都空空如也,唯独最右边的还躺着一封书信,信封上圆润清朗的用毛笔写着“休书”二字。

幼瑛耐不住手,指腹在信封上来回思忖,它的墨迹稍有褪色,且信封边角泛黄,在莫高干燥的天气里,来来回回被摩挲得“咔嚓”作响。

李庐月和谢临恩的婚姻已经彻底名不存、实也亡了吗?

那这是出妻还是休夫?

幼瑛终究还是忍住了强烈的好奇心,没有去打开信封。

她的工作虽然是将遗迹遗物发掘出来补史证史,但毕竟原主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不好明晃晃的窥人**。

她从包袱里算出一千九百文后,就将剩余钱两都放回了柜笥中。

天由亮变昏、由晴变阴,莫高刮起热风,且风声越涌越大,消吃了西边出现一晃的细薄红光,灼热的沙海将天上翻腾出浓浓的灰黄色。

幼瑛在庖厨煎好安神的药,本想给雀歌送去,却发现她不在屋内。

“雨黄沙从东边过来了。”

“是啊,既然此时来了,便赶紧消停吧,免得他们又要留宿在此,扰得不安生。”

“时不时就有沙霾过来,何时才能下雨呢?”

“担心这事做甚?天上下雨就有好日子过了么?我们只要尽好献艺承欢的本分。”

乐人躲着刀沙,急急促促的走在廊下,远处的沙柱正在翻涌着过来,风劲更强。

幼瑛也疾步过去大堂寻找雀歌,大堂内金酹、玉觞,是风沙之外的另一番天地,温软的只剩下了满室旖旎。

琉璃屏风外,朱木高台上,谢临恩一身水红单衣赤足起舞,身骨延展间腾跃于空,在丝竹声声下击憾群山,又在琴弦捻转间急转直下。

红衣无法掩去他的英朗柔婉,他生的细挑眉、细长眼,像是莫高干燥气候中不多见的白玉兰,寻不见丝毫的媚态和狎意。

可他赤足点踏在方台,方台的艳色便钻进他的足心,让他整个人都眼华耳热。

“冠色的容貌我见得多了,他最吸睛得还是他这身清贵,我倒想看看他怎么不存一缕的求人照拂。”

“都是可以买卖的贱户,抛抛银两岂不是易事?”

“你也可以同他好好讨教,他是怎么蠢钝如猪,从学士做成了身微命贱的乐户。”

大堂内宾客满座,既有商贾,也有文人,商贾的兴致一上来,便以财物作权势挑逗,文人乘兴而题,将诗板挂在墙上互相欣赏。

幼瑛在靠近朱台的一楼阑干处找到雀歌:“雀歌,你是在这里看阿兄吗?”

雀歌听见声响,赶忙转身看她,眼里不遮掩的浮出胆怯,还有紧紧而来的慌乱。

她小小的身子伏地行礼:“郡主阿姐…阿兄让雀歌好好谢谢阿姐,谢谢阿姐救了雀歌的性命。”

幼瑛赶忙去扶起她,她的额头上蜿蜒着蜈蚣似的绢线,绢线穿连着她新鲜的伤。

“阿姐没有救你性命,是你自己坚强,”她蹲着身子微微抬面看她,“不过雀歌,你的伤重,还不宜出来走动。若是再磕到哪里,你的阿兄会更放心不下你,所以先和阿姐回去,好吗?”

雀歌看着幼瑛,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还是低声问着:“阿兄快跳完这曲舞了,雀歌可以再等等吗…”

既然如此,幼瑛也温声应下她:“好。那阿姐陪你一齐等他。”

话落,雀歌就松了一口气,微微弯唇笑了笑。

幼瑛同她伏在阑干上,她望着高台,幼瑛望着她,在几番犹疑之下,也没有问出关于谢临恩在长安的事。

一曲歇下,一舞毕,堂外的沙柱滚滚接近,一浪又一浪的席卷在屋檐墙壁上,拍打的地面都在震颤。

幼瑛的视线正好和谢临恩交汇,谢临恩的面色稍有空白,一锭银子便砸在他的额角,他微微抽了抽眉,朝台下躬身后,转步朝这边过来。

雀歌的笑一下子放晴,跑下阶梯过去。

“让开,统统给我让开——”

从堂外进来一伍精锐,他们不仅穿戴厚实的银色龙虎纹铠甲,还脚踏着镶嵌铁钉的长靴,那些长靴一步一步的踩踏在地砖上时,比万匹马蹄声还要响亮。

“那你今日可能遂不了愿了,沙州郡的荀庸大人来了,谢临恩得去求他的照拂了。”

堂内原本的温存被打破,商贾同方才的人奚落。

“从莫高到沙州得有两日脚程,这位郎君还来这地方寻他吗?”

“岂止哪!”

那伍精锐见谁让身不及,便抽刀恐吓,堂内很快清净下来,过道两旁的桌案已经无人,精锐站列在两旁。

齐得宜持着紫檀镶金拐杖,迎上姗姗过来的荀庸。

“奴婢见过长史大人,”她掩下裙摆下步态不均的失态,朝荀庸欠身,“现下起了沙霾,奴婢不知长史将至,多有唐突,万望见谅。”

荀庸的两鬓斑白,三角眼,身形清瘦且微微佝偻,他抬面看看外边儿苍黄的天,惮了惮身上宽大的紫袍,灰尘一下子被扑开:“倒杯茶来。”

齐得宜吩咐一旁的仆役,随他的步子过去朱台前的楠木桌旁:“沙霾一时半会儿不会歇下,长史今夜可要歇在此处?”

荀庸靠坐在高椅上,呷了口茶,连眼皮都未抬:“都督的吩咐耽误不得,这堂里冷清得很,让谢临恩继续舞着罢。”

谢临恩跪身在台上,怀里护着听见铁钉撞地声便胆怯的雀歌。

他闻声抬面,轻轻捏了捏雀歌的手,雀歌还是一手环着他的脖颈,他才从地上起身,牵着雀歌过去屏风后。

他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雀歌才点点头乖坐在那儿,旁边儿抱着琵琶的素衣乐人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你可知本官要看何舞?”荀庸吃了片茶叶,便淬了出来,将茶盏随手放在桌上。

谢临恩低面:“奴婢近来新学了舞,如若郎君不嫌,便献给郎君罢。”

荀庸抚了抚胡须,眼尾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丝竹声随之又起,幼瑛立身在阑干前,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她在文献中见过荀庸一二,他家境贫困,自小在破庙苦读,十多岁进士出身,入弘文馆为校书郎。

后来因为精通六经大义,又性格刚正,得到圣人激赏,升迁中书舍人。

如今他任沙州长史,从枢要调来了地方,虽不明其理,但或许也是出于某种考量。

只是…幼瑛打量着他这架势,他现在是真的身居高位,一点也不见苦读时候的清贫。

在其位,便谋其政,人都是有两面性的,何况在这难料的仕途中,每升迁一次职务,都是对血性的考验。

就是…幼瑛有些惘惘的,谢临恩跳得是极为不堪的悖舞,他竟然有些快意?

这悖舞就是悖德的俗舞,专门用来取悦固宠,步态间极尽狂放奢靡。

幼瑛可见谢临恩身上的汗光,也可见他那身红服更加的湿润鲜红,紧接着“啪!”的一声。

“够了!”荀庸拍桌厉喝,“你曾在弘文馆教书,又曾任歌舞署丞,已算见过世间雅正,为何还如此俗不可耐?”

风声渐消,丝竹声渐熄,只留下漫天的黄沙在刮,从飞檐刮进涂漆的门槛里,刮得火烛被蒙上沙影、明暗交杂。

齐得宜眼神示意萨珊洛,萨珊洛走到谢临恩的面前,抬腕狠狠落在他的脸上,巴掌声回荡在嘁嘁促促的大堂中。

幼瑛并没有着急过去,她还想再探究竟。

明明仕途顺遂的谢临恩,为何到了这般田地。

“奴婢庸碌无能,只懂得这些。”谢临恩跪身回覆,颊上余留指印。

荀庸冷笑一声:“若不是都督有令,本官也不稀得来此,看你舞乐真是脏本官眼睛,”他双手负于身后,瞥向一旁,“沙霾停了吗?”

靠门侯着的铠甲兵卫看着外面的天:“回长史大人,不如先前急骤了,快要消下。”

荀庸看了一眼琉璃屏风,对齐得宜说:“都督念及谢临恩与胞妹情深,吩咐本官将其一并请回。”

齐得宜还未回话,谢临恩便伏低身子:“请郎君恕罪。胞妹昨日重伤,还需休养,不宜舟车劳顿。”

“奴婢请郎君恕罪。”他再三道。

“这是都督的命令,”荀庸吝啬于给他一个眼光,一面双手作揖,一面说,“本官千里迢迢过来,不是为了违令回去。你身为罪臣,还真是其心可诛。”

“既是都督的命令…”

齐得宜的话还未说完,谢临恩低身启唇:“郎君不喜爱奴婢方才的悖舞吗?”

他抬起面,额上的细汗已经消下,话语里捎上些淡淡的笑:“奴婢先前和郎君在屋时,郎君可是喜欢得紧,奴婢才私作主张,看来郎君的心还真擅变。”

荀庸抬步上前,瘦长的影子瞬间黑黢黢的压在他的身上:“你说什么?”

谢临恩抬面望着他,笑意更深,且字句清晰:“奴婢是说,郎君心变,那都督还喜欢何?”

“他远在长安,今日让都督过来,是想起奴婢了吗?奴婢却安抚不了他,真是罪该万死,沙州邮驿畅通,不如就写封…”

沙霾已散,又剩荒莽。

荀庸在堂内看客唏嘘的大悟中,抬起双手去紧攥谢临恩的脖颈,扼住他接下来的所有话。

谢临恩开始呼吸困难,脸上显露出痛苦的神色,幼瑛快步过去时,他竟然又在那儿自我调顺一般,硬生生的令自己平静,直视着荀庸的恼羞成怒。

“长史大人,你来这里也不遣人知会我一声,你这么动怒做什么?”幼瑛也耐住性子,不急不慢地说,“你先把手放了,轮不到你来教训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春弦残阳(五)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