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喝过几轮酒后,外头进来一个丫鬟,在明兰耳边低语了几句。
明兰起身笑着与众人道:老太太怕是要提点几句,我先过去了。
大娘子点了点头,笑着道:去吧,老太太有许多话要与你说呢。
明兰笑着道辞,转身随着那丫鬟离去,一出了门便加快脚步,直奔寿安堂。
待一脚进了大门,拐进左次间,果然里头摆了一桌子饭菜,老太太正坐在窗边等。
明兰心里感动,抱着老太太的胳膊,笑盈盈地说道:还是祖母疼我,知道宴无好宴,外面吃不饱!
老太太假装生气,随后笑骂道:就你这猢狲机灵,如今你是客人,一桌子都是灌酒,能吃几口热乎?
这顿饭,老太太一直听着明兰讲述顾府人众,频频点头插话,又说又笑。
明兰心里难过,以后不能常见祖母,便刻意粉饰太平,把新嫁的日子说的有趣好玩,仿佛顾家一片幸福美满。
老太太也含笑听着,待用完饭,房妈妈吩咐丫鬟把桌子碗碟都撤下,合上房门出去。
“我有话问你,你坐好!”老太太肃了神色,明兰知道她是要说正话了,连忙奉上茶盏递过去。
看着明兰笑容下隐藏的倦意,老太太心绪复杂,开口问道:顾将军待你可好?
明兰俏脸一红,低声道:蛮好,蛮好,他新婚之夜,就把全部身家托付给我,和我说起种种往事……
“这两日你姑爷,可有什么不顺心的?”老太太又问。
不顺心?明兰觉着顾廷烨处处不顺心,后妈难缠,兄长病重,外加一家子想占便宜的亲戚。
但这些她不愿多谈,以免祖母担心,就将话题转到其他方向:依我看,他这几天烦恼的,似乎是想承袭宁远侯的爵位。
老太太来了兴致,目光中颇有兴味:何以见得?
明兰捧了碗茶到老太太面前,斟酌着语气:孙女也是亲眼见了,才知道他与顾家人并非一般不和,几乎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京城这许多地方,若他真想与顾家一刀两断,少些往来,住这么近做什么?官家赏赐哪里不成?
老太太点点头,接过茶盏,用茶盖轻轻撇去茶沫:他本就是老侯爷的嫡次子,长兄病重又无嗣,他袭爵是天经地义,再说他与侯府太夫人不和,如何肯将这爵位白白送给她?
明兰也深以为然,轻轻替老太太锤起了腿。
老太太看着明兰,眼中有些不明所以的闪动,问道:刚才你们喝酒我不在,我猜一下,你和墨兰是不是一句话也没说,一杯酒也没碰?
明兰大吃一惊,一脸惊愕地望向祖母。
“你用不着奇怪,我把你叫过来,一来是看看你,二来是要告诉你,前堂的酒局已经僵了,你们不要四面树敌……”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明兰与墨兰在后院酒局互不搭理,前院的顾二与梁六也形同陌路。
顾二是今天的主客,他在前院挨个敬了盛紘、长柏,长枫以后,并没有敬梁晗,而是敬其他长辈。
从礼法角度上,梁顾是连襟之亲,今天明兰回门,梁晗算半个自己人,所以敬完盛紘父子后,对他可以放一放,先安排其他人。
但从亲属关系上看,既然梁晗是半个自己人,首轮敬完娘家的父兄,就得轮到连兄,不能跳过。
敬酒与否都有道理,但梁顾两人先前有些过节,大姐夫袁文绍又偏巧没来,没法判断顾廷烨是不是故意下梁晗面子。
梁晗认为是故意的,因此敬了盛家父子一轮后,没有敬顾廷烨这个主客,先去敬了其他人。
这下所有人都隐隐意识到,这两位连襟的关系,似乎不怎么和谐。
也就是从这开始,酒局气氛明显变了许多:许多原本想讨好顾廷烨或梁晗的,碍着另一位都不敢有所表示。
盛紘皱了皱眉,对两个女婿的当面较劲有些不满,但不满主要集中在顾廷烨身上。
由于墨兰的设计,顾廷烨娶明兰从“逼迫”变成了“求娶”,盛紘眼中的顾廷烨,是上赶着求盛家,哪怕娶不到嫡女,安排个庶女也行。
墨兰“轻而易举” 摆平顾廷烨,更让盛紘对顾的真实能量产生极大怀疑,起初的敬畏之心,丢得七七八八。
反而梁晗官虽不大,却手握汴京一线的兵权,又当了中侍大夫,算半个文官集团的人。
再加上从小对墨兰的偏宠,他自然更倾向站队梁晗,在气氛僵了以后,说起来梁晗如何少年有为,把顾廷烨冷在一边。
长柏与顾廷烨虽然交好,但因墨兰的关系,和梁晗平时也有走动,更不好去拆父亲的台,也只好默不作声。
明兰听祖母说了大概,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是真没想到,哪怕高嫁了,还得和墨兰比。
老太太盯着明兰,神情十分严肃:明儿,你父亲和二哥并不知道顾廷烨本就想娶你,他们看到的是顾廷烨求着盛家,娶不到嫡女,庶女也肯答应,他的那些同僚谈起顾廷烨,口气都十分不屑。
“我对你姑爷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他性子桀骜,生平最恨受人掣肘,恐怕当初墨兰逼他让步,绝非那么轻巧,你姑爷费了这许多功夫,难道你四姐姐随便一劝,他就情愿鸡飞蛋打,前功尽弃?”
“让你姑爷别和梁晗搞僵了,人家官职是比你低,可官场的能量和人脉,不见得比你差!墨兰本就是汴京包打听,如今靠着梁晗的便利,不知拿了多少达官贵人见不得光的秘密!得罪他干嘛?”
明兰垂下眼睑,点了点头。
老太太看明兰神情,知她还未全明白,语气有些发狠:我知道你委屈,为什么不是墨兰夫妇怕得罪你们?你听着!你们是君子,他们是小人,宁惹君子,不惹小人!
“要是梁晗不得志,要是墨兰没依靠,我用得着说这话吗?可如今你们虽然风光,人家压根不服你,顾家又是个烂泥坑,不知埋了多少陷阱,想想我就提心吊胆!那个太夫人又时不时和墨兰攀交情,你何苦把墨兰赶到她那边?”
“我当年到了盛家,也是为了一口气四面树敌,后来……”老太太似是说的急了些,喘了口气,嘴角苦涩,才道:“你……你不要学我!”
明兰顿时泪水涌出,伏在老太太膝头哭泣起来,从很早前她就知道,老太太对她的种种教诲,多少是在弥补自己当年的缺憾。
她对明兰的幸福期盼,某种程度上也是自己的一种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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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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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