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的表白来得猝不及防,饶是情绪激动的明兰,眼泪刚擦干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桃啊,你真是我的开心果!好,我答应你,将来给你配个一心一意的男人!你有中意的人了吗?有了就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小桃急忙摆手:“现在还没有,大娘子,我比你还小三岁呢,才十五,不着急!丹橘姐姐和我说好了,我们都要伺候您到二十再嫁人!”
明兰笑着点点头,又对崔妈妈道:“崔妈妈,你在盛家这么久,应该记得我小娘。”
崔妈妈没想到明兰忽然提起卫小娘,只能点点头,明兰接着道:“我小娘可说是妾室的典范了,谨慎本分,老实温顺,从不争宠,从不生事,结果呢?盛家的管事婆子都比她体面些,到头来落得一尸两命!”
“这都怪那林小娘狠毒!”崔妈妈愤愤说道。
明兰幽幽道:“只是林小娘狠毒么?”
崔妈妈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大娘子当初也疏忽了……”
“只是大娘子疏忽吗?”明兰再次反问。
崔妈妈红了脸,不做声了。
明兰自顾自说下去:“祖母懒得管爹爹房里的这些私事,而爹爹对小娘也不过尔尔。林小娘确实狠毒,大娘子确实疏忽,可为什么她们会狠毒会疏忽呢?我小娘和我本来就把她们的夫君和子女的父亲分了一些去,若是我小娘再生个儿子呢?”
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崔妈妈也说不出话了。卫小娘要是再生个庶女,不过如明兰一样多一副嫁妆;可若生个如明兰一般聪明的儿子……盛长柏和盛长枫都会多个对手,卫小娘和明兰在盛纮心里的分量也会加重几分。
古往今来,妻妾嫡庶一团和气,不是绝无仅有,只是少而又少。
“我知道,有钱人家的娘子们嫁人,身边总是备着两个特殊用途的女使,用得着的时候便给她们开脸笼络夫君,一边叫着姐妹,一边拿着她们的身契防着她们,说不定还一边喂着避子汤。我不可能把小娘当姐妹,我也懒得花心思去防备这样的姐妹!”
“大娘子啊,这世上有几个正室夫人会真心把小娘当姐妹,都是嘴上说说罢咧!”崔妈妈也不能自己骗自己了。
“所以啊,我不愿意我和丹橘将来落到这个境地。崔妈妈,劳烦你,这几天挑四个年纪小的女孩子,以后就由你们带着。等将来丹橘和小桃嫁了,好提拔上来顶她们的缺。我再委托你去跟丹橘的表哥商量,若是两人有意,就赶紧定亲。等人手训练出来了,我们一起给丹橘备嫁妆,风风光光地送她出阁!小桃才十五,丹橘已经二十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崔妈妈赶紧答应了,明兰方一拍脑袋大叫了起来:“快快快,我要去给母亲请安!可不能误了时辰!”
明兰快速带人去了千禧堂,平宁郡主照例说了不见。只不过这次明兰却没有在屋外廊下行礼转头打道回府,而是请女使通传,坚持要见见婆婆。
平宁郡主觉得定是齐衡昨日和明兰说了什么,所以儿媳妇今日非要见自己。见吧,她昨日和齐衡不欢而散没谈出个结果现在想到明兰就有气;不见吧,明兰大着肚子万一不见就不走,这也不太好啊!
平宁郡主想了半天也没拿定主意,明兰也就毕恭毕敬地廊下站着等结果。
没想到才站了一盏茶时分,齐国公过来找平宁郡主去陪他赏早开的牡丹,什么姚黄魏紫玉版二乔一应俱全,今早专门在花架上摆好了,要给亲爱的娘子一个惊喜。
齐国公早睡早起惯了,为了不打扰平宁郡主作息,自从平宁郡主抱病以来,他就搬到了正院千禧堂的跨院住了,和明兰一样,也是每天掐着点儿过来讨平宁郡主欢心。
他这会子满心欢喜地溜达过来,一看儿媳妇站在廊下呢!齐国公第一反应就是平宁郡主昨天跟儿子吵架了心情不好,一大早让儿媳妇罚站呢!于是他急忙说自己和郡主约好了同赏牡丹,不想别人打扰,大手一挥直接把儿媳妇打发走了,还美滋滋地觉得自己帮了儿子一个大忙。
其实明兰走得很无奈啊!昨日她痛定思痛,觉得自己确实自从平宁郡主生病以来就有所懈怠,怀孕后更是越来越作,无非就是仗着齐衡爱她宠她护着她。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这样作妖,实在不好,夫妻两个得互相理解你进我退彼此宠爱才行嘛!
所以她今日打定主意,洗心革面,重振旗鼓,一定要成为汴京第一好媳妇,为齐衡分忧!这第一步嘛,就要从讨好婆婆做起了。可是,再怎么想讨好婆婆,也不能破坏公公婆婆的二人世界吧,不然岂不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嘛!
上班去的齐衡,今日则是格外忙碌。曹太后下旨派顾廷烨南下平乱,沈从兴北上抗辽,十日后便要出兵,这逆王案的收尾就全交给齐衡了。沈从兴跟齐衡做交接的时候,顾廷烨还特意跟过来,把曹太后希望张娘子进宫、自己决定先下手为强的事儿跟齐衡说了。
齐衡听了也没意见,他当年因为邕王一家差点没娶到明兰,自然不希望看到顾廷烨和张娘子因为曹太后而劳燕双飞。再说了,齐衡同意大家的意见,曹太后和邕王一家子完全不一样。要是现在当政的是邕王,顾廷烨和英国公一家就等着倒霉吧;可曹太后虽然有自己的盘算,但绝不跋扈狠毒。
不过顾廷烨还是叮嘱了齐衡一番:“我还要和我岳父商量具体的章程,你知道就行了,非要说给侄媳妇儿听也行,不过你可别告诉则诚!他那个忠君爱国的木头脑瓜,没准会说我不可冲冠一怒为红颜!他啊,媳妇儿是爹给挑的,哪里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楚!”
齐衡实在没想到,就因为自由恋爱,自己居然有和顾廷烨狼狈为奸欺骗盛长柏的一天,命运啊,真是个善变的小妖精!他今天本来就约了二舅子下班一起回盛府吃饭,顾廷烨的话搞得他压力山大,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好在盛长柏跟他爹盛纮一样是典型的文官,都是坐轿子上班;而齐衡虽然也是文官,到底出身齐国公府武将之家,除非刮风下雨数九寒天,否则都是骑马上班。如今三月将尽快到四月,正是春明景和的时候,于是齐衡让盛长柏下班坐轿子回家,自己加了会儿班才骑马去了盛家,避免了两人同行唠嗑,减少了不少压力。
到了盛家,海朝云已经准备了一桌精致酒席外加汴京现下最流行的名酒杏花春,摆在了盛府前院盛长柏的书房之中,就等两位大驾光临了。
齐衡和盛长柏寒暄着喝了点小酒吃了点小菜,盛长柏便问了:“元若,听说你要纳妾?”
齐衡停下了夹菜的筷子,直接呆住:“连你都知道了?”
“你得问三省六部还有谁不知道才对。洁身自好、爱妻如命的齐大人要纳妾,简直比官家要选妃还轰动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衡暗骂刑部的人太八卦,把大战康姨妈的事儿提纲挈领地给盛长柏讲了一遍,当然,自己和平宁郡主的母子分歧就没必要分享了。
盛长柏听完脸色凝重了,说了两个字:“糟糕!”
齐衡吓了一跳:“二哥,我没答应!什么糟糕?”
“不是说你,男子纳妾不过小事,你不愿意纳就算了。不过就算你要纳,郡主说得没错,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收了送上门的庶女表妹。我说糟糕,是指王家舅舅要调职入京的事儿。元若,你说得没错,定是康姨妈知道了舅舅要回京,才动的心思。不过这件事儿,应该不是舅舅告诉她的,只怕是我娘告诉她的。”
齐衡很无语:“王舅舅既然不告诉康姨妈,又何必要告诉岳母呢!”
“舅舅应该也不是告诉了我娘,而是告诉了我爹,我爹不小心告诉了我娘,我娘忍不住告诉了康姨妈。”
绕了一大圈,终于连上了。根据盛长柏分析,盛纮和王舅舅既是姻亲又是同僚,王舅舅外放数年,现在要调动工作回汴京,跟身在汴京的盛纮打个招呼分析分析局势是很正常的。盛纮估计也没跟王若弗说细节,只是告诉了老妻你哥哥要调回来了,岳母肯定一起回来你准备着点。根据夫妻二人最近相处的模式,谨慎如盛纮应该会交代一句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其实以王若弗的正常教养和智商,盛纮犯不着叮嘱这一句,这点政治素养她还是有的。不过王大娘子现在在更年期,所以盛纮特别注意。可是他忽略了,正因为王若弗现在在更年期,逆反心理特别重,基本上盛纮说什么就不听什么,他不交代可能没事,一交待肯定有事。
齐衡觉得盛长柏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不过即使猜得没错,他也不能拿岳母怎么样。
盛长柏则皱着眉道:“不行,我得跟娘说说,以后在家里听到什么消息,不要对外头人说,尤其不能跟康姨妈说。也不知道娘最近是怎么了,祖母懒得跟她说话,我爹爹的话她肯定不听,就连大姐姐和她身边的刘妈妈说的话都不是很好使,偏偏康姨妈说的话她就听得很顺耳,真是要了命了!”
“所以我才约你今天吃饭啊,就是告诉你这件事儿。要真是岳母将此事告诉了康姨妈,岳父又管束不住岳母,那说不得还是要请祖母出面了——岳母总不能连婆婆的话都不听吧?!”
“祖母为盛家呕心沥血一辈子,现在重孙都有了,所有孙子孙女也都成家了,该享享清福了,怎能总劳烦她老人家呢!”盛长柏还是很心疼奶奶的。
齐衡不禁苦了脸:“啊,我今天还打算给祖母请个安,问问她怎么安抚六妹妹呢!”
“我不是都教过你了吗,怎么,念书不管用吗?不会啊,你二嫂怀全哥儿的时候,这一招很好使啊!真的,我一念她就睡着了,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齐衡真心觉得,长柏二哥哥推理断案很有一手,对于哄女人则纯属自我感觉良好——明明是二嫂嫂海朝云大度不与夫君计较,你真以为自己宠妻安胎技术一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