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切化作白[无限] 第8章 冰川融于磷火

那群东西，嗯，很符合这群东西的作风。

季忆迅速镇定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又恢复成冷静的模样。他看向陆渐沉，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欣赏：“看来，我们的小内应很有本事嘛。”

陆渐沉此刻没心思再开玩笑，焦急地将双手举起，晃晃手铐示意解开。

接收到讯息的季忆轻轻点头，世界于此静止。

周围的一切事物停止流转，就连朝内跑来的士兵也定格成了抬起左腿的模样，活像一个木偶娃娃。

手铐隔空被“咔”地解开，不结实的木门轰然倒塌。季忆拉起陆渐沉的手向外狂奔，在跨过牢房与隧道的分界线时，时间再次开始流转。

陆渐沉感到吃惊，他知道会长强但不知道强到这个地步，表情变得微微扭曲。不过仍强忍着求知欲未出声，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应拭雪，然后——

他们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在原地。

应拭雪站在汹涌人潮的中央，浅蓝瞳孔倒映着漫天飞舞的纸蝴蝶。

她后来在牢内问过大家喜欢什么事物。

女生们都呆滞地摇摇头。应拭雪开始给予她们选择，天空、大海、雪花，落叶又或是蝴蝶。

而后她们选择了蝴蝶。

她们说，因为应拭雪像一只自由自在的蝴蝶。

应拭雪被这番话语打动，忽地对这群好不容易抓住光的人有些复杂情绪。既有不舍，也有愧疚。

抱歉，不能陪你们看到新世界。

抱歉，故事使我必须离开。

战况越发激烈，兵器交锋的铁打声没有停止的意味。

陆渐沉有些安心地拍拍季忆肩膀，脸上满是得意：“这走向看起来很顺利，简单得让我都有点怀疑了。”

“引入环节，当然简单。如果游戏一开始便抛出死局，你还会有玩下去的**吗？”反观季忆面色有些凝重，“况且，这给我一种故事基建尚未完善的感觉。”

“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季忆撇开话题，“记得让她在合理的时机死掉，我去找火炬。”

“好……等等？！”

陆渐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每个字都能听懂，拼凑在一起怎么反而成令人不可置信的话了？他伸手想抓住对方问清楚，却只握紧一团空气，留下的是季忆的背影。

应拭雪的白发在异能乱流中猎猎飞扬，各种超自然现象接二连三出现在敌方主营，在外人看来这简直是一场降维打击。

或许这场战争真的会胜利。

倘若不去在乎地面上流淌的鲜血，不去注意死不瞑目的尸体，不去聆听没有止境的哀嚎。

——这将会是一场美梦的开端。

斗争推进至前线，所有哭声与嘶吼声都演变为这场即兴乐的和弦，而最主要的乐器演奏声，正于高台之上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应拭雪抽出精力将视线聚焦于对面的存在。

一位西装革履的斯文败类，一位誓死追随且全副武装的侍从。

嗯，很标准的配置，若是再搭上一个散漫又游戏人生的女孩在旁边，那更是反派顶配。

古话说“擒贼先擒王”。

反正自己是高中生，信了这种话也很正常吧？

应拭雪随着蝴蝶前进的方向迈步，只管用拙劣的剑术补刀及推开敌人，自然而然接受着众人为其开拓的道路，向那两人挥剑宣战。

只要杀掉他们就好了，一切便都得以拯救。

谁知那身着西装的男人却只是推推半框眼镜，用极其诡异的眼神朝应拭雪笑了笑，浸出来的恶意围绕在她身旁。

而他身边的那位侍从也未有反抗的心思出现，一味横刀挡在男人面前，脸上却无任何神色流露，宛若被操控的提线木偶。

应拭雪感到诧异，但依旧向前跨步，快要到达剑所能触及的距离之时，空中突然垂下数个倒吊人的脑袋。

每一双空洞无神的眼都直勾勾盯着应拭雪，垂下的头发丝像是青灰色的藤蔓，黏黏糊糊牵连在一起，散发一股恶臭味。

“杀掉他！杀掉他！”

满富感情的少女声音从倒吊人嘴内发出，她们不断煽风点火，企图说服应拭雪向前伸剑。

“新世界！新世界！！”

应拭雪聆听着尖锐的吼叫声，额头渗出细汗，反倒将银剑朝后缩了些。

“你为什么要害怕？为什么？！！”

“你要救人！你要救世！”

“——你在欺骗我们吗？”

似是说到要点，她的手指微微抽搐，掌心中一片冰凉，大脑不断运转着生存逻辑，试图找出当下的最优解。

可前方的声音实在无法令人忽视，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利刃，刀刀刻在心上。

应拭雪回想起女孩们那一双双颤抖的眼，不敢握紧的手，无法安宁的梦乡。

……这真的。

太过痛苦。

“应拭雪！”

陆渐沉嘶哑的声音突兀地传入应拭雪耳中，她错愕地抬头寻找对方面庞，但四周都被倒吊人封锁得密不透风。

尽管如此，陆渐沉的吼声依然穿过层层阻碍传递：

“——只能输！！”

——只能输。

应拭雪顿悟自己该做的。

她不是救世主，不是神。

她只是应拭雪，只是依靠尖锐话语存活到至今的应拭雪。

不为人知的弥赛□□结也好，救赎他人妄想症也罢，至少她曾做过的已然成为既定篇章，是故事里无法修改的字行。

既已问心无愧，已为他人带来爱与希望，还有何事何物值得悔恨？

……况且，她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拯救地底，而是活下去。

若要谈论英雄，她身后奋战的每一位都是英雄。

于是，应拭雪缓过神，面色坚定地举起利刃，豁然劈开了正中心的倒吊人，将其一分为二，向锁定好的目标冲去。

“杀掉我。”

男人用手指在心口处描摹心脏的形状，笑得愈发诡异。

应拭雪未搭理这番挑衅，开始攻击对方。侍从此刻才终于反应过来任务，然而两人的交锋之中，应拭雪明显感到严重放水。

未曾接触过剑与剑术的她能与这家伙打得有来有回，那根本是有鬼。

现在的目标是引诱对方杀掉自己，而非杀掉对方。

但还有前提条件，如果现在能有人在自己的身旁……

“铿锵！”

向阳不知不觉间带着冷兵器来到了此处。

对她而言，她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应拭雪，从而成功完成这场战斗。

应拭雪见到向阳的到来，心间竟错生几分遗憾。

初见的面孔与此时的脸在应拭雪视线里重叠，那层层灼伤痕迹并非为丑恶锈斑，而是美态印记，是勇气的证明。

应拭雪突然想到什么，尝试去对一旁的男人造成皮外伤。

侍从立即移动，优先对男人进行保护。

运行逻辑推理明白，接下来便是找时机毫无破绽地……死亡在向阳面前，以及留下足以铭记一生的遗言。

……炮塔凝聚的声音！

应拭雪迅速将向阳扑倒，一道射线与她们擦肩而过，径直在隧道里留下坑洞，地宫为此再次震动。

裂纹蛛网般蔓延至几人所伫立的地面，未来得及离开，支支箭矢也朝二人奔涌而来。

攻势加强了。

季忆穿过层层障碍带着火炬来到战场，将其扔给赶过来的陆渐沉，神情严肃地不像开玩笑，指指距离他们少说也有二十米的应拭雪：“扔过去。”

陆渐沉疑惑着再次确认季忆的话语。

“嗯，扔过去。”

……世界铅球冠军也才二十多米啊喂！！

“好吧，不逗你了。杀过去就行，你怕杀人吗？”季忆收回那副模样，脸上回归平常的和蔼笑容，“怕也没用。”

陆渐沉感到十分无语，却也只能咬牙切齿地微笑点点头，同意对方的要求。

攻势变猛也正是应拭雪所期望，如此她便能合理地找出死亡理由。

这很简单，只要恰好对准枪口或炮口就行。但向阳却无时无刻都关注着她的安危，仿佛世界和平都未有应拭雪一人重要。

——我无法忍受明明知晓故事结局，可结局达成还被无限推后的焦躁感。

我无法忍受有人将全世界都搁置于我身后。

我无法忍受有人对我的爱意如此纯粹。

所以。

应拭雪会替向阳挡住那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射线。

半跪在地上刚准备起身的向阳瞳孔颤抖着，拼尽全力想去伸手触摸应拭雪，却被对方形成的罩壁隔绝开来。

她绝望地，歇斯底里地拍打着透明的罩壁，明明与其一步之遥，却又远在天边。

“抱歉啊，一人份。”

“……还有，其实我叫应拭雪。拂拭的拭，雪花的雪，你说是不是很美？”

应拭雪尽力露出并不算难看的笑容，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倒在向阳面前，却始终与后者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障壁。

“向阳。”应拭雪的嘴角不断渗出鲜血，大口大口地呼吸像是要留住最后的时光，“希望，你能向阳生长，看到你的新世界……最后啊。”

更多箭矢击中应拭雪的后背，她猛地呛出鲜血来，僵硬的后背满是血液在流淌，可那箭矢，却活像是蝴蝶的翅膀。

应拭雪将那把紧紧握住的银剑松开，隔着障碍浮空抹去向阳眼角的泪，用虚弱又轻柔的声音开口：

“……请记住。”

“我为理想而殉道。”

那把火炬不知何时被扔至应拭雪身旁，仍在不断滚动。

“听见了吗？”应拭雪用尽全身最后气力挤出几个字，声音一字一顿，“我的救世主。”

最后，罩壁消散，火炬恰好滚落至向阳的腿边。

应拭雪缓缓闭上双眼，身躯滑落于地。

她倒下时像片坠落的雪，不知何时地底竟飘起真正的雪花，一片一片落在她逐渐透明的睫毛上。

向阳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眼空洞至极，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周围的喧嚣在她耳中渐渐消散，只剩死寂满布。

熄灭的火炬在此刻重新被知名不具之物点燃。

“……还要打吗？我看她倒了。”

“多锻炼锻炼也好，到时候体测就简单了。”

“还有体测？！”

尽力转移注意力不去在乎应拭雪的两人如此对话，虽说有实在的把握，但谁也不敢去想赌错的下场。

陆渐沉将视线投向高台，他看见向阳垂下头颅，浑身颤抖地站起。

成了。

他又去确认火炬是否燃起。

一片雪花落在火炬的火焰上，却未被焚烧殆尽，反而与烈焰融为一体。

应拭雪在意识成形后再次睁开眼。

视线正前方是仍困于丧尸中心的柳絮果，她紧张地出声呼喊，柳絮果这才回头。

【呜……玩完了…… o(╥﹏╥)o 】

【还没有，把她带过去。】

【可以把这个小妹妹当盾牌吗？】

【你想死的话。】

柳絮果转身，抓紧应拭雪的手腕便朝人潮反方向狂奔。她破烂的外套在风中簌簌作响，眼角渗出的银质血珠往后飞去。

“就、就这样走了吗！”应拭雪调整着呼吸，脑内仍在播放地底抗争的影像带，内心尚有不甘。

“你还想救她们？”柳絮果对此发出不屑的笑声，“自己活命都成难题，还去在乎别人？”

“但是——！”

一片白雾遮住两人双眼。待到白雾消散，眼前豁然显现一副新景象：

一座高塔孤绝耸立在世界尽头，基底扎根于龟裂大地。

而塔身旁有无数条螺旋上升的阶梯，阶梯皆为白色骨状物的拼接产物，蜿蜒曲折，却又不见尽头。

柳絮果向后探去，确认没有生物体再度追逐。应拭雪被眼前景象惊住，一股自心底蔓延的恐惧攀上脊柱，不经意间攥紧身旁人的衣角：“……这是？”

“去开门。”

柳絮果只抛下了一句话，先行撒开了对方的手。

第二副本第一考场实录：

应拭雪：杀杀杀冲啊

向阳：你不要死啊——不要啊——

陆and季：这是什么？火炬？让我们来铅球比赛吧！

柳絮果：打得好累，虽然不是我在操控身体

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画风啊。

回复评论的时候网络错误回复了两遍。哇，终于体会到这是什么感觉了[化了][化了]

下章爬第一层

估计了一下，如果每层都写4章，那这最起码也有32章……哇，再也不用担心章节不够了（x）

大主线现在还没个头呢

出副本之后小陆又要开始解决校园诡异案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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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冰川融于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