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急刹声在巷子里响起,车门几乎同时打开,又砰砰关上。
一群人默不作声的盯着两人,手里都拿着家伙。
过了一会儿,“咔哒”一声,最后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下来的正是姓候那哥俩。
“挺浪漫啊!你俩不会以为今晚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吧?”花夹克不耍棍也不抖腿了,站的溜直,铆足气势盯着陆恣意。
陆恣意将手机揣起来,抬头看花夹克,“做作!”
沈黎噗嗤一声笑出来。
花夹克一秒破功,也意识到跟这人打嘴炮胜算不大,撂下句狠话,转脸看向沈黎,“沈黎,你卸了我弟手腕,还打伤我那么多兄弟,今晚必须给我个说法!”
他只说弟弟被卸手腕和兄弟受伤,自己被打成什么鸟样却绝口不提。
陆恣意呵呵一乐。
花夹克头皮莫名发紧。
陆恣意:“你们哥俩在人家酒里面下药,人怎么教训你都不过分,再说,凡事不能看表面,那人家还给你弟接手腕呢,你是一点不提啊!”
花夹克典型的肌肉发达,头脑简单,明知道他说的不对,一时却不知道怎么还嘴。
他弟挨了沈黎的教训,说话语气不像他哥那么冲,但很委屈,“那他卸我手腕的事情呢?你怎么一点不提?!”
“我说他给你接手腕的事,你非提人家卸你手腕的事,咱俩说的不是一件事,我和你没有共同语言!”陆恣意这话说的底气十足,逻辑无懈可击。
黑T恤:“......”
花夹克:“......”
众小弟:“......”
沈黎眼见众人在风中凌乱,眼中笑意更浓。
“沈黎,别以为今晚有人护着你,你就没事儿了,一会儿落到我手里,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花夹克斗嘴不行,放狠话却十分在行。
看见他用手指沈黎,陆恣意心里火气腾腾往上冒,“干什么?!仗着人多,看人家人美心善,你就逮着人家可劲欺负!算什么爷们!”
“人美心善?”这回花夹克彻底愣住,举着手,同陆恣意再三确认,“他?!你说沈黎,好欺负~?!”
最后三个字平地抬高八个调门,已然惊讶到极点。
“你少指人家!人跟你不是一个物种!”陆恣意觉得今天一定水逆,一个两个怎么都听不懂话。
看黑夹克那震惊的表情,心里更来气,“那我还能说你啊?!‘人美心善’四个字,你是一个都不靠!”
花夹克还想说什么,被他弟一把拉住,“沈黎,确实是我哥俩有错在先,我今天只要你道歉。”
花夹克不干了,冲着他弟发火,“你TM有没有点出息!”
黑T恤拉住他哥,有些怵又有些可怜的看沈黎,“沈黎,只要你道歉,今天咱俩就算啥事没有。”
陆恣意刚要讽刺,就听见沈黎从善如流的开口:“对不起。”
他面上没有一点紧张,更丝毫不见屈辱难堪,语气如同刚刚拒绝送酒的男生,温和礼貌,又带着点游戏人间的玩世不恭。
陆恣意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觉得沈黎这人真有意思。
黑夹克被架在那里,不上不下的,打量着连体婴一样抱在一起的两人,语气酸中带着快意,朝陆恣意道:“你以为他能看上你?过了今晚,他踹你踹的比谁都快!”
陆恣意黑脸,“祝你男朋友永远是胶做的!”
这回轮到沈黎笑起来。
酷哥还是长嘴有意思。
*
“呦!二位侯爷,什么时候过来的?”巷子里老远传来热情的招呼声,豪爽洪亮。
酒吧孟老板带着夜场保安,从昏暗处走到灯光下。
微微凸起的啤酒肚穿过众人,笑的弥勒佛一样,热热乎乎的和姓候两兄弟打说话。
陆恣意心知是搬的救兵到了。
越野车刚一出现,他就给钟巡发去消息,但钟巡本身是荣港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钟家背靠陆家,陆氏又常被人比作商业帝国,钟巡他们便被人戏称为“太子党。”
“艳名”一传千里,荣港城谁人不知道小钟总是滨海来的太子党,一举一动备受瞩目,而陆恣意是偷跑出来的,两人凑到一起准露馅,于是钟巡把孟老板派来了。
孟老板正和侯家两兄弟说话,时不时发出爽朗大笑。
三人凑在一起,没聊几句,孟老板朝后面众人招手,“今天我做东,请各位兄弟喝酒,走!走!走!都去店里坐!嘿!这天冷的!”
孟老板的酒吧是荣港出了名的高消费场所,这些小混混平时是不敢进去。
一众人本来就是收钱出来充数的,听说不用打架还有酒喝,一个个喜笑颜开。
孟老板亲热的搂着侯家两兄弟往回走。
走到陆恣意跟前时,花夹克忽然停住,脸色一变,“你男朋是什么做的?”
如果今天是陆恣意自己,他一定放开了打,好好教训姓侯的两兄弟。
他挨两下没关系,全当疏松筋骨,但人多手杂,他怕护不周全沈黎,何况现在他不能下了孟老板的面子。
陆恣意毫不犹豫的回答:“电动的。”
周围哄堂大笑,一群人慢慢走远。
陆恣意沉着脸,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将手指掰的咯咯作响,半天才发现沈黎正意有所指的看他。
“不是说你。”陆恣意严肃解释,说完自己先坏笑起来,对上沈黎的眼睛,又脱口而出:“我单身。”
说完又觉这解释多此一举,他呵呵一笑,揽着沈黎,“走了,走了。”
沈黎心说如果不是单身,谁会用电动“男朋友”。
他自己就有两箱,各种型号、大小都有,和珍藏的手办放在同一间屋子。
每当他有那方面的需求就会到秘密基地撒个欢。
手办用来慰藉灵魂,电动“男朋友”用来慰藉肉、体。
没什么见不得人,但像姐妹这么坦诚的,那就是另一种境界了。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一晚上出了两回事情,陆恣意不太放心,“一会儿自己开车回去啊?”
“我的司机最近请假了。”沈黎没说是或不是。
陆恣意立马说:“一会儿我送你。”
*
走出悠长小巷,两边渐渐出现行人。
沈黎朝旁边的公交站示意,“陪我坐一会儿。”
“累了还是低血糖?”陆恣依言意坐到他旁边,不住往他脸上瞧,有点担心。
“都不是。”沈黎把外套脱下披到他身上,卖了个关子,眼中狡黠的光彩闪动,“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陆恣意看他心情很好的样子,也没再问,两人并排坐在夜幕下的公交站台上。
很快,身后传来“喵呜”一声。
陆恣意回头,惊叹道:“呦!这猫胖的!”
花坛里钻出只漂亮的长毛三花猫,琥珀色的眼睛,四个爪爪上全长着白手套,山竹果肉一样浑圆可爱,肯定有人经常喂。
沈黎站起身,从兜里掏出猫条,跟在三花后面。
三花猫防备着不让人靠近,又眼馋他手里的猫条,冲沈黎发出嗲嗲的叫声。
一人一猫围着站台兜圈子,沈黎跟在后面,颇有点涎皮赖脸的意思。
陆恣意看得啧啧称奇,又忍不住招惹人家,“你说你,兜里不揣糖,揣猫条,低血糖犯了,你能吃猫条吗?”
说完自己先被脑海中的场景逗乐,这人身上那高冷劲儿,还真像只皮毛雪白的长毛猫。
沈黎白他一眼,谨慎的没有出声,生怕三花被自己吓走。
陆恣意笑得更厉害。
在献祭完三根猫条后,沈黎终于如愿以偿,举着猫条近身喂三花。
花坛里的木芙蓉开的正盛,沈黎蹲在花团锦簇旁,笑得眉眼弯弯。
三花猫忘我的吃猫条,眯起眼睛,很是享受。
陆恣意看见沈黎悄悄伸手,抓住三花的一个爪爪,慢慢往跟前拽。
贪吃的三花猫好半天意识到不对,使劲往后扥,两只带白手套的后脚在地上用力到开花,都快变成鸡爪了,但他哪里是沈黎的对手。
最后,三花伸出一只爪子,死命勾住旁边不知名的植物,脖子拼命往回缩,大胖脸马上要缩挤成六边形,把心里的不情愿全部具象化在一张猫饼脸上。
陆恣意起身蹲到他旁边,看着直乐,“你这算绑架吧。”
沈黎一本正经的说瞎话,“小猫咪一脸情愿的样子。”
这样冷着脸说笑话太有杀伤力,陆恣意笑到停不下来。
据说三花猫在别的猫眼里是绝世大美猫的存在。
面前两个都是顶漂亮的,着实养眼,尤其是沈黎。
陆恣意心里蓦然冒出一句话:
猫中三花,人间沈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