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沈黎的目光,那人身影消失在巷口,却没有脚步离开的声音。
沈黎顺手捡起脚边的棒球棍,站起身。
黑T恤以为还要挨揍,吓得边打嗝边求饶,“黎哥!嗝~~,黎哥!嗝~~,我错了!以后我见你低头走!吃饭坐小孩那桌!”
沈黎没理他,兀自拎着棍子朝巷口走去。
刚到巷口,一个火红的脑袋从墙后伸出来。
姓侯的兄弟俩平时不务正业,狐朋狗友一堆,其中一个小弟就染的红头发。
奔着一招制敌去的,沈黎下了狠手,棍子照那人脖颈砸去。
“砰!”球棍却在半空被人接住。
“哎呦!”惨呼后,一道人影摔在旁边。
那人姿势妖娆的趴在地上,捂住被踹的腰,转脸悲愤控诉,“意哥!你踹我肾了!你自己的没机会用就上脚祸害兄弟的啊!”
地上的也是个红毛,但此红毛非彼红毛。
如果不是对面这人拦住,他肯定被砸的不轻,可被踹在肾上也太惨了。
“抱歉。”沈黎真心实意的道歉,又带着歉意转脸看向对面的人。
这人身量极高,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西装,肩背宽阔,高大挺拔,后巷昏暗的灯光也难掩棱角深刻分明的五官。
他一只手握住球棍,动作之间,力量感极强的肌肉线条在合体的西装下张驰律动,充满原始的野性。
沈黎自己有一米八五,这人却还高他一个脑袋,甚至更多,当他这样面无表情的看过来时,像极了锁定猎物的大型猛兽,那种压迫感是难以言喻的。
和他的影子一样,这男人是真正的,如同山岳一般的庞然巨物。
沈黎想要抽回棒球棍,男人却不肯松手,英挺浓密的剑眉蹙起,轮廓硬朗的俊脸上带着几分愠色。
两人正僵持不下,高大的男人突然将他按到怀里。
沈黎顷刻撞进结实的胸口,宽阔的胸膛一堵墙一样,却炙热无比,属于雄性的荷尔蒙气息瞬间盈满鼻腔。
“去你的!”男人的声音顺着紧密相贴的胸腔传来,更显得磁性低沉。
然后是肉、体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无耻!这么多人还搞偷袭!”男人的大手强势扣住沈黎后脑勺,力道很大。
沈黎动弹不得,却并没觉得呼吸不畅。
这才发现自己鼻尖正对着对方胸前沟壑处,立时脑海中闪出四个大字:人间胸器!
沈黎难受的挣了挣,那男人放开扣住他的手。
*
原来是黑T恤他哥带着人来了。
偷袭又被踹飞的小弟半天没起来,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唤,他手里的棍子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好远。
那小弟五大三粗,却如同皮球一样被踹的横飞过众人眼前,这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力量,不可谓不震撼。
这一脚登时镇住上来就想动手的众人。
对方毕竟有七八个,一个个穿的嘻哈花哨,手里都拿着棒球棍,脸上挂着吃惊的神色。
“你谁啊你?”领头的混混穿一身LV老花夹克,看了一圈,转而问:“我弟呢?”
黑T恤被人从巷子里扶出来,吓破的胆子还没复原,脸上泪痕犹在,神情期期艾艾的。
看弟弟这模样,花夹克觉得非常没面子,今晚势必要找回场子,却在那一脚的震慑下不敢轻举妄动。
“兄弟,这人我先看上的,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花夹克抖着腿,将手里的棒球棍抛来抛去,舞的砰砰作响。
这几个花式耍棒球棍的动作是他在家偷偷练的,专门用来装杯,耍棍的声音在寂静的后巷分外明显,听起来挺唬人。
周围小弟脸上的惧色渐渐消失,目光下、流的打量抱在一起的两人,有点看戏的意思。
面对对方这么多人,男人不懈的哼笑,反而有点霸道的搂住沈黎,将人往怀里带,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男人的大手滚烫有力,恰好落在沈黎月要上最敏感处,他身体一抖,急促又难以自抑地吸了口气。
两人距离极近,别人听不见,陆恣意却听得一清二楚。
这声音怎么......
怎么这么别扭!
那口气好像呼在他心上似的,听得他浑身不对劲儿。
陆恣意莫名有点恼,要把人往外推。
怀里的人却像没骨头一样,软软的往他怀里倒。
“喂!你怎么回事?!”陆恣意蹙眉低头。
怀里人光洁的额头上一层薄汗,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晶莹微光,脸色苍白如雪,漆黑眼珠湿漉漉的没有焦距,还挣扎着想站起来。
陆恣意又把人按回去抱住,“难受就别动。”
沈黎在他语气里听出压抑的火气,忍着阵阵心悸,暗自调整呼吸。
低血糖的毛病偏偏在这时候发作了。
几个小流、氓趁机封住去路,把人堵在后巷,脸上是明晃晃的不怀好意。
“你俩腻歪什么呢?!当我死人啊?!不是!你谁啊你?”花夹克腿还是抖个不停,歪着脖子,恼火的用棒球棍指陆恣意,觉得这人狂妄的过分。
缓了几息,怀里人的状况似乎好了些,陆恣意稍微放心,这才看向花夹克,语气和头上支棱的短发一样嚣张,“这位仁兄又是谁?举止活泼的像通了电似的。”(注1)
花夹克还是打嘴炮,“少废话!今天的事情跟你没关系,识相的就放开他!”
“听见候哥的话没有?!放开!赶紧的!”
“就是,侯哥还急着回去办事呢!”
“哈哈哈哈......!”
旁边的小弟纷纷帮腔,脸上露出淫、笑,却没人敢先动手。
花夹克好像找回了场子,继续砰砰的耍棒球棍,“沈黎,你有本事把我弟欺负成那样,怎么现在不敢看哥几个,害怕就躲到哥哥怀里啊,啊?哈哈哈哈哈!”
周围小弟跟着一起哄笑起来。
沈黎从男人怀里抬起头,转向花夹克的方向,“对于丑人,细看是一种残忍。”(注2)
说完扭头扎到男人怀里,模样像极了骄矜倨傲的金丝雀,仿佛对方真丑到不忍直视。
我方爬起来的红毛在一旁嘎嘎乐。
“你!嘿!”花夹克气的直柔鼻子,早听说沈黎嘴巴毒,果然毒的厉害!可越被他骂越心痒难耐,只是护着他的人身形彪悍可怕,不是很好惹的样子。
听到沈黎这话,陆恣意一怔,随即闷笑出声。
沈黎的脸贴在他胸口,能清晰感到对方胸膛的震动和热意,他声音动作嚣张中带着几分惬意的愉悦,好像此刻被堵在巷子里的不是他们。
沈黎这句同陆恣意刚刚那句“举止活泼的像通了电似的”一样,都来自同一位老先生的同一本书。
两人间这点幽隐的默契,大有不可对外人道也的欢愉滋味。
陆恣意这才低头仔细看怀里的人。
这人垂着眼,睫毛纤长浓密,皮肤细腻的暖玉一样,鼻梁挺拔秀美,五官出挑的漂亮。
再没有比这更俊俏的男人了。
尤其是他看人时的目光,清清润润,完全不像卸人关节的狠角色。
这是个极有欺骗性的男人,他知道自己有多好看,也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
心头陌生的情绪更加强烈,看着这帮吊儿郎当的小流、氓,陆恣意心里涌起一股无名邪火。
这兄弟俩在酒吧里干的下作事,他看的一清二楚。
“猴儿哥?”陆恣意身高足有一米九五,视线居高临下,看花夹克的眼神像看杂耍的猴儿,“急着回花果山?”
花夹克天生雷公嘴,不如他弟弟长得周正,生平最讨厌别人叫他猴儿。
但陆恣意身上的气场着实太强,视线如有实质一样压在他头顶。
撇在一边不停晃动的腿渐渐抖的不成规律,引以为傲的花式耍棒球棍动作被说成杂耍,花夹克在小弟们面前很下不来台。
“给脸不要!给我打!”
*
沈黎登时要动手,回眸的瞬间,他眼底映着清冷的月光,利剑出鞘一般锋锐狠辣,漂亮的让人心惊。
然而低血糖的症状却更加厉害,眼前阵阵发黑。
“呦!断电了?!”陆恣意就感觉怀里的人一软,赶紧伸手抱紧,又不敢太用力,总觉得这人身体软的不像话,“你别动。”
沈黎:“......”
那人单手箍着他的腰,带着他不断小幅度闪避,两人却几乎没动地方,反倒身后时不时传来惨叫。
沈黎模模糊糊的想,近身格斗下,这人两条长腿简直是逆天开挂的存在,别人还没近身就要被踹出去老远。
事实也是这样,在绝对碾压的实力下,冲上来的小流、氓挨个儿平地飞出去,肉、体砸在地上的响声和痛呼格外瘆人,里面还夹杂着我方红毛冲锋陷阵的声音,他好像对敌方红毛格外仇视愤慨。
“低血糖?”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沉厚的嗓音和灼热的气息混在一起。
他应该是低着头才能靠的这样近。
沈黎耳朵一阵酥麻,对男人与外表截然不同的细心有些意外,低低的嗯了一声。
“兜里有糖,自己能拿吗?”
沈黎小幅度点头,手脚发软的朝他身侧的口袋摸去。
揍人间隙,那人握住沈黎的手腕,引着他向西装裤后兜儿摸去。
甚至帮他往里塞了塞。
男人还在用长腿开挂。
这个位置,沈黎的手能清楚感觉到对方臀部肌肉的运动。
这是个非常暧昧亲昵的姿势,但对方完全不觉得有问题。
他应该是个直男。
沈黎对直男没兴趣,只专心找口袋里的糖。
这人兜里还揣着其他东西,像绳子,还有薄纱和刺绣结合的布料。
隔着布料掏了好几下,沈黎才触到糖果的塑料包装,掏出来的时候,那布料或者说绳子缠缠绕绕的挂在他手腕上,被一起带了出来。
陆恣意无名邪火亟待发泄,正揍几个小流、氓起劲,却瞥到那人一节细白手腕上松松垮垮的挂着根带子。
带子颜色很深,接近黑色,又有些发红,衬得人露出的一节腕子越发白皙,无端引人遐想。
这男人似乎连发丝都格外好看,陆恣意吸吸鼻子,下意识去闻他发顶的味道。
“!!!!!!!”想到什么,陆恣意连忙将怀里人的手又按回后兜里,大手握住他的手腕不让动,“别动!我帮你。”
沈黎听话的没动,感到干燥带茧的手将他指尖的糖拿走。
陆恣意一手抱着人,想用牙咬开包装,又怕怀里人嫌弃,于是直接将糖送到人嘴边,“张嘴。”
沈黎依旧听话的配合。
陆恣意用蛮力将糖块挤到他嘴里,心里将两个不干人事的发小骂的狗血淋头。
糖果在舌尖化出清甜的薄荷味,沈黎靠在男人胸口,感受体力一点点回笼。
那男人面对围攻,还有力气撩闲。
“黎哥哥~低血糖都不耽误你骂人啊~”又问:“糖甜不甜啊?”
沈黎听出他在逗自己,轻哼一声,没搭理。
“诶?你怎么撒娇呢?!”陆恣意这话是认真问的。
沈黎被他严肃正经的语气弄得满头问号。
“哎~”过了一会儿,男人再次开口,说话的声音里笑意更浓,“你,看清我兜里的东西没?”
这恐怕才是他撩闲的目的。
从身材到长相,这男人完美的长在沈黎的审美点上,然而沈黎还记恨他刚刚发火的事情,气力不足的指责,“善变的男人。”
男人爆笑出声,开始专心打架,不再追问沈黎看没看清。
沈黎趴在他怀里,目光若有所思,思绪不受控制的估算男人的臀围。
刚才那是......
一条巨大的蕾丝丁字裤。
文中注1与注2处引用自钱钟书先生《围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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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