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一朵 第2章 第一次过生日

所以，十二年过去了，星光没了，男人没了，独此一朵玫瑰。

玫瑰要永开不败。

这是唐小周说的。

十年前读高三的唐小周去星光补课，晚上一个人回去有些害怕但又不好意思说，火玫瑰也没说什么，就天天跟她一道回家。

就这样走了两个月唐小周才发现火玫瑰实际上并不顺路。

唐小周也没说什么感谢的话，但从此后两个人就成了朋友。

唐小周大二的时候学校音乐节，邀请火玫瑰去玩，赵歌当时的夜鹰乐队在台上唱《海阔天空》，唐小周和火玫瑰在台下尖叫，后来不到一个月，唐小周就和赵歌成了好哥们，还去赵歌的乐队里客串过几回，火玫瑰作为唯一有收入的最富有的外援，也火速和他们打成一片。

火玫瑰是很乐意给这些人买点零食啤酒就能成为他们的朋友的，花的毕竟都是小钱，但得到的却是另外一种生**验。

还有朋友。

“在江州认识的人里你最靠谱了。”玫瑰夸奖赶在零点前就到了夜鹰乐队音乐餐吧的唐小周。

08年之后这是火玫瑰第一次想过生日，也是临时要过这个生日，所以她坐在餐吧里给通讯录上可能会来的朋友一个个发信息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只有唐小周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十二寸的蛋糕。

没来的也有情可原。

“你一共喊了几个人啊？”唐小周坐下问道。

“两个？”

“两个？该不是一个你一个我吧？”

“不是，还有赵歌。”

“赵歌上个月结婚了啊，现在人都不在江州，不知道在哪里度蜜月呢！”

火玫瑰这才想起来赵歌去度蜜月了，最近一个月因为星光的事脑子里乱套了。

“就算他回来了你以后也少联系他，毕竟是已婚男了，联系多了不好。”

“都快忘了他还是个男的了！不过他没结婚前我一年也跟他见不了三次面。来餐吧吃饭，从来遇不见赵歌，真奇了怪了，他天天地在微信群里哈哈哈，现实里根本见不着人影。”

唐小周不说话，转头看了看餐吧里墙上的挂钟。

火玫瑰最喜欢夜鹰乐队音乐餐吧里的挂钟，每当分针走到午夜零点，挂钟里就会响起清脆的电话铃声，然后电话被接起，一个女人用冷静的平常的毫无情绪但又带着点性感的声音说：“喂，你好！”

戛然而止，再无他续。

但新的一天就在这一声你好里开始了。

“今天终于能坐在这里好好地听这一声你好了，就当祝我生日快乐吧。”火玫瑰说。

“那今天就好好开心，过了今天，又是一朵新生的玫瑰！”唐小周敲了敲桌子，让玫瑰把蛋糕打开，蜡烛点上，准备迎接生日的到来。

火玫瑰看着面前十二寸的蛋糕，再看看自己和唐小周，说：“蛋糕太大了，等会吹完蜡烛，放冰箱里去，留给今天唱歌的乐队吃吧。”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乐队主唱换人了，染了一头粉色短发的江若琳准备为下半夜开唱。

江若琳刚刚站在麦前，看见了火玫瑰，抬手和火玫瑰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头对乐队的小伙伴说了几句，当晚江若琳的第一首歌——《玫瑰玫瑰我爱你》就来了。

江若琳的嗓音和台湾歌手王若琳特别像，所以大家喊她小若琳不单单因为她年纪小。

歌声刚起，不远处坐在角落里的一桌人忽然集体起立端着酒杯大喊：“一，二，三！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四个字刚刚喊完，墙上挂钟里的电话铃声响了，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像是火捻，一下子点燃了那一整桌人的情绪，兴奋地啊啊啊的喊叫声拖了很长，淹没掉了其他的声音，包括那句“你好”！

但玫瑰玫瑰最娇美的歌声还隐约可闻。

火玫瑰肩膀一耸，无奈地说：“好吧，十三年来第一次决定过个生日，就给了自己这么一个仪式，结果被别人的热闹冲散了！”

唐小周忽然起立，大声喊道：“火玫瑰生日快乐！！！天天开心！岁岁发财！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来，大家一起唱：常夏开在荆棘里，玫瑰玫瑰我爱你！”

江若琳的声音也跟着提高了八度，手也舞了起来，喝酒的朋友凑着热闹也唱了起来，角落里那一桌过生日的唱得尤其起劲儿。

气氛已经到了这里，火玫瑰觉得自己应该站起来说一句最重要的话，但是她刚站起来还没张口就被唐小周按了下去，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可别说全场的单你来请！你都失业了！”

火玫瑰最喜欢这种和唐小周默契到玄之又玄的时刻了，这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孤枝在风里摇晃，有人可能不懂你今天枝干里流的是哪一条溪流，但是她了解你的方向，并且给你呼应，这实在难得又奇妙。

唐小周还端着酒杯拼命摇着唱着，火玫瑰又站了起来，这次唐小周没有拦她，因为她只是站起来一起唱歌。

最后一句玫瑰玫瑰我爱你唱完，就在全场的欢呼声里，角落里过生日的那一桌里有人站了起来：“今晚开心，刚刚一起唱歌的所有人的消费我来买单！另外那位玫瑰小姐，生日快乐！”

玫瑰端起酒杯示意，表示感谢。

起哄的声音四起，火玫瑰看了一眼站起来的男人，明明样貌看着年轻帅气，但是身上又莫名有种老道沉稳的感觉。

江若琳开始唱第二首。

她选了《野蔷薇》。

江若琳今晚可能要把玫瑰主题的歌曲唱完。

但玫瑰只想着酒不要喝完，今夜不要过完，因为明天要做什么她目前还不知道。

十二年来她第一次不知道明天有什么计划和安排。

“牛总怎么忽然就决定关门了呢？其实你们也可以转型。”唐小周说。

“牛姐快六十了，她想退休了。”

“那你可以接手啊，这么好的机会。”

“你以为我是谁？这个事就像是你给我买了个那么大的蛋糕，我一个人吃不下。不过我一想到牛姐四十多还辞职出来创业就一点儿也不急躁了，我才刚过三十。”

唐小周一听来劲了，说：“你快去创业吧，我去给你管财务，咱俩工作加生活，就搭伴一起过得了。以后有钱了咱自己开养老院，请赵歌那老头来给咱们演出，天天让他唱，唱到嗓子冒烟。”

“你想孤独终老可别带着我，我是一定会有爱情的。”

火玫瑰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她是真的相信，人生里该有的东西她觉得她都一定会有，苦难啊，意外的，痛苦啊，她都有了，凭什么事业啊爱情啊幸福啊快乐啊她不会有？也一定会有的！

世间的事都是这样的，坏的会有，好的也会有，这才是完整的生活。

唐小周啧啧赞叹，说：“不得不说，你的天真和性感真是和谐又统一。”

“天真是不可能天真的！但性感确实是真性感！”

火玫瑰说完自己都笑了。

这种带着点盲目的认知也不知道是来源于自信还是无知，火玫瑰从不去追究，对她来说，在太阳下发传单和在太阳下唱歌这两件事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唐小周喝了点酒就犯困，强撑着陪玫瑰到一点，实在受不了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江若琳演出完毕，过来陪玫瑰喝了两杯，然后缠着玫瑰要去玫瑰家住。

江若琳今年刚刚大学毕业，虽然学的是服装相关专业，但是毕业了之后就扎根音乐世界，组乐队，唱歌，演出，也搞音乐创作，只是目前还没有代表作也没有知名度，几个月前在夜鹰乐队餐吧认识了火玫瑰，当时就惊呼：“姐，你这身段也太好看了吧！”

于是火玫瑰带着唐小周和江若琳一起回了家。

到了家火玫瑰还自嘲，别人半夜是带帅哥回家，她带两个姑娘。

“那我也可以陪你睡啊！”江若琳说。

火玫瑰还是一把把两个姑娘都扔在了客房。

她实在不习惯和别人同睡一张床。

但是玫瑰刚刚睡着，唐小周骂骂咧咧地抱着枕头躺在了她旁边，说江若琳睡觉的时候爱搂着别人的腰，无法忍受。

刚刚安稳下来江若琳又抱着枕头来了躺在了玫瑰的另一边，说自己一个人睡一个房间实在害怕……

火玫瑰这个时候真的是有了点火了，但最要命的还是凌晨五点的电话铃声，一个陌生的女人打了电话过来，冷冷地说：“昨天过生日的是你吧？麻烦你还我三万块钱，零头我就不要了，就当请你吃解酒药了。”

这个时间，夜鹰乐队餐吧刚刚打烊，一个女人这么着急忙慌地查出了自己在餐吧过生日了，还跟自己要钱，那么很明显，有人昨晚在餐吧消费了三万多。

那是谁呢？

必然是当时也过生日的那位男士。

火玫瑰在脑子里迅速地理完整件事之后说：“第一，你误会了，麻烦你自己去弄清楚。第二，跟我没有关系，但如果你需要我退给你钱我可以先去问问我昨晚自己消费了多少，等我问完再联系你，你不用联系我了。明白了吗？”

玫瑰没等对方说自己明白不明白就挂断了电话。

当然，电话还是不断地响起。

唐小周和江若琳都被吵得翻来覆去。

火玫瑰索性关了手机，然后三个人蒙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