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说如果给我修活,车间就会乱套!这帽子可真够大的!怎么办?看来那天自己在会议上的发言得罪了他,他故意不安排工人修‘海岸线’的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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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可扬静下心,想了好久,她想出了对策。认真推敲了几遍,确认计划没有任何纰漏,可扬再次找到车间主任。
“车间在你的‘领导’下加班加点地工作,会出问题。现在我就让你看看,在我的指挥下,车间加班加点地工作不会出问题!”
车间主任听完可扬的建议有些犹豫,一抬眼看见可扬粉面含威、星眸如冰,他心里不禁凛然。郦可扬瞪了车间主任半分钟,然后才微笑着柔声说道:“‘海岸线’这家客户最难缠,去年的工服做得那么好,他们结账还拖了三个月。今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结账呢!不过这也跟咱们没关系,客户不结账任经理自然会出马,实在不行还有袁老板呢。‘海岸线’让我星期三给他们送修好的裤子,您说我应不应该送啊?!”
“当然应该送了!”车间主任心里想:“你郦可扬别把客户不结账的责任推给我,我不背这个黑锅!”他立刻说道:“可扬,我坚决支持你的工作!就按你刚才说的办,如果裤子没修出来,你可不能怨我!”可扬笑而不语。她心里实在是看不起这个主任,又没水平又没胸怀!
“我是为你好指点你几句,你竟然怀恨在心,给我脸色看。你没办法安排修活儿,没关系!我有办法就行。你放心,我不会怨你的,因为裤子一定能修好!”
为防止车间主任耍花枪,可扬盯着主任安排好了相关事宜,她才回到业务部办公室。
郦主任将自己手下的八名业务员带到裁剪房,从库房借了九把小剪刀,一行九人开始在裁剪房的长案子上拆“海岸线”退回来的裤子。他们占着案子,裁剪们没法裁活儿都站在旁边看着。可扬也不理他们,俊脸阴沉、双眉紧皱。她心想:“就让你们在旁边看着!你们要是脸皮厚无动于衷,以后你们就继续出错!”八名业务员同样全部噤声。
裁剪主管理亏不敢跟郦可扬硬碰硬,他臊眉耷眼地扯过来几条裤子帮着拆,其他的裁剪一看领导参战了,也都纷纷拿起裤子帮着拆。
不到两个小时,裤子全拆完了。郦可扬按颜色分好左右腿、前后片,然后一条一条捆好。她把这些裤子交给车间主任时,只说了两句话:“裤子都按颜色分好了,星期三我自己做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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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上班后,郦可扬第一个走进车间,修好的裤子已经放在后序组的案子上了。可扬用了一个小时剪完线毛、并仔细质检了一遍,然后她让后序组的小妹把裤子送到熨烫组。中午一点半,可扬又来到车间,“海岸线制造厂”的裤子已经整烫好了,她打完包装一看时间:下午两点整,跟自己预计的一样!
郦可扬拎着包装好的裤子刚走出车间,就碰到了张晓。张晓热情地问:“郦主任去送货啊?!”“是啊。”张晓已经走过去了,又回头关切地喊住可扬“哎,郦主任你们老客户的裤子,车间还没给修吧......”可扬指了指手里的裤子“修好了。”“修好了?”张晓一脸惊讶,可扬一脸微笑。
张晓很纳闷儿,自己部门有两个加急的订单,除了自己一天催三遍,自己还让袁老板给车间施加压力,以确保按时交货。按理说工时紧得水都泼不进去,那37条有色差的裤子是怎么修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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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间工人早上8.00点上班,12.00点午休;下午2.00点上班,午后6.00点晚休。晚上7.00点上班,晚10.00正式下班。
星期一车间主任以没时间为由,拒绝安排修活儿。郦可扬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她建议主任让流水线星期一、星期二这两天中午提前一个小时上班,晚上提前半个小时上班。这样两天流水线就挤出了三个小时。星期二晚班,八点让流水线处理修活的裤子,还没到十点半,37条裤子就修好了!
后序组太忙,可扬没有麻烦他们,她自己剪线毛、质检。星期三可扬让车间主任命令熨烫组的工人,中午提前一个小时上班,熨烫修好的裤子。午后一点半裤子全部熨烫好,郦可扬打好包装,两点出发送货。修活方案完美结束!既按时给“海岸线”送了货,又没有影响加急订单的制作。
公司会议上,郦可扬针针见血的发言,让车间主任很恼火,不过他做事知道轻重,跟郦可扬共事了这么长时间,他很清楚可扬是个狠角色,真把这位姑奶奶惹急了,他自己绝对有麻烦!大家背井离乡来北京打工是为了挣钱,不是为了树敌。既然郦可扬想出了修活的方法,那他就鼎力相助。同在一个公司上班,天天见面却伤了和气,那样做太蠢!
张晓出身寒苦,初中没毕业就来到北京务工赚钱,贴补家用,来“远景”前,她在饭店工作了七八年。“远景服装公司”招聘业务员时,条件写得很清楚:大学毕业;有服装销售经验。张晓一没学历二没经验。可她居然就来应聘了!任经理赏识她的勇气、感佩她的志气,就把她招进了“远景”公司。张晓跟着任经理勤学苦练,很快就干出了成绩。她已经结婚了,而且有了孩子,知道钱的重要性。为了多挣钱,自觉不自觉地张晓就会在同事间耍点手段。
郦可扬在工作会议上的发言,得罪了车间一众领导。张晓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几句话就让车间主任,心甘情愿、全力以赴地赶制她部门的订单。
今儿张晓本来是想看可扬的笑话,没想到郦主任硬是成功突围了!
张晓知道郦可扬对她心存芥蒂,因此对可扬礼数格外周全。这倒不是她以德报怨,而是因为她在餐饮业锻炼了很多年,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没有其他的选择,她必须得这样做。可扬为人单纯善良,对张晓却耿耿于怀。其实“正辉塑料制品厂”那笔订单旁落,错在郦可扬自己,跟张晓没有关系。但是“正辉”的提成,那跟张晓就有关系了!张晓不知道自己捡了便宜吗?为了独吞提成,昧着良心做事。这人不可交!郦可扬看见张晓就生气。
由于郦可扬跟张晓都是销售主任,不可避免的竞争让两个人的关系更加微妙。
20
郦可扬成为销售主任后,她亲自招聘的第一个业务员叫于强。在郦可扬的悉心培训下,于强的业务水平日益提高。他的收入有了保障,便将自己的好朋友高飞带进“远景”公司。
郦可扬手下有八名业务员,他们天南地北都是一个人在北京打拼。可扬从业务员做起,深知其中的艰苦。因此对他们生活上很关心,谁有困难,她能帮忙的都帮忙,出钱出力从不犹豫。在工作中,可扬尽心调教,将自己的经验倾囊传授给大家。业务员们虚心学习、认真工作,收入都不低。跟着郦可扬赚到了钱,众业务员对自己的主任都心悦诚服。月末领了薪水后,不是这个业务员请可扬吃饭,就是那个业务员请可扬吃饭。可扬知道业务员挣钱不容易,每次都是她结账。
于强跟高飞请郦主任吃饭的次数最多,接触的时间长了,于强就喜欢上了可扬。
于强相貌一般,但他心思缜密,人聪明又能干,深得可扬赏识。于强身高1.67米,比脚踩高跟鞋的可扬矮了一大截。高飞身高1.82米,相貌清秀属于帅哥级别,而且他爱说爱笑生性活泼。一天高飞跟于强闲聊,高飞说他喜欢上了郦可扬,问于强怎么办。于强大吃一惊,又不能阻拦。
于强知道自己外在条件不好,他不敢向可扬表明心意。他怕高飞真的去追可扬,更怕可扬答应高飞,一时间于强分外痛苦。
高飞仗着自己是帅哥,还真就发动了攻势。周末快下班时,他向可扬请教一个业务问题,可扬深入浅出地讲了半天,高飞还是没听懂。等大家都下班了,高飞说:“主任,咱们去吃饭吧,吃饱了您再给我讲。”可扬怕高飞搞不懂问题影响谈客户,于是同意了高飞的提议。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可扬开始继续给高飞讲业务知识,高飞很干脆地打断了可扬的讲解:“我早听懂了!”可扬愣了愣,她不解地看着高飞。高飞脸红了,沉默了几分钟,高飞向可扬表明了心意。
郦可扬傻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了镇定。她冲高飞笑了笑,委婉地拒绝了。高飞没有气馁,请求道:“能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如果相处后你真的觉得不合适,我绝不纠缠!可现在,你还不了解我就说不行,对我太不公平了。”
郦可扬平时很喜欢高飞,因为他活泼可爱、说话风趣。但是那种喜欢跟爱情不沾边!可扬拿过水壶给高飞斟了一杯茶,她真诚地说:“你还小,对你这个年龄的帅哥来说,谈恋爱就是谈恋爱,你们的恋爱跟结婚、生孩子没关系。我比你大很多,我谈恋爱是为了要结婚。我不会嫁给销售人员的,咱们这个行业压力太大了,两个人都做销售天天在外面东跑西颠地,谁照顾家?谁照顾孩子?这件事我不会对别人提起,以后咱们还是好同事。如果你也吃好了,今天就这样吧,改日咱们再聚。”
高飞低下了头,身体不停地抖。他声音酸楚地说:“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只是一名业务员......”半晌,高飞抬起头看着可扬,他一脸的委屈,眼里满是忧伤。“你相信我,我会努力的,我不会一直是业务员的!你能不能跟我处一段时间?”郦可扬心里一震,看着高飞颤抖的嘴唇,还有他脸上的坚毅和无助。可扬心底的母爱被勾了起来,她好想抱住高飞,轻拍他的后背,让他别这样,男子汉要坚强。可她马上制止了自己这幼稚的想法。“这件事别再提了,太晚了,我们该回去了。”高飞又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静地说:“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谢谢你,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21
今日的郦可扬不再住大杂院了,不再租一个月200元的平房了,现在她租住的是一室一厅的楼房。回到自己舒服又宽敞的“家”里,可扬一阵惆怅,现在收入多了生活好了,自己25岁了,怎么就遇不到心爱的人呢?
星期一开早会时,郦可扬偷偷观察着高飞,见他一如往常,可扬的心放了下来。“小孩子刚长大,拿谈恋爱当游戏。他怎么可能会受伤呢?估计他早忘了!”
晚上下班后,在公交车站郦可扬看见了高飞,她立刻打车回家。不管高飞是不是在等自己,她都不想面对这种“巧遇”。
周二大家都下班后,郦可扬写了一会儿工作日记,又去车间转了转,这才下班。可扬观察了一下等公交的人们,没看见高飞,她放心了。北京的夜晚是迷人的,满月端庄皎洁,清辉温柔浪漫。可扬正陶醉在夜色中,就听见有人喊:“郦主任。”是高飞!他把手里拎着的塑料袋递给可扬,“这么晚才下班,饿了吧?”郦可扬想了一下,大大方方地接过塑料袋,里面装着一袋牛奶、两袋饼干。
“谢谢你,你怎么还没回家啊?”“我在这儿等你呢。”高飞看着可扬很认真地说,说完他的脸就红了。可扬对他笑了笑,轻松地问:“等我干嘛啊?给我当保镖,送我回家?”“嗯。”
公交车来了,两人一起上了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可扬到站后,高飞跟她一起下了车,护送可扬到了小区门口,高飞跟可扬道了再见,然后坐公交回他自己的蜗居。
星期三晚上,高飞又在公交车站等着可扬下班,可扬远远看见了高飞,忙打车跑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