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治病的我成了触手主教 第42章 无良医生

清晨5：42，未央城贫民区。

夏日早升的太阳透过渐浓的雾气，为贫民区阴暗狭窄的街道提供了些微的照明。厚重的云层以大军压境的气势遮蔽住了大片的天空。在它们的严防死守下，没有任何一缕阳光的金丝能直达地面，整座未央城竟连一丝拨云见日的迹象也不见。

雾天在夏季的未央城算是罕见天气。空气中扑面而来具体可感的细小水珠源自遥远的海洋，是由西南方向的风推动着的厚重水汽。它们裹挟着未央城外肆意排放的工厂废气，如同一只无孔不入的巨大幽魂，带着有害的气味大肆入侵城镇，将幽怨恐惧的情绪深深种进每一位中底层居民的心中。

塞拉斯在这样的一个清晨醒来，头脑昏沉，但身体的疲惫却奇迹般一扫而空。

方才休息了一个多小时，他甚至没来得及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理论上，在这种状态下，未完全休眠的大脑会演绎出一段精彩的梦境剧场，可奇怪的是，在这一段堪称“午睡”的小憩中，他竟没有做成任何一个梦。

不过，塞拉斯没有精力和时间去细想这些琐碎的异常。

毕竟，他是被吵醒的。

更准确的说，他是被小十五疯狂的报警声吵醒的。

这意味着，他的忠实仆人察觉到了周围极其危险致命的威胁。

塞拉斯重组了一下眼球的血肉，强行振作精神，开始观察自己的处境。

“小十五，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主人，就在二十分钟前，我侦测到了周围居民的惨叫声。同时，无论是维伦诊所旁边的低矮居民楼，还是远处的破烂平房堆，都传出了不小的爆炸声。]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因为爆炸引发的火灾并没有蔓延开来]

[目前最需要担心的，还是刚才一阵阵的震动感……]

小十五说罢，一阵堪比小型地震的震感就从地板上传导到塞拉斯的躯体，十分应景地佐证了它的说法。

[就好像周围有一台高达，试图拆掉周围的一切一样]

塞拉斯将左右各三条触手拧成两股，绕到头顶上轻轻按揉自己柔软的章鱼主脑。他的动作酷似人类按揉双侧的太阳穴。只不过，塞拉斯的这两股触手在头顶交会，整只章鱼形成了一颗“爱心”一样的图形。

塞拉斯将自己的大脑捏扁揉圆，还用频繁用触手内置的神经激活脑细胞。一番神经梳理后，理智重新占领了他智商的高地，他逐渐回味过来了现在的要紧事。

“不对，小十五，这些其实都无所谓。”

“我昏过去之前，维伦告诉我，我正在被各方势力追捕，但现在怎么连公司安保人员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教团呢？我这么挑衅他们，他们没点反应？”

小十五听闻这些问询，回归了沉默。

它和主人一直呆在维伦诊所的二楼没有走动，面对这些问题，也是一问三不知的状态。

“真是奇了怪了，没有他们，我下一步计划实行不了啊。”

“人都去哪了？”

是的，在晕倒之前，面对教团和公司无穷无尽的追杀，塞拉斯其实是想出了一套思考成熟的破局之法的。

那就是经典的——

【选边站队，纳投名状】

塞拉斯明白，自己之所以受到各方势力的围猎追捕，就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价值，而且还没有庇护的势力。

加上意外直播曝光带来的流量，一时间吸引了所有知晓内情的高层们的目光。

在这些人看来，塞拉斯就如同三岁小儿持金过闹市，是一头待宰的肥羊，不分食一点对不起自己多年来贪食红利养出来的胃口。

所以，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找到一个大哥，拜他的山头，寻求基本的庇护。

当下，未央城内，可以依靠的势力只有两股。

公司和教团。

其他的势力比如帮派、朋克青年和反抗军，都不太成气候。

塞拉斯和公司之间的矛盾几乎不可调和。公司在明，掌握绝大多数社会资源，完全可以碾压塞拉斯的个人能力。

拜山头的前提是存在双方的利益交换，但现下，一旦他落入公司之手，就绝无谈判翻身的可能。因此，公司这个选项是完全不可能的。

而教团则不一样了。

三柱神虽然是名义上的领导，可教团中听调不听宣的山头也有不少。还有许多较弱小的代言人活跃在城市各处，能够从公司手上苟活只是因为能力过于麻烦，抓捕他们划不来而已。

这样混乱的管理对于塞拉斯而言就是机遇，是摆脱追捕的最优解。

他之所以费那么大劲搞一场故弄玄虚的手术直播，不就是为了向全城散播信号展示能力，和意欲合作的代言人们牵线搭桥吗？

至于前来搜查的安保人员，更是极好的“投名状”。

试想，他要是能拍摄一段颇为邪典的战斗视频，在视频中以看起来十分残忍的方式“虐/杀”安保队员，不就有了证明自己实力的凭证吗？

有了和梓蒙交手的经历，塞拉斯确信，学习了“缴械”技能的他，对付一位普通安保队员的胜算，其实非常大。

并不是每一位安保队员的实力都有吴言那么强大，他们平均的义体改造率，只有26%，也就是1~2条义肢的程度，更何况绝大多数的安保队员都没有机甲驾驶能力。

凭借塞拉斯在墙壁和天花板上随意游走的能力，他有很大的机会发动偷袭。而且，更能增加胜算的，还是他变形为人类的能力。只要解决任意一位安保人员，他就能顶替对方，在小队中引发混乱，从而解决多名队员。

这些安保队员不需要被真的“杀死”，塞拉斯只需要用药物让他们保持一段时间的谵妄癫痫状态，拍出来的视频就足够蒙骗许多没有医学背景的牛鬼蛇神了。

这个计划看起来非常周全，大多数环节对于塞拉斯而言十拿九稳。如果再能佐以一些运气，成功率会更大。

但现在看来，事情完全没有像塞拉斯预计的那样发展。

于是，出于收集信息的目的，塞拉斯打开手机查看新闻。

然后他就成功收获了一头雾水。

预计中，热度最高的热搜应该是代表他自己的“克苏鲁”，可弹出来的第一条信息，居然是一个触目惊心的伤亡数字——

【“天使目击事件”已导致全球约350000人失明】

什么是“天使目击事件”？35万人是怎么失明的？

塞拉斯接着往下翻。

【默哀3分钟】

【克图格亚直播】

【匹克精密仪器宣称牺牲安保队员每人最低将获赔30万欧】

【自燃安保队员家属不满获赔金额】

【赛博战神竟是教团间谍】

【克苏鲁洗脑赛博战神是阴谋论？】

……

下翻到第二十条左右，塞拉斯才看到了有关自己直播手术的内容。

【克苏鲁直播手术符文解读】

塞拉斯现在的心情，就和拼尽全力准备考试最后却得知自己考试成绩不理想的学生一样惨淡。

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他没什么心情查看这条消息。相反，他回翻榜单，点开了那条标题就十分逆天的“阴谋论”——

【关于克苏鲁洗脑赛博战神的猜想（长文预警）】

【观前叠甲：本文纯脑洞猜想，所有的配图网上都找得到。意见不同者左上角离开，回你自己的地方讨论去，不要在评论区吵架】

【赛博战神和“克苏鲁”的第一次交手是在波板糖直播的毒牙虎事件。但是根据公司内部相关知情人士透露，早在克教徒韩希召唤出“克苏鲁”以后，二人就有了第一次接触】

【考虑到赛博战神的职业（暴恐机动队长主动请缨下放到到安保队，这件事当初全网讨论，不会有人不知道吧），他很有可能就是负责追查克苏鲁事件的安保小队队长】

【这，就给了“克苏鲁”洗脑的动机，那就是利用赛博战神为自己吸纳流量，招揽信徒】

【一来，洗脑专门追查自己的小队队长可以拖延公司追查的步伐】

【二来，赛博战神作为一棵流量常青树、飞蝶超梦公司力捧出来的超级带货王、未央城的良心，自带超高关注度】

【“克苏鲁”在手术直播中展现出了对人类社会惊人的了解。凭借他的学习能力，这样一石二鸟的好事，他怎么会想不到呢？】

【看到这里，可能有些人就要问了：光有动机，没有行动，也不能代表“克苏鲁”就干了这件事啊】

【别急，接下来我要一条条列证据了】

【第一条证据，就是赛博战神VS克苏鲁的直播录像。录像的后半段，我们可以看见，处决代言人向来雷厉风行的赛博战神突然犹豫了。面对“克苏鲁”,他明明有充足的机会可以杀死祂，最后却还是拿起了镇静枪。我严重怀疑，在这个时候，“克苏鲁”对他的影响就已经有些深了。】

【在录像的最后，赛博战神突然抽搐倒地，紧接着就是一段触手扭结成人的掉san片段。很明显，这是“克苏鲁”释放精神攻击之后的余威。现场亲历者在网上放出来的感想中这样写道：“在看见那只章鱼一样的生物变成人形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一种污秽又圣洁的情感从我的心中升起，完全忘记了逃跑……”】

【相信不少网友隔着屏幕观看这段视频的时候都和我一样，鸡皮疙瘩掉一地，难以想象在现场的人们经受了怎样的精神折磨，更不用说身在第一线承受“克苏鲁”精神攻击的赛博战神了】

【第二条证据，就是“克苏鲁”的手术直播。直播内容和赛博战神没有什么关系，但要知道，暗网的直播可是科瑞拉互联网公司默许的生意。这就让人不禁猜想，“克苏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打通暗网直播的这条利益链条，是不是也是科瑞拉公司默许的呢？】

【看到这里，我就知道有的人又要反驳：公司和克教教团是死对头，科瑞拉公司绝对不可能帮一个代言人的】

【但是，要知道公司也是由人来管理的，人情世故在这个世界上无处不在。这意味着死敌之间的对抗也有可能出岔子。赛博战神和超梦公司这些媒体关系密切，肯定有暗网直播的关系网。在“克苏鲁”的洗脑之下，他是最有可能引荐这位代言人去暗网直播的人选】

【第三条证据，就是最近的这次“天使目击事件”，直接佐证了我的想法。克图格亚的直播中，只字不提克苏鲁的事情。这是在干什么？这分明是在给被追杀的“克苏鲁”打掩护啊！】

【而且，克图格亚能实现这次神迹，赛博战神的作用功不可没。克图格亚帮“克苏鲁”、赛博战神又帮了克图格亚，这难道还不明显吗？】

【吴言队长，说真的，我见过他执法。他对冷兵器的运用是所有暴恐机动队员中最好的一个，就是因为枪/械这样的热武器威力太大，容易伤及无辜。他的2064年执法记录典藏版我看了无数遍，是我第一喜欢的超梦。而在我心里，他排行第二的作品就是“代言人击杀合集终极版”，每次看那些献祭人命如同献祭牲畜的渣滓被杀，我都非常解气。】

【他本来是一个拼命和教团抗争的十字军圣骑士，会做出这些长教团威风的行为着实过于异常，很难想象他是凭自己的意志做出这些行为的】

【哪怕就是为了维护他在我心中的英雄形象，我也要认定——一定是“克苏鲁”对他的精神施加了什么影响……】

时间紧急，看到这里塞拉斯已经心乱如麻，索性退了出去。

我不是，我没有！

看的时候，他在心里呐喊了无数遍。

这篇文章明显是吴言的死忠粉写出来的，为了护主无所不用其极。这篇小作文已经脱离了猜想的范围，变成了一种类似“洗脑包”的东西，用真真假假的春秋笔法编织了一个巨大的谣言。

塞拉斯不打算澄清，也不打算利用。他选择了自己一贯的做法——冷处理。

原因很简单。

客观上，他没有时间。现实中的危机尚未解决，做互联网弄潮儿的闲情逸致也就被掐灭了火花。

主观上，他没有精力去揣测无数屏幕背后网友的想法。给一个人类做侧写已经够累的了，再要给2066年的网民们画个像，这工作量叫塞拉斯的24个副脑看了都直摇头。

而且，这条谣言为了提升吴言的逼格，把吴言的对手，也就是“克苏鲁”捧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这种强捧的行为短期内可能对塞拉斯有利，但一旦后面出现诋毁吴言的爆款文章，塞拉斯的形象也会跟着跌份，反而会造成反噬。

再往上的热搜信息量更大，塞拉斯更加没有时间看了。他粗扫一眼，绝大多数的文章都是充斥着个人解读顺便夹带私货的社论报道，彻底浇灭了他的阅读兴趣。

塞拉斯放下了手机。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世界。

通过韩希的记忆，塞拉斯知道克图格亚是一位代言人。单看这些热搜的标题，他大概能猜出一些事情的前因后果。

之所以没有安保队员前来追捕他，是因为他们伤亡过于惨重，导致公司的治安能力暂时瘫痪。而人类遭受的“天使目击事件”，更是让一般民众陷入了生存的泥潭中自顾不暇。

至于一直追杀他的赛博战神吴言，似乎参与了“天使目击事件”从而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好事民众结合之前赛博战神VS克苏鲁的直播录像，为他量身定制了谣言，想来一定极难澄清。

在塞拉斯的猜想里，吴言应该已经被召回了公司，正在紧急危机公关，分身乏术。

综合整理下来，塞拉斯意识到了一个荒诞的事实。

那就是，在他整了一个大活儿准备大干一场之后，反而没有人前来追杀他了。

“既然这样，那我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他伸了个懒腰，对着小十五作出了一句逆天发言，槽点甚多。

小十五作为塞拉斯的一部分，对于主人这种喜欢自言自语开玩笑的怪癖已经习以为常。

于是，它作出了和它的前辈小十三一样的反应。

[主人你开心就好]

塞拉斯的章鱼嘴再次微笑上扬。

犯贱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的惨淡心境一扫而空。

带着异于常人的乐观心情，塞拉斯开始着手更改自己的计划。

被动等待估计是等不来结果了，他要主动出击，攀着混乱的阶梯登上属于自己的高台。

首先要着手解决的，是外头那个到处拆迁的震动源。

塞拉斯凝聚自己的触手，本想变成人形方便自己行动和躲避。变形过程中，一丝灵感突然闪过他的脑海，让他更改了变形的方向。

之前，在红岛餐厅用餐的时候，他曾经分析过一只暹罗猫的记忆，同时还学习了解了这只灵活哺乳动物的身体构造。

由于猫瞳十分好用，他还多次将自己的眼睛重组为竖瞳，用于恐吓和观察。

变身成人类虽然形态上不那么惹人注目，但重心还是太高，活动也不够灵活自如。如果能够变身为大猫，则身段会更加柔软，也更容易在震动中平稳着陆。

塞拉斯说干就干，将身躯化作一只放大的猫咪，还特意将几个巨大的吸盘放置在了脚底的肉垫部位，方便自己像壁虎一样飞檐走壁。

随即，他跳到了一楼，在维伦留下来的物品中挑挑拣拣，寻找可用的武器。

枪械自不必说，是必须要带的。塞拉斯选择了一把“玛蒂尔达”，同样是点45口径。装弹和查膛的时候，小十五突然横插一嘴，某种意义上代表了塞拉斯的自嘲——

[主人，你虽然一直带着枪，但是好像到现在一枪都没开过]

“那又有什么办法？枪这种东西，虽然炫酷还能防身，但归根结底不是什么好玩意。”

他将整装待发的枪/支塞进拧结成肌肉的触手间隙中，目光随即投向了维伦留下的消耗品和药物中。

手术器械昂贵，被维伦全部带走。相对不那么重要的注射器和不重要的药品，则被减重抛下。

塞拉斯挑选了一种一次性自动注射的注射器，并挑选药物灌入其中。这种注射器一般用于不好控制的赛博精神病人的注射，可以很方便地在战场上将药液注入移动目标体内。

诱导麻醉剂、维持麻醉剂、肌松剂、镇静剂……这些可以用于敌人。

肾上腺素、镇痛剂、止血绷带、消毒剂……这些则是塞拉斯为自己准备的。

针管被精心隐藏在组成四肢的触手缝隙里，只要轻推肌肉，就能像猫咪伸爪一样刺出针头，迅速向敌人体内注药。

这是塞拉斯隐藏的一只后手，只适用于近战的殊死一搏。

最后，他命令小十五统筹规划储存在自己24个副脑中的各种记忆。

他有预感，这次战斗，很有可能遭遇触手的战损。虽然触手可以再生，但副脑内的记忆可能会因此丢失。因此，尽可能将记忆信息集中在少数几条触手中是最保险的方法。

致此，塞拉斯完成了战斗准备，严阵以待一探外界虚实。

小十五也争分夺秒忙碌着，工作进展顺利的消息从副脑中不断传来。

开战前的一切，都被塞拉斯的乐观心态染上了一层粉红色的滤镜，以至于让他忽视了一些他本该背负的责任。

那就是一个医生的良心。

当他想到“虐/杀”二字时，无人跳出来报警阻止。

当他想要用药物引发正常人类的癫痫表现时，直接无视了药物的危害。

当他使用麻醉药物用作武器时，更是没有考虑麻醉的危险性。

这些工作，都本该由小十三来负责。

小十三身为塞拉斯的良心，因为宕机而被迫下线，需要重新构建重启。但这个“良心系统”的重构需要冥想静思，重新审视自我，还需要反复默念回想自身的底线。可惜，当下的塞拉斯，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分给自己的良心。

此时的他，是真正的“无良医生”。

“无良医生”跳出窗外，朝着一小段666号公路飞奔而去。化身巨型黑猫的他步履轻盈，一路攀爬跳跃，在贫民区的彩钢屋顶上自由跑酷。

而当他到达破坏现场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人与人的体质不一样，麻醉药物过敏和麻醉过量都是可以致死的，要多加注意哦。

终于考完期末了，累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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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无良庸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