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光朝。
夜幕沉沉,天边的月亮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阴云紧紧裹挟,只能透出几缕微弱而黯淡的光。那若有若无的月光,像是被风吹散的薄纱,轻轻洒在雕花窗棂上,映出斑驳的影子。窗外的风偶尔掠过,带起一阵低沉的呜咽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着这座寂静的府邸。
屋内,烛火早已熄灭,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洛少元躺在床上,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的呼吸渐渐急促,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喉咙。
那只手冰冷刺骨,指尖如同寒冰般贴在他的皮肤上,寒气顺着脖颈渗入骨髓,冻得他浑身发颤。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制。
“啊——”洛少元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脖颈,那里依旧残留着冰冷的触感,仿佛那只手刚刚才松开。
然而,指尖触碰到的,只有自己温热的皮肤。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连着三天,他每晚都被同样的噩梦折磨,醒来时却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四周寂静得可怕。
可更诡异的是,每当他清晨醒来,脖子上总会多出一道紫青色的手掌印,清晰得让人毛骨悚然。
而今晚,似乎与往日不同。
洛少元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寒气从床边蔓延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悄然靠近。他的身体僵硬,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中狂跳。他缓缓转过头,目光扫向床边的黑暗——
“啊——鬼,有鬼!”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夜的沉寂。
门外守夜的小厮被惊醒,慌忙推门而入,手中提着的灯笼在黑暗中摇晃,映出一片昏黄的光。然而,屋内除了洛少元那张惨白的脸,什么也没有。
小厮战战兢兢地问道:“少爷,您……您怎么了?”
洛少元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床边,仿佛那里还站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他呼吸依旧急促,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锦被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晨曦初照,柔和的光线洒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街边的店铺陆续开门,小贩的吆喝声渐渐响起,整座城市从沉睡中苏醒。
洛少元刚刚在惊惧中勉强入睡,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尖锐的宣旨声惊醒。
“圣上有旨——”那声音如同利刃,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洛少元强撑着从床上坐起,腿上的伤势让他每动一下都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咬紧牙关,在下人的搀扶下勉强跪地接旨。
然而,他的双腿根本无法支撑,只能半倚在床边,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传旨的小公公走进屋内,目光扫过洛少元狼狈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清了清嗓子,展开圣旨,声音尖锐而冷漠:“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洛少元即刻禁足于府邸,不得踏出府门一步,违者严惩不贷。钦此——”
洛少元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惑。他的腿伤严重,本就无法自由行动,圣上为何还要特意下旨禁足?他抬起头,看向前来传旨的小公公,语气中带着几分恳切:“公公,不知在下究竟犯了何事,竟劳烦圣上降下这禁足之令?”
小公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敷衍:“洛大人,咱家只是奉命行事,上头的事儿,咱家可不敢多问。”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随手丢在洛少元的床边:“这是您之前呈给皇上的奏折,皇上让咱家交还给您。”
洛少元接过奏折,心中更加疑惑。他翻开奏折,一张纸片从中轻轻飘落,落在他的膝上。他拾起纸片,展开一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他的双手剧烈颤抖,声音沙哑而绝望。
洛少元猛地想要站起身,却因腿上的剧痛重重摔在地上。他丝毫忘记了大夫千叮万嘱要卧床静养,否则容易留下后遗症,咬紧牙关,抓起一旁的拐杖,单腿蹦跳着冲向衣柜,颤抖的手打开暗格——里面空空如也!
“完了,全完了……”他瘫坐在地,眼神空洞,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下人见洛少元瘫倒在地,急忙上前搀扶。然而,洛少元一把推开他,咬牙切齿地命令道:“快,快去把莹莹小姐叫来!”
话音刚落,却见洛莹莹面色慌张,匆匆赶来。她的脸色同样苍白,眼中满是焦急与不安。
洛少元一见到洛莹莹,便挥手让下人退下,随即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他的声音低沉而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莹莹,如果……如果让云姐儿离开你,你愿意吗?”
洛莹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怒火取代。她冷冷地盯着洛少元,声音如同冰刃般锋利:“不愿意!洛少元,你是不是又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云姐儿才多大?她离不开我,我也绝不会离开她!如果你敢动她,我宁愿与洛家一刀两断!当初若是知道你爹就是我爹,我绝不会踏进这个家门半步!”
洛少元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也变得强硬:“当初是你娘临终前给我爹写的信,让接你回洛家!否则,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离开了洛家,你怎么活?这世道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洛莹莹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你意思是怪我娘了?洛少元,是你爹负心薄幸在先!我娘能独自把我养大,我凭什么不能养大云姐儿?说到底,你跟你爹一个德行,偏我当初瞎了眼!”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当初娶了别人。可那是圣上赐婚,我别无选择!我不能为了你一个人,毁了整个洛家!”洛少元的拳头紧握,指节发白,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够了!”洛莹莹猛地甩开他的手,眼中满是厌恶,“别再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我!你的选择?你的苦衷?呵,我早就听够了!既然你选择了洛家,那就别再来管我和云姐儿的事!从今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
说完,她捏了捏袖子中的书,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决绝。
***
谷灵杉轻车熟路地打开直播设备,暖色调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她,为她本来立体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柔和的光晕。
直播间的画面刚刚亮起,人气便迅速攀升,熟悉的粉丝们纷纷涌入,在屏幕上发送着热情的问候。
连线申请的提示音同时响起,谷灵杉没有丝毫犹豫,点了接受。
萧怀宁的声音立刻从另一端传来,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兴奋:“洛少元已经快要疯了!”
她的声音中满是畅快,仿佛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流露出几分痛快。
【这能不疯吗,天天深更半夜遭遇那些邪乎事儿,搁谁谁都得精神崩溃!不过我可不同情他。】
【主播支这招绝了,就是要好好整治整治那个死渣男,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不服天,不服地,就服主播这手段这实力。】
【大家可得记住咯,得罪谁都别得罪主播,主播脑瓜子略微一动……】
谷灵杉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飞速闪过的一条条弹幕,轻声说道:“心怀鬼胎、做了亏心事的人,内心本来就脆弱,破绽自然无处不在,一抓一个准。”
“还有,我按你说的,现在上京人人都知道了这个故事。”萧怀宁说完,随即开始讲述着那天的事情。
天渐渐热了起来,那天一大早,萧怀宁就亲昵地挽着洛莹莹的胳膊,在上京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走走停停,悠然自得地闲逛着。
洛莹莹一只手牵着云姐儿,祈哥儿没办法走路,由身后随行的丹青抱着。
前面有一家看起来装饰精美的首饰铺,萧怀宁和洛莹莹正要走进去,却听见几个孩童在门前的空地上一边玩耍,一边大声传唱着一首歌谣:
“状元郎呀才情高,运气更是没得挑。
金榜之上把名标,满心欢喜乐陶陶。
身旁同行俏妹妹,恰似春日花枝娇。
世人皆道礼难越,奈何兄妹情丝牢。
此去京城繁华地,功成名就岁月骄。
可怜其妻蒙鼓里,哪朝方知事蹊跷。
一片痴心错付了,美好韶华空流飘。
往昔恩爱皆如梦,是合是离难预料。”
那歌声在热闹的街道上回荡,引得不少路人纷纷侧目。
首饰铺的老板原本正坐在店内悠闲地整理着货品,听到这歌谣,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他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从店里走了出来,对着那几个孩童大声呵斥道:“别唱了,要唱去别的地方唱,实在有伤风化!”
萧怀宁听到呵斥声,不禁停下了脚步,一脸好奇地问:“老板,他们唱的这是什么?”
首饰铺老板见是两位面容姣好、气质不凡的夫人发问,微微叹了口气,面露难色地说道:“哎呀,夫人有所不知,这……我实在不好说出口,要不您自个儿回去看看吧。”
说着,老板转身回到店内,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翻找了一番,然后拿出一本书,递给萧怀宁,只见那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状元艳事”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