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女士都没用拐杖,整个人猛地扑到兰云章的面前来,连连摇头,“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云章!”
“我们已经跟宋鸿说好了,他喜欢你妹妹,他不会看着你妹妹出事不管不顾的!再说了,那本来就是他不要的稿子,这么多年他也不是不知道,不也和你妹妹好好地谈恋爱吗?”
“我就是……就是……希望你能帮她说几句话,别让大家以为她真的去抄袭了啊!”
陶女士两手扶着这把长椅的扶手,整个人向前倾来,兰云章几乎能闻到她身上甜腻的香水气味,嫌恶地皱了皱眉。
她又抓住了兰云章的手臂,“待会儿发布会的时候,你先开口就行了,你跟媒体说,你是看着宛然写出这个剧本的……这又不费你什么事!”
兰云章定定地看了她半晌,随后冷笑一声,“所以,白宛然原来没告诉你们啊。”
陶女士一愣,两手松开了点儿,眨巴眨巴眼睛,警惕地问:“你在说什么?”
兰云章看着眼前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眼中满是不耐的陶女士,怜悯地说道:“有这样的女儿,你也不容易。”
陶女士听不懂他话里的深意,只知道兰云章说她不容易,便立即紧跟着说:“我辛辛苦苦生了你们三个,我只是想让我的孩子都过得好!云章,你就帮帮你妹妹吧!”
说着,她自以为隐蔽地用手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哭了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生了一个儿子跟了别人的姓,女儿又做出这种丑事来……”
一边说,她一边缓缓往地上坐。
之前兰云章不是在录音里说过,说他经受不起亲生父母痛哭流涕地哀求自己吗?
陶女士听完之后,就觉得这孩子还是念着父母的恩义,索性坐在地上哭着求他,逼他不得不答应帮忙。。
兰云章挑了挑眉,原本毫无波澜的面上突然浮现一丝兴味的笑,紧接着陶女士便脚下一滑,向前倒来。
慌乱之中,她惊惶地用手抓紧了长椅的扶手,上半身倒是直挺挺地没动,脚却向后滑去,双膝立时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这变故实在太快,考场直播间的弹幕都有一瞬间的停滞:
【??有道友看清发生了什么吗?】
【额……刚那地上,是不是突然多了一滩水?】
【是了是了!考生是蜃族,蜃族也会控水!绝对是考生干的!】
兰云章敛去笑意,然而那抹兴味并没有消失。他垂着眼帘看了眼地上的陶女士,面上便立即一副惊慌失措的神色,“哎呀呀,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他说着快起来,却不去扶陶女士,反而站在她跟前不挪窝,用手捂着眼睛,不忍卒睹。
陶女士傻了眼,她可没想跪啊,心里又是愤怒,又是尴尬,膝盖又疼,那点儿命苦的倾诉也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吼叫得震天响:“让你给宛然说两句话而已,你怎么总是推脱!”
这声音震得花枝都簌簌颤动起来,兰云章放下手,目光在树下隐约透出的灯光边缘落了落,又缓缓移向陶女士头顶,那里沾了一片嫩黄色的花瓣。
兰云章笑着半蹲下来,用指尖帮她取走发间的花瓣,在她耳畔轻声道:“帮她?”
“我看她可用不着我帮她。”
说完这句话,兰云章施施然离去,端得是一副云淡风轻派头,才走出两步,耳边和直播间里便传来的“主线任务一进度 2”播报声。
【???】
【别怀疑,原主那个小三妈可没少虐待他,今天虽然是母跪子,但又何尝不算赎罪呢。何况考生再年轻也比陶女士的年纪翻了几番,又不折他的寿。】
【这段时间,考生一直无所不用其极地帮着别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一方面是为了把网上的关注度炒到最高,试探人气值的定义,保全任务二的进度,另一方面也是想攒到今天一并发作,好能够顺利地和白家割席断义。一个始终心软的儿子,补贴自己爹妈本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场声势浩大的诬陷,却足以让他清醒,重新审视自己视若瑰宝的亲人。】
兰云章心里算得很定,除了用幻术做几个吸睛的造型,他暂时还没有找到自己在人间娱乐圈里最合适的定位。那么现在这种迷途知返、浪子回头的人设,不仅可以调动起网友们磅礴的怜爱与同情,也能为他拖延一段时间,等他摸索清楚现状,到时才能大展拳脚。
踩着直播间播报和音效的鼓点,兰云章的步伐迈得沉稳中带着一丝嚣张。推开门往右拐,兰云章的脚步却俶地顿了顿。
此时天已渐晚,刚下过一场雨,室外花园的风潮湿微凉,室内的气息却温暖干燥,连灯光都是柔和的昏黄。走廊尽头只有两盏壁灯,灯下是一处暗色的角落,隐秘又逼仄,摆着一对白色的小沙发。
沙发上坐着熟悉的人,对方双腿交叠,正低头看着什么,头发在光影中似乎泛着金色的光芒,黑色的皮鞋下是一抹显眼的红底。但即便如此,他给人的感受依然很远,难以靠近。
兰云章走出来的动静惊动了那人,萧问戟抬头的一瞬间,整个人突然恢复鲜活,他收起手机站起,向兰云章这边走了过来,一边问道:“她和你说了什么?”
兰云章定定地看着他,对方从远到近,面容一点点清晰,声音也一点点清楚。兰云章突然忘记了要在眼中蓄起一汪清泪,以表达自己在陶女士那里受尽了委屈,淡色的眸子缺少了水光的模糊,此时显得那样淡漠戏谑,似乎并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
这才是本来的他。
萧问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伸手从兰云章的肩头摘下了一片落花,触碰他身上那件质地柔滑的冰凉外套,萧问戟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室外花园的方向,低声问道:“外面冷不冷?”
兰云章突然握住了萧问戟的手,指尖感受到对方掌心的高温时,他舒坦地浑身打了个哆嗦。
“冷。”兰云章慢慢上前半步,偏头把自己被风吹凉的面颊埋进了萧问戟几乎滚烫的掌心,顿了顿,又说道,“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