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垂落的猩红帷幔,身下是软的过分的床垫。楚凌烟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大的过分的衬衫。头疼与模糊的记忆向他袭来。他强撑着起来,腰间一阵酸软。
撩开帷幔,床头柜上放着一叠干净的衣服和一张便利贴。“我有事出门了,早饭放在了蒸箱里,记得按时吃。洗漱用品我备了一套新的在这间房间的卫生间。”
换衣服时楚凌烟才发现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欢爱的痕迹。他只隐约记得一些片段,难以想象昨晚有多疯狂。
早餐是三明治但是并不凉,温热的面包让人觉得有一股暖意流入心中。
他打了个电话给Vale,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晨安。早饭吃了没?”先开口的是Vale。
“嗯。晨安。你现在在做什么?”楚凌烟有点后悔打这一通电话。
“想我了?两个小时之后在St’Prance的出口见面吧。”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Vale的笑意。
“行。”楚凌烟匆匆挂了电话,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酒还没醒。
他特意回家换了一件高领的毛线衣又围了一条围巾才出门。
楚凌烟的车还是他母亲在这儿留学时买的,一辆1987年推出的Farrari F40,车身鲜红,如同一颗绯色的子弹。
两个小时恰好够他将车开到国王十字车站的停车场。车站出口来往人流无数,正当他在想怎么找到Vale的时候,熟悉的钢琴曲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拿出手机,却发现声音是从出口处的广场传来的。一时间世界仿佛都变得安静,人群也不再吵闹熙攘,他疾步循声而去,终于找到了他想见的人。
他已被驻足欣赏的人团团围住。整个广场都处于伦敦的灰色基调之中,石质的地砖之上一架棕色的木质钢琴已经有些年头却音色依旧。
Vale坐在那架老旧的钢琴之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之间翻飞,欢快而又夹杂着忧郁的旋律流淌而出值得奔波的旅人舍弃一瞬赶路的时间只留下这片刻的欢愉。
Vale似乎感受到了楚凌烟的视线,他忽地回头,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就好像仲夏的阳光。整个冰凉灰暗的广场上那一点金色是那么温暖。乐曲仍未停止。只是变得更为耐人寻味,似乎是低语倾诉又好像是绵长柔情,数不清的思念贯穿其中。
在最后的最后Vale多弹了一个小节。
sol,re,do
“我也是。”楚凌烟轻轻的笑了一下,两个眼睛就像月牙微微弯曲。
Vale十分亲昵的用鼻尖蹭了蹭楚凌烟,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张扑克牌,红桃Q的花色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后一朵玫瑰出现在了Vale手中。楚凌烟从前觉得这种小把戏很幼稚现在他却觉得偶尔幼稚一下也不错。
“Rose for my queen.”
“Ring for my king.”
Vale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戒指”其实那是楚凌烟钥匙扣上的铁环。
他们相视而笑随后一起扎入拥攘的人流之中,直到跑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
我追着我的皇后到了一个无人区。
楚凌烟没有问Vale去干了什么。而事实是Vale的律师来找他给文书签字,Vale天没亮就赶到伦敦机场。为了补偿一下楚凌烟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出。那首曲子是苏青霭写给Florence的,原谱还夹在那一沓被锁起的往事之中。现在又由Vale递给了楚凌烟。
苏青霭只说那是学术之余的一点浪漫,而Florence为它加上了名字,“II mio tesoro”(我的宝物)
两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走过一个铁艺路灯,一个个巨大的玻璃窗,这里还存着上个世纪的痕迹,带着忧郁与浪漫的气息,但不论怎么样,即使有异样的目光,只要感觉到彼此的存在就足够。
在吃完午饭后,两人开车去了一个墓园。楚凌烟之所以对苏青霭有印象是因为苏青霭的坟墓就那么紧挨着Florence的。
没有冰冷的石碑,他们的坟墓上开满鲜花,四季繁盛。此时深秋,洋桔梗和迷迭香彼此纠缠不知疲倦。
一块木牌上爬满了蔷薇,依稀能看见“楚功生”和“Florence·Sazio”右边的坟墓也一样。上面写着“Yanni·Merrito”和“苏青霭”。
Florence和楚功生走的太早,他们的葬礼和墓志铭都是苏青霭帮忙置办的。
“自然赠与你红黄粉,你回以万千色彩。——给狐狸小姐”
“博学成万户,万里负封侯——给月亮先生”
“他们是彼此的缪斯,与死神博弈到底。”
而苏青霭给自己的墓志铭是Florence写在自己扉页上的话。“我逆天而行,自知才疏学浅,终有长眠之日,惟功德永存。”
Merrito的倒更简洁些。“我的挚爱让地下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