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整夜,第二日天明,南庭若已不欲再留,他找楚客舟辞行,但并未找到人,书院学子告诉他,楚客舟授课去了。
他便想直接离开,但那学子却说楚客舟邀他听一堂课,他领着南庭若来到学堂外,学生们正好下学。
他们抱着书卷出来,说着明年秋闱的事情,两人在较劲谁的名次会高一些,南庭若看着他们,楚客舟已经走到他旁边,有些感慨:“若是当年你未辞去,明年春闱应当由你主持。”
南庭若不接他的话,说自己来辞行,楚客舟却道:“那个孩子,你不想带他走吗?”
南庭若看向他,不欲与他再绕弯:”是,我要带走这个孩子,条件你开。”
楚客舟扯下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咂吧咂吧嘴:“在我这帮我授学,直到明年秋闱。”
南庭若微微皱眉,对于他提出的要求并不想同意,可是这个孩子留在这儿,若被仇家寻仇找到,他必死无疑。
这孩子天生体弱,当年他会去梨花镇就是为了给这个孩子找药,南庭若昨日诊过这孩子脉搏,有一道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不至这些年奔波之中死去,可是他说抚养他的人已死,这代表日后再无人管他,他身上有那把刀,怎么样他都不会放心,南庭若须得将他带回。
可是楚客舟现在不放人,这孩子未必肯信他,思索片刻,南庭若终于开口:“好,我答应你。”
楚客舟还没来得及露出喜色,南庭若继续道:“不过,我要一间院子。”
楚客舟自然答应。
“后来的事情就是你知道的那些。”南庭若说完,喝了口茶,看向离歌。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有士兵前来禀告,说斛成勒在帐中设宴,说是要给离歌赔罪。
离歌与南庭若对视一眼,心下会意。
宴离歌自然是要去的。
席间斛启与她面对而坐,他看见离歌进来时,目光跟随着她一直落座,他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复杂。
离歌装作没看见,斛成勒举起酒杯对离歌道:“吾儿酿成大错,我在此替他向将军赔罪。”说罢,他一饮而尽。
离歌端着酒杯,看着杯中的液体,并没有动,斛成勒看见她不喝那杯酒,一时有些生气,但不过须臾,他又换上了笑脸,正准备开口,就听离歌,冷哼一声:“就这么一杯酒,就想抵消他设计陷害我大瑨商人意图阻止互市一事轻飘飘揭过,大汗未免将我当小儿哄。”
斛启却忍不住出声:“那你想要我如何?”
离歌却连眼神都懒得给他,她一直看向斛成勒,她知道,昨夜央德必然已经来信要斛成勒将斛启交给她。
斛成勒看着斛启,用铁勒话大声吼道:“坐下,此处哪有你开口的份。”
斛启道:“父汗不必替我求情,成王败寇这个道理我明白。”
离歌开口:“这样,我替大汗做个决定,如何?”
斛成勒略带期待地看向离歌,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离歌已经拔下割肉的刀,迅疾到斛启面前,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她太快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鲜血喷薄涌出,离歌的脸上和手上都沾染了他的鲜血,斛成勒看见斛启倒下,痛苦的叫出声:“不!”
在场的所有铁勒十六部将领,全都拔刀出鞘,将离歌围了起来,张允之听见帐内的动静,也立刻带人冲进来,大帐内顿时剑拔弩张,气氛一时紧张。
离歌却悠然自得的拿起桌上的帕子将自己的脸和手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斛成勒跑过来捂住斛启的喉咙,命人赶紧找巫医。
离歌擦拭干净后看向斛启:“原我是想和你堂堂正正的打一场的,可手段卑劣之人不配我堂堂正正。”
斛启还未断气,听着她的话,终于笑出来。
离歌抬眸环视账内拔刀对着她的人,面带笑意:“我的人就在这儿,我若出事,劳烦在座诸位给我陪葬!”
斛成勒不得不主持大局,他看向离歌叹了一口气,对账内的将领命令他们收起兵器。
离歌迈步走出大帐:“今日的宴怕是吃不成了,来日有机会我再前来与大汗共饮。”
斛启倒在斛成勒怀里,他看向帐外,他仿佛看到了年少时在江北的日子。
江北,真是个好地方,那里有富饶的田地,有繁华的街道,他们是江北的主人,那里有草原上没有的牡丹月季,斛启想回去,他做梦都想回去。
可是,他再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