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官 第157章 月不西沉（十二）

夜幕仿佛是一下子降临的，从白昼到黑夜没有任何的过渡，无论是眼前所见还是我的心里色彩都一下变暗了。

在这漆黑的世界里，就连丁点的光芒我都瞧不见，唯能听到的是大海在不停翻腾咆哮的声音，海浪一次次一次地拍打在岸边，溅起的浪花被风吹到了我的脸颊上，我甚至能感觉得到她们在我脸上一点一点干涸。

“嗷——”

穷奇趴在我的身侧，它不停地用舌头舔着我的手背，像是想要我理理它，我却连抬手摸摸它的力气都没有了。

海若的定身咒早就解开了，我腿上的支撑力一下消失了，除去整个人往后仰，倒下依在了穷奇身上之外，我没有做过任何动作，没有说过任何的话，只是看着这应该是一片璀璨的夜空。

耳边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十分的沉稳和安静，那不是海若会有的步伐，我没有去理会。可那脚步声却离我越来越近，像是停在我的时身侧，我感觉的有人注视的目光，却因为夜晚的关系，无法看清来人是和模样。

“你没事吧？”十分清冷的男声。

“……”我闭上了眼没有去回答。

“你为何在此？也是来找海若的吗？”男子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又是来找海若的？我的嘴角浮出了冷笑：“你……你来晚了，海若已经不在了。”

只不过半日没说话，我的声音竟沙哑难以辨认。

“不在了？”男子一愣，半蹲了下来，“什么意思？”

“他被妖界的人打回了原形，用困龙锁束缚了住，带走了。”

“……”听着我冷冷的复述着事实，对方也沉默了一阵，再开口却是询问着我的身份，“你是海若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此处。”

“我……”一开口我就停了住。

海若说过不让我告诉别人自己的我是季忆，可我也没想好的此时自己要当作谁活在这个世界上。

男子在静静地等待我的回答，我以下意识的捏紧了双手，却惹得他的注意：“这块腰牌……”

我手上握着海若离开前硬塞给我的东西，我并不知那是什么，听男子这么一说更是把双手背在了身后，想要把它藏起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男子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想让我放松，“这是海若上神从未离身过的玉腰牌，传闻他只赠最重要之人。”

“我……我是他的徒弟……”

“原来如此。”明明是不相信的语气，“对了，我叫做苏漠，是天帝派来请海若上神到天宫一聚的。”

苏漠？！

听到这个名字我立马往后挪了挪身子，不想和他过于靠近。

“你认识我？”随着我后退的动作往前迈了一步，声音也压低了。我摇了摇头，他却笑着道，“那为何这般怕我，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师父被妖界的人抓走了，为首的那个女子叫做炳遥。”我的双手在身后捏紧，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这些告诉他，“海……师父伤得很重，龙息本就被伤到了，这次还被困龙锁捆住了，十分危险，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那你可知海若为何来南海？”苏漠听着应了一声，听着地对我先前所说都不是很感兴趣，话题一转他还是挑着他感兴趣地问。

“……”我不满地往他说在的地方看了一眼，不愿再作答，“师父不曾说过。”

苏漠点了点头，又对我伸出了手：“你没伤到哪儿吧？可以走吗？”

“我可以自己走。”我没有握住他的手，只是撇开了自己的目光，“我知道已经全部告诉神君了，要是神君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离开了。”

“离开？”苏漠笑了起来，“你不和我一起走吗？你不想……把海若救出来吗？”

海若告诉我要是他没有回来，就让我的去他的玄冥殿避着，说吉旦会照顾好我。

可对于此时的我来说并不是避开一切就可以的，抓走海若的人是妖王，想要救出他，不可能光依赖玄冥殿，海若虽说过苏漠的话不可信，可他的实力是有的，滕九上神和天帝都要给他面子，他现在又是天界之中最年轻的神君，如果是他的……也许能救出海若也说不定！

“你愿意把海若救出来？！”

原本半倚在穷奇身上的我一下直起了自己的背，双膝跪在沙滩上看着他，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兴奋。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救海若的，”苏漠说道，“只不过晚了一步。”

我低下头不对苏漠这句话做任何的评论，只是用几乎恳求的语气和他说道：“请一定要把海若救出来，我欠他的东西太多了……”

“我知道了。”

苏漠的这句话隔了好久才说出口，声音听起来不知为何有些苦涩。

我再抬头向他表示感谢的时候，清晨的第一缕光芒正好照在了他的脸上，他撇过了头并没有看着我，在眼底划过的是一丝不甘的落寞。

苏漠说海若被妖界之人俘走应该先回禀天帝，之后再做定夺，就算要去妖界救人，也得先弄清楚海若被关在了哪一处，又是因为何种原因被关的。所以苏漠带着我和穷奇离开男孩后就直奔到了天宫，他把我和穷奇安置到了北书楼中后，便离开了独自一人找天帝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来天界，亦是第一次进到天宫的藏书楼。

我的手指划过了古籍，心里却一点都兴奋不起来。

充斥在我脑海里的全是被炳遥穿胸口，头扭到了我所在的方向，双眸一点一点失神，最后坠入大海的场景……

炳遥让小妖们用困龙锁从海底捞起海若的时候，他已经变回黄金龙的模样了，全身血淋淋的，伤口被锁链勒住的地方还在流着血，他却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海若他……

“穷奇……”那些画面怎么样也不能从脑海中抹去，我不由转身一把搂住了穷奇的脖子，把自己的整张脸都埋在它的毛发之中，声音带着重重的哭腔，“海若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穷奇的弯起了自己的爪子的轻轻地拍在我的后背上，像是在安慰我一般。

“苏漠，你今天一定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北书楼的门冷不丁地被人打了开，一个尖锐的女神就传进了我的耳内，“为什么你们都要找望舒家的小徒弟？为什么望舒连着西皇山一起失踪了，这些事情又和海若上神什么关系？还有的能力……为什么从回来之后就……”

因为女子和苏漠离我越来越近，她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响，快到我跟前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我，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里带着以后打量着我。

“阿玉，这位是滕九上神。”在驾云来的路上，苏漠询问过我叫什么，因为海若之前的告知我的话，我对苏漠也就防备着，瞧着海若最后塞给我的墨绿色玉牌，就随口胡诌了‘阿玉’这个名字。

“阿云见过滕九上神。”我胡乱地摸了脸上挂着的泪滴。

“阿玉？”滕九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再一次锁紧，下面的话却是对着苏漠说的，“阿玉是谁？你刚刚和天帝汇报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她。你还把她直接带到书楼里来了，苏漠，你当真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什么莫名其妙的人都能往这里带么！”

“阿玉不是莫名其妙的人。”虽然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滕九上神，对她没有一丝的好感，忍不住就在这里顶了嘴，“我是海若上神的关门弟子，上神不认识我也属正常，苏漠神君是因为我见到了我师父海若上神被带走的全部过程才带我来此，说要帮我找回师父。”

“关门弟子？”滕九不屑地笑了笑，“我认识海若这么多年，从未见他收过徒，当年西海龙王最宠爱的小王子前去求了，海若也不顾及任何颜面，把他整得半残丢回了西海里，不仅没有道歉，还耻笑西海龙王一家自不量力，就算海若真收了弟子，按照他的性格也会弄得天下皆知，哪会这般沉默，你究竟是谁？伪装成海若的弟子想要做什么……”

“滕九！”苏漠见滕九的声音越来越响，人也越来越向我逼近，不由拉住了她，语气也不是很好，“天帝已经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了，她是不是海若的弟子我自会判断，用不着你在此多费心。”

“不用我多费心？”滕九冷笑着，“苏漠是我把你从人界捡回来，你被天帝罚下界的时候我亦是日日为你操心，你们的罚还没受就早回来了不说，季……”

“出去！”苏漠冷冷地打断了滕九上神话，声音像是千年化不开的冰川。

“你放着一个带着妖邪之物的小姑娘不管，反而赶我出去？”滕九愣了一下，就算回过了神，也是满脸的震惊，“我可是你师父呀！”

“滕九上神，我就和你说句实话吧，”苏漠别过了头，冷冷地瞧着滕九，那是对待陌生人的表情和语气，“你从来没有尽到过作为师父的责任，对于这件事这么关心无非是怕连累到了自己，所以我就在此和你直说了吧，从此刻起，我苏漠和你滕九在不是师徒关系，不管我今后做了什么，荣也好辱也罢都和你滕九上神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师徒缘分就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