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爱 第7章 告别

高考的日子如期而至，宁城中学作为考点之一调休封闭，所以当高三生在考试时，高一、高二的学生全部居家学习。

林知意家离宁城中学不远，在家中还隐约能听到考试铃声。因为高考的原因，考点周围的网络也受到影响，于是林知意也只得放下了手机。

自从那天曲南舟激励过她一次以后，林知意便卯足了劲儿地学，连手机里存的全都是学习资料和学霸笔记，立誓要靠努力追上她。

“加油啊。”林知意坐在窗边，望着学校的方向，心里默默给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姐姐加着油。

“考试开始，请考生开始作答。”考场里一片“刷刷”的写字声，所有考生们都开始奋笔疾书。

曲南舟也不例外，这一场考试，她等了不知多久了，妈妈也不知等了多久了。

周予，是她母亲的名字，明是给予的“予”，可曲南舟却从来都认为她是一个自私自利，且冷血的人。

她仍然忘不了，六岁那年她的生日那天，父母又因为什么事情而大吵起来了，和以往一样，摔、砸、打，本来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家立马变得乱七八糟。

曲南舟躲在角落里，哭得已经没有了力气，瘦小的身体颤抖着，捂着耳朵不敢看已经丧失了理智的父母，声音细弱：“你们……别打了……别吵了……”

然而，争吵声中，她细弱的哭声在这一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好似已经被风吹散了。

那一夜，她眼睁睁看着妈妈砸碎了爸爸最喜欢的钢琴，也看见了爸爸的崩溃和绝望，可她又能做什么呢？只能绝望地蜷缩在能给予她一点点安全感的角落。

随着一声摔门声过后，空气又恢复了安静。曲南舟以角落里走出来，看着一片狼藉的房子，心中害怕、担忧、不安，却还是捡起了一张张被撕得粉碎的琴谱。

“爸爸……琴谱…… ”她小心翼翼地移到父亲背后，颤抖着手递了过去。

但她没想到的是，平日里温和的父亲竟一巴扇在了她的脸上，刚被拾起的琴谱如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般又一次被撒在了地上。

曲南舟愣住了，头僵硬地偏向父亲扇过去的方向，愣在了原地。

“都是你！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子？你已经把爷爷克死了！死了！”男人嘶吼着，早已不见了往日的温柔与绅士，双眼通红，青筋暴起，狠不得下一秒就撕碎这个自己的亲生女儿

听着父亲的谩骂与嘶吼，曲南舟只觉得身体麻木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父亲生气，也是第一次被父亲打。

后来，几天过去了，生活又变回了原来的平静，只是没了母亲的身影。父亲已经道过歉了，很诚恳。

“南舟，爸爸错了，你能原谅爸爸吗？”父亲坐在女儿床边，柔声道。

曲南舟愣了一下，咬着唇不说话。

“是爸爸太激动了，说了不该说的话，南舟可以忘了那些话，和爸爸和好吗？”

曲南舟点头，然后大哭着抱住了父亲的脖子。

“爸爸…… 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男人一愣，又安抚道：“没有，妈妈没有不要你，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

“真的吗？”

“嗯，真的，妈妈还会接南舟出去玩哦。”“太好了！妈妈终于可以陪我玩了！”

“南舟可以答应爸爸一件事吗？”男人将女儿抱在怀里，边抚摸着她的头发边问。

“可以呀！”

“和妈妈在一起时，南舟喜欢钢琴吗？”

“喜欢啊！可是爸爸教我的钢琴。”

“那，南舟要一直坚持下去哦。”

“好！”小孩子总是很天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们拉钩。”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谁就是小狗。”

又过了几天，妈妈真的回来了，真的答应带曲南舟走了。只是……那天以后，她再也没见过父亲。

而她们也没有出去玩，妈妈只是把她送到了一幢黑色的大房子里，每天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好想爸爸，可每每一和妈妈提起就会被惩罚，被戒尺打过，被关过禁闭过，被罚跪过·····

周予，她可以接连一年都对女儿片字不提、放任不管；也可以无时无刻不让眼线盯着她，像是提线木偶，无时无刻不被控制着。

父亲的抛弃，母亲的冷漠，旁人的取笑和冷眼···究竟要等到何时，完美的躯壳何时才能裂开一丝让光透进来的裂缝？

“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止答题 . . . ”结束的铃声响起，曲南舟抬头，望向窗外。今天天气真好，难得地没有下雨呢，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干净的天空蓝得像玻璃，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走出考场，曲南舟长长松了口气，边走边在心里复盘答案。

“姐姐！”远远地，一个女生朝她挥着手。

曲南舟抬头，下意识以为是林知意，看见来人时，心里竟有一丝落差。

“你怎么来了？”曲南舟看着女孩儿手中的花不解问道。

“这个送你。”女孩儿把花塞给她，抬头，笑得很灿烂。曲南舟有些无措，抱着花一时只会说谢谢。

“我明天一早就要出国，花就提前给你了。”女孩儿道，“高考加油！”

曲南舟点头：“嗯，我会的。”

空气一时陷入了安静。

“对了，我哥想约你高考完出去玩儿，你方便吗？”女孩儿开口，望向低头看手机的曲南舟。

“我……”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拒绝，“我妈可能给我安排了新日程吧，回去我问问她……”

“不用了，你和他们出去玩吧。”话音未落，周予便出现在她们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平日里冷漠的语气中今天却多了一丝柔和。

“妈？”曲南舟眼前一亮，却见周予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便拉起了身旁女孩儿的手。

“绮绮又要出国吧，唉，名校好是好，就是太累了。”她笑着握住女孩儿的手，“这次要去多久啊？”

女孩儿答道：“不久的，应该半个月就回来了。”

两人嘘寒问暖之际，被晾在一边的曲南舟也只是抱着花立在一边，安静地听着她们聊着。

“阿姨！南舟！”一个男声打段了两人的聊天。

“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没空吗？”女孩儿回头。

“周阿姨好。”男生没回答妹妹，先给周予鞠了一躬，见长辈点头才开口：“南舟不是高考吗，我从公司赶过来的。”

突然被Q的曲南舟回过神，然后又被塞了束花，见面前男人开口：“来得急，花我让别人选的，你别嫌弃。”

“不，不会的。”她抱着两大束花，愣了一下赶忙道谢：“谢谢啦。”

男人摇摇头：“不用谢！明天高考要加油哦。”

“嗯，我会努力的。”她点头，笑着回应。

“好啦，你们兄妹俩有心了，改天让南舟请你们吃饭。”周予笑道，“小唯和绮绮还没去过南舟新家吧，等她高考完就去做客啊。”

“好。”兄妹俩一起答道。

“南舟还要复习吧，我们先回去了。”男人道。

周予点头，和他们一一道别后便和曲南舟上了车。车上，空气的寂静被周予的喋喋不休给代替。

“苏绮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那眼睛生得和她妈妈一模一样，也不知道你怎么和我一点都不一样，特别你那个头发，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她抿了口咖啡，接着道：“今天考得怎么样？”曲南舟低着头，边摆弄着书包带子边回道：“题比往常简单，估分不会低于130……”

“130?你对自己要求就这么低？至少135以上啊。”女人调整了一下气息，“今晚就在房间里复习，哪儿也别去了。”

“嗯。”她点头应道，手机提示音却不应景地响了一声，她心头一紧。

周予没有多言，伸出手：“给我。”

曲南舟乖乖交了手机，头低得看不见表情。

“我说你怎么那么没底气，原来是根本就没认真。”她边数落边打开了女儿的手机，滑动了两下，眉头蹙了起来，嗔怪道：“你怎么给陌生人发了好友申请？经过我同意了吗？”

“我…… ”曲南舟想解释，却欲言又止，她和那个女孩儿…… 确实只是知道了名字的陌生人啊。

“你什么你？真是翅膀硬了，高考那么重要，你要是考砸了，让我怎么面对家里、公司里那些人。”她似乎是气得不轻，“总之，你到成绩出来之前都别碰这个手机了。听到没？”

“听到了。”她目光黯淡，心里有些委屈。

林知意盯着窗外，目光凝在了窗前的那棵绿树上。她一手托腮，一手无意识地转着笔，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们家居住的小区在宁城不算新小区了，但妙在位置好，环境好。正值盛夏，小区里绿树成荫，几棵生得茂盛的树树冠都快把窗户遮严了，可恰恰给林知意的窗户留了个缝隙。

因此，她每每打开窗户，便感觉自己住进了树屋里似的，窗外还时不时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啼叫。她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知知？在家吗？”

她打开门，是陈晓。

“晓晓？你怎么来了？”林知意边问边把人迎进了屋子，接过陈晓手上提的东西。

“看你一个人在家无聊嘛，就买了点吃的过来看看你。”她经常来林知意家玩儿，边说边拿着水果进了厨房，“那个大姐姐……今天高考啊。”厨房传来水声，她装作不经意地随口提了一句。

“是啊，“她打开一罐饮料，喝了一口，“她毕业了呢。以后在学校里也见不到了。”

陈晓安慰道：“别难过啦，你才认识了她几天，走出来也不难呀。”

“你不懂。”林知意往后一靠瘫在了沙发上，望着天花板，“虽然只有短短几天，可她已经足够让我难忘了啊。”

陈晓动作僵了僵，关掉了水。

“可…… 已经是过去事了。”她端着水果走到林知意身边坐下，见她沉默便递了两颗又圆又大的萄萄过去。

林知意接过，坐了起来吃葡萄，葡萄很甜，可籽却是苦涩的。

“不，”她开口，望向了窗外，“我有直觉，我们之间的缘份，不会就此结束的。”

陈晓张口，却欲言又止。

林知意回过头，脸上带着很温柔的笑，“不过你说得也对，我确实···该回归没有她的世界了。”

毕竟，她们只是过客。

第七章完！

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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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