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爱 第14章 致你的十九岁

厦门的黄昏很好看，橙黄色的光束散漫，斜射在码头上，把余辉吹到城市上空。

商人把卷帘门拉下锁上，提着大包小包哼着小曲儿朝家里走；餐馆却才刚热闹起来，正前后招呼着客人；几个学生嬉闹着向家里跑，说笑声引得林知意回头。

她和曲南舟并肩走在沙滩上，影子被夕阳拖得很长，裙摆也被风吹得掀动。

“怎么了？”曲南舟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瞧见那几个正在嬉闹的中学生。

“没事，只是……想朋友了。”

“朋友？”曲南舟问道。

“嗯，他们都不在这座城市，都快半年没见了。”林知意眼里掠过几丝哀伤。

“那你们……感情很好啊。”

“对啊，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嘛，还是第次分开这么久。”林知意不禁又回想起与陈晓他们经历过的点点滴滴，眼眶都有些湿润。

曲南舟察觉到，握住了林知意的手。

林知意回头，看向曲南舟逆光的侧脸。

“很快就会适应的，交给时间吧。”

“好。”林知意点头，一阵浪潮恰好涌上岸，温凉的海水漫过脚腕，渗透凉鞋。她抬头，眸光亮亮地看向曲南舟。

两个人索性在沙滩上踩起了水，任由海水打湿裙摆，玩得不亦乐乎。

天色不早了，走在回校的小巷里，两人路过了一家花店，便不由得驻足。

花店老板是个老奶奶，正在收拾，准备打烊了。花店门口有棵三角梅，大丛大丛地，顺着墙爬了老高，垂下几丛坠得很重的。

老奶奶察觉到两个女孩儿的目光，抬起头热闹地招呼道：“小姑娘，要买花吗？”

林知意和曲南舟相视一笑，走了过去。

“奶奶，我们帮你吧。”林知意说着，便拿过奶奶手里的花盆，“放哪啊？”

“来，这边。”老奶奶开始还有些不放心，见小姑娘都那么热心，也开开心心地把人往里引。

三个人把东西全收拾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谢谢你们啊，平常我都得收上一个小时的。”云奶奶打扮得很漂亮，白发在脑后盘了个丸子头，粉色的围裙下是有些佝偻的身躯。

“没事的，举手之劳嘛。”林知意笑得灿烂，看得云奶奶越看越喜欢，还有她旁的姑娘，虽不怎么爱说话，却勤快得很，也是个好孩子。

“唉，你们等奶奶一会儿啊。”云奶奶说着便往店里走，快速包装了什么，然后，抱了一束茉莉来。

“今天只剩一束啦，下次来店里奶奶再装两束又大又好看的来啊。”老人笑得开心，即使岁月已经另她脸上生满了皱纹，可还是看得出年轻时候是个美人。

“谢谢奶奶。”两人异口同声，鼻间立刻萦绕着茉莉的花香来。

“没事儿，下次再来店里玩啊。”云奶奶看着两个女孩儿远去的背影，心里似乎被触动了似的，久久不离开，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尽头，这才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店里。

昏黄的灯光下，老人佝偻着背，手里却抱了好大一束向日葵，那花被照顾得很好，金黄的花瓣没有一丝瑕疵，向外舒展着。

“阿煦啊，我回家啦。”

一样的灯光，一样的绿树下，林知意抱着花，与曲南舟并肩走在路上。暖暖的晚风很温柔，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凉意，风里夹着茉莉的香味，轻浮起女孩儿的发丝。

“今晚月亮好圆啊。”林知意仰起头，看向夜空中的一轮银白的圆月，不禁感叹道。

曲南舟也抬起了头，长长舒了气:“快到中秋了吧。”

林知意将鬓侧的发丝别到耳后，望向曲南舟：“姐姐今年中秋回宁城吗？”

“不回了吧，我家人也不在宁城，还不如在厦门好好休息几天呢。”

林知意微微皱眉：“不行，一个人多孤单啊……”她似乎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你和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曲南舟笑着摇了摇头，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礼貌：“不用了，太麻烦了，往年都是我一个人过的，没事…… ”

“姐姐～”林知意停住脚步，仰起脸来，撒娇般地摇晃着她的手臂，目光灼热。

曲南舟对视上那道目光，立刻偏过头去，轻咳了一下，缓缓开口：“真的不用了…… ”话还未说完，她瞧见了意眼里闪过了一丝失落，“但如果你……真的不嫌麻烦……”

“不会！怎么会呢？我们说好咯！”林知意眼里的失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快得都让曲南舟怀疑那是不是眼花了。

朦胧的月色下，抱着花束的女孩走在前面，笑得灿烂，望向身后的女孩儿，明朗得似乎快要溢出。那双总是笑意盈盈望着自己的眸子，亮得像星星。

那晚是曲南舟送林知意回的宿舍，清风明月，漫天星辰，林知意站在阳台边，看着曲南舟的背影，似乎又回到了，初遇那天。

中秋假期很快到了，放假时间不长，学生们个个起着回家，还不到中午，宿舍里已经只剩下林知意一人。

林知意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几遍，见全部完事后这才拖着行李箱出了楼。

曲南舟见她下来了，便快步过去，想帮她拿行李。

“唉唉，我自己来吧，你病还没康复吧，别累到了。”林知意慌忙阻止了她的动作，生怕对方累到。

“没事的…… ”

“行啦，快走吧，我爸妈可是要求我把你平平安安带回家的，听话……”林知意一手拖行李，一手拉着曲南舟向前走，语气强硬地得不容反驳。曲南舟知道她的心意，心里也生起了一层暖意，任由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妹妹用长辈啰嗦时的语气叽叽喳喳。

“喂，老爸。”电话通了，林知意心中有些愧疚，和无可奈何，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乱了一切的安排。

“唉，你们没上飞机吧？我看天气预报那边下暴雨了。”

林爸似乎是松了口气，还没等林知意回答，接着道：“别急啊，安全第一，中秋节改天过，咱不急啊。”

“嗯，好。”林知意应道，郁闷的心情也得到了一丝缓解。

又听林爸嘱咐了几句，电话这才挂断。

林知意扭头看曲南舟，两个人无声的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你笑什么？”林知意凑近了一点，问她。

“没事，”曲南舟的目光从林知意脸上移开，“只是觉得，和你在一起就很开心。”

她又反问林知意：“你呢？笑什么？”

林知意看着那张含着笑的面容，心里习惯性赞叹一声。

“不知道，就……看见你就很高兴啊。”

两人回到宁城时，已经不早了，也没回林知意家，在街边一家小吃一人吃了碗馄饨，这算吃完了晚饭。

林知意看了看时间，望向曲南舟：“姐姐，和我去个地方。”

两个人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离宁城中学挺近的一个老小区。林知意掏出钥匙，插入锁孔拧了几下，门开了。

曲南舟拎着东西，望了望周围：“这里是…… ”

林知意把电闸打开来，笑道：“我家闲置的房子，之前爷爷奶奶住在这儿。后来他们回老家了，我爸看我假期闲着没事就交给我打理了。”她边说边把东西往里搬，动作麻利。

曲南舟帮着把东西收好，打量着周围：屋子不小，三室一厅，还有个杂物间，看起来是刚打扫了不久的样子。很干净，物品陈列也井井有条，给人一种舒适宁静的感觉。

林知意忙前忙后，心里却十分开心。

曲南舟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忙碌的林知意，也跟着搬行李。林知意瞧见，停下手中的动作，站直身子道：“姐姐，跟我来。”

两人一口气爬了好几层楼梯，终于来到了天台的门前。

林知意看了眼表，转过身来，伸手示意曲南舟拉住。曲南舟照做，目光中写满了疑惑与好奇。

“三，二，一。”林知意的倒数声落下，天台的门也打开了来，面前的一幕如同幻象。只见一片星光映入了眼帘，绿色灌木生得茂盛，简直在面积不算大的天台上建了座花园，灯串交织，穿插在绿意之中。灯光如同萤火，低调却不失美感，反而衬得那空中的星辰格外灿烂。

一切，美得不似现实，而似朦胧的梦境。

“栀子……”曲南舟的眸子亮得像星星，一眼便认出了那成丛的栀子花，花苞未裂，只有一丛墨绿的叶子，却是秋日里，一抹格外鲜艳的色彩。

她站在围栏边，秋风滑过脸庞，勾起一缕缕发丝。她边张望边向前走着，不敢想象夏季的这里该会多么沁人心脾。这栋楼不高，却足已望见夜色下的一小块宁城，与漫天星辰相呼应着。

她曾经好像，从未好好看过这个城市，或者说，从未在哪个城市，拥有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秋天好像总是带着愁思，尤其是月圆之夜，连风都带着寒意。可今晚却不同，她不再是一个人了，她的中秋好像也终于有了一轮有牵挂的月亮。

“姐姐。”林知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回头，看见了一抹暖色。

“知意……”烛光很微渺，却将女孩本就温和的眉眼映射得格外温柔，她笑着，一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蛋糕，一手护着被秋风吹得摇晃的烛火。

“姐姐，生日快乐。”

蛋糕不大，甚至被压皱了一角，却看得出是精心挑选的。

曲南舟一时说不出话，只是看着那个蛋糕。

那双玻璃般的眼睛渐渐起了雾，眼眶也红了，她看着面前这个不过才认识了一年的女孩儿，心情十分复杂，那么多年了，她收到过无数次祝福，却是第一次，有人肯为自己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只为一句久违的“生日快乐”。

“怎么哭啦？唉呀…… ”林知意看着那两颗在她眼中盘旋的泪珠，瞬间慌了神，一边放下蛋糕，一边找纸巾给她擦泪。

压抑了那么久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唯一一根紧缩的琴弦也终于坚持不住，泪水模糊了视线，一个久违的拥抱，是堤口，是港湾，是多年来的委屈唯一的慰藉。

林知意抱着她，自己的鼻子也有些酸，却只能一直轻轻安抚着她。与她认识的时间虽不长，但却明白这个女孩儿习惯于压抑自己的性格，心中一时只有心酸。

等她情绪渐渐平稳，林知意摸小动物般揉了揉对方的头，又笑道：“不哭啦，今天可特别了，我们吃蛋糕好不好？”

“好。”曲南舟点头。

“那先许个愿。”曲南舟想了想，双手合十，“许好了，我们一起吹。”

那一夜的秋风不似往年那般萧瑟，夜幕下的天台上，曲南舟收到了最好的生日礼物，十九年来，她心中的寒意被生日糕上的烛光消散。

“姐姐，蛋糕甜不甜？”

“甜。”

“这次有些苍促了，我厨艺还行，下次给你做一个大大的，更好吃的！”

林知意边用手比划边兴致勃勃地道。

“好。”

曲南舟看着女孩儿的侧脸，静静听着。林知意直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夜姐姐真正发自内心的开心和笑容，很美，很温柔。

“那晚月色很美，我愿以明月寄以心中之念想，愿我心中之明月少些哀苦，平平安安，致，你的十九岁。”

第十四章完！

姐姐生日快乐呀！

~（^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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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致你的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