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少人家里都会配置几乎能占据一面墙大小的电视屏,喻理认为自己用不上那么大的屏幕,挑选了个小些的——
看采访也足够了。
被采访者的神态细节,无比清晰地被展现给观众们。
这个人经常在东陆研究院的相关采访中经常出现,所以喻理知道他。
秦非池,研二代。T1人才,父母都是正式研究员,当年他也是以第一名从成绩从附属研究院直升研究院正式成员,是学院派代表中的代表,大魔王般的存在。
看看,就算宣布的是自己并不赞同的决定,从表情到态度仍旧无可挑剔,该有的礼貌一点不少,这才是真正的绅士。
喻理只是在屏幕前驻足片刻,辞连就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了?”
“没什么,”喻理说,“看这哥们采访而已。真是年少有为,优秀啊。”
辞连说:“你也很优秀。”
“我?我优秀什么,又不是大老板又不是高端人才,充其量蹭上一辈人的光不愁吃穿而已。”
喻理听到辞连用加重一些的音量再次说:“不,你很优秀。”
……哪有这样的?喻理一边失笑一边回头,嘴上应着:“行行行,我很优秀——”
他的声音在看到辞连的表情时戛然而止。
“辞连?你又在不开心吗?”
从认识辞连以来,喻理从来没有觉得辞连是一个情绪表露很明显,并且爱生闷气的人。
可是在他和辞连单独相处的短短几小时内,辞连已经数次流露出“不高兴”的情绪,每次也都不明说,也就是喻理看得出来,不然辞连肯定也就闷着不说了。
这人本来就是个闷葫芦,闷葫芦的心思都是难以捉摸的,喻理又不是辞连那些有闲心做分析报告的粉丝,除了直接问也没打算想其他方法。
辞连的嘴唇动了动,“没有。”
“……”喻理挠挠头,“行,没事,你说没有那就没有。”
他正打算找个位置继续看电视,才一转身,一个胸膛突然贴上后背,手臂也被牢牢压住,惊得喻理差点动手把人摔出去,“辞连!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动作不惊人死不休的辞连在他视野看不到的地方说:
“对不起,我说了谎。我不高兴……因为你一直盯着那个研究员看。你能不能多看看我?我总觉得我们很久没见,可我们昨天才刚刚见过……”
好浓的醋味啊!
芋头在他们头顶上飞了一圈,【爸爸,辞连叔叔,你们的氛围好暧昧呀,是暧昧吧?芋头没判断错吧?】
“喂,芋头不许看,少儿不宜!”喻理赶紧把芋头赶走,又对着辞连求饶,“行,行!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吧!”
辞连放手。
他似乎有些忐忑,甚至没有敢去看喻理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低垂,遮盖黑白分明的眼睛内的情绪。
就算辞连的大脑自行给辞连编了一些不存在的记忆,但喻理猜测记忆中细节肯定是不到位的,比如辞连不能猜到自己懒得去分析他的情绪,也无法得知在一些场景之下自己会有的反应。
也就是说,辞连的忐忑在于不知道他会给出什么反应。但如果真的谈了很久,辞连肯定能分析出来。
喻理叹气,“这有什么好吃醋的?我说Liam大明星,你是对你的魅力有什么误解,还是觉得我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
辞连说:“我没——”
喻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在高中之后,那么多年,我只对你动心过,也只喜欢过你——”
他因为自己的坦诚而停顿。这对于记忆错乱的辞连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可是事实上,现实中,辞连从来不知道让他抱有那么高的好感度,一直都只有辞连一个人。
索性辞连这时候不记得,喻理干脆就借这个机会坦诚。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更有自信一些,你很有魅力,也很……好。”
对,很好。一直都挺好的。
见辞连一直盯着自己,喻理转移话题,说:
“行,那不看这个了,换一个频道吧。你想看什么?”
“我不想看电视,”辞连仍旧垂着眸,“我想看和‘回忆录’有关的东西。”
“回忆录?你说的是前几个月我策划的展?”
“嗯。”
“怎么突然想看那个?”喻理乐了,“原来你还知道我有个展啊?哦,不是,我的意思是说……”
喻理这边还在绞尽脑汁地解释自己这句话的含义,辞连神色黯然解释道:
“我知道。我说过我会去,但我食言了。开展那几天,我在别的地方拍戏,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辞连什么时候说过会来我的展啊?又记忆错乱了?
完全想不起来这一茬的喻理摆手,“知道你忙,我又没说我生气。视频没有,但是我这里有册子,‘机甲回忆录’那次所有展出的东西都记录了,有照片和介绍。你等会儿。”
他打开客厅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本大而厚重的册子递给辞连。
这个展是他高中的时候就构思过的,将已经报废的机甲取一部分进行展出,并附上机甲的“辉煌历史”。
当时他还联系了许多设计师为每个展品设计独一无二的展台,加入宝石、繁花等元素,那些价值连城或者是生机勃勃的物件能够与展台上已经废旧的机甲部件形成鲜明对比,引发参观者的感触。
“我很喜欢21号作品。”
喻理闭上眼睛回忆当时介绍上的内容。
“那个部件并不是我们自己取的,是它的主人亲手交给我们的。
“有的驾驶员会在退役时提出保留部分机甲作为留念,21号的主人就是其中之一。它的主人说机甲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一次战斗让他和他的机甲在太空中流浪,那时他以为机甲会是安葬他的坟墓,他生命的终点。最后他走运获救,可他带走了机甲的一部分,他要将其作为他的墓碑。”
“21号的主人是巡航驾驶员吧。”辞连说。
“嗯。对于他们而言,确实有非常长的一段时间是与机甲一起度过的。”
“让大家了解机甲与驾驶员之间的故事,也是‘回忆录’的意义之一。”
喻理的表情陡然柔软下来。
“总体而言是挺让人满意的,但——”喻理苦笑,“当时我为了宣传,特地拜托我爸和我哥邀请了不少有影响力的人。然后现场变成了大型宴会,在更多人眼里,攀上关系比展品本身重要得多。算是被我弄得乌烟瘴气了。”
辞连翻页的手指停住,不赞同道:
“你只是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些展品。就算你不作邀请,也会有人闻风而来,结果大差不差。”
“是啊……”
那些人表面上兴致勃勃地赶来,任性地讨论生意场与关系网的事情,与想要接触的人相谈后心满意足地离去。
事后被问起这场活动,或许也只会不屑地回答一句“喻家那就知道玩的小儿子折腾的玩意儿,给点面子”。
“下次我可以去给你当安保吗?负责把那些不该去的人请出去。”
听到这句话,喻理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笑起来。他本来想说辞连现在还挺会开玩笑,结果一看人家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笑得就更大声了。
“别顶着一脸严肃说这种话,”喻理伸了个懒腰,“你要是来,怎么能当安保?我肯定会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他站起来,接着说:“不过说实话,目前是没有下次的计划了。折腾这些真的很麻烦。至于现在,还是让我们想想晚上吃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