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亲王府后院,朱憬息寝宫。
他还没有歇息下,身前的暗卫正在汇报。
“江公子没有直接回客栈,他先去了与客栈相反的方向,到宁泰街后放慢了脚步,属下不敢跟太近。”
“但江公子很奇怪,他在半道突然跟踪一位老人家。”暗卫不理解,只能据实陈述。
“跟了一段后竟突然把人打晕,然后在老人家身前蹲了约一刻钟,似乎在翻弄什么东西。”
“属下远远看到老人家的包裹被丢在地上,他却把老人家带到了一个可以遮挡视线的角落。”
“又过了一刻钟他才出来,只是衣衫不整,只着了中衣。”暗卫尽职尽责地讲述。
朱憬息听得皱眉,“这位老人家是男是女?”
暗卫:“属下离得太远,但看走路姿势,大约是位老婆婆。”
“江公子衣衫不整地出来后就飞奔回了客栈,属下没顾上去查看老人家的状态,跟着江公子到客栈后就回来了。殿下,可要再去趟宁泰街?”
“嗯,去查一下,顺便查查这位老人家的身份。”
这事太蹊跷了,她不是女子吗?
难道他得到的情报有误?安国侯家的小侯爷确实是位男子?
不对,当时是反复确认过的。
就算是男子也说不通啊!
“你再去确认一下那位老人家到底是男是女。”
难道她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是。”暗卫就要离开。
“慢着,”朱憬息有些难以启齿,他咬咬牙,快速说道:“顺便看看她对那位老人家做了什么。”
暗卫愣住,朱憬息有些难堪地赶人,“快去吧!”
暗卫面无表情地离开。
朱憬息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而此时的悦凌客栈潜入了一位黑衣人。
江玥突然睁开眼睛,手向枕下摸索。
摸到一个瓶子后打开,快速倒出一粒服下。
她披上衣衫,走进內间。
“阿顺,阿顺快醒醒!”她压低声音,急促地叫醒正在熟睡的阿顺。
阿顺醒得很快。
江玥递给她一粒药丸,用眼神示意她服下。
阿顺服下后快速和江玥一起去躺在江玥的床上,闭上眼睛。
二人躺了快半个时辰,外面却没有动静。
那点**香做什么?
猛地窗户映出一大片火光,江玥和阿顺都睁开了眼睛。
二人对视,江玥起身去门边确认火势,阿顺去检查书桌上的砚台是否正常。
竟是要烧死他们?
江玥快速走到阿顺身边,转动砚台,只见书桌后面的墙面缓慢移动,出现一个正好能容纳一人的小门。
江玥带着阿顺走了进去。
次日清晨,云亲王得知未婚妻的死讯,悲痛之余令人前往各城门处发放粮米,为天上的未婚妻积福,却意外发现悦凌客栈已派人搭建好了棚子。
同时,悦凌客栈半夜走水的消息也传了出来,听闻有一对兄妹不幸丧生。妹妹竟是翰林院刘璋刘大人未过门的儿媳妇。
“你没钱吗?为什么让本王出钱?”
江玥和朱憬息在马车上看着在粮米棚前排着的长队,朱憬息忍不住吐槽眼前这个人。
江玥看着对面的熊猫眼,觉得这个人脑子真的不好使。
“殿下今早可还顺利?”你不会顶着黑眼圈去上朝的吧,嫌自己嫌疑不够大吗?
朱憬息撇撇嘴,“你放心吧,本王应对得很好。”
是吗?看来圣心也不是真的很偏。
江玥看向他执扇的右手,“我为殿下诊一下脉吧。”
“你真的会医术?”朱憬息是真的不太信。
江玥懒得说话,直接将他右手拉过来。
诊脉!
朱憬息没有反抗,他盯着江玥,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
想起今早父皇说要为他再议亲事,他以为未婚妻守一年拒绝了。
若是...
若是娶她为妻...
当下父皇肯定不允,若是一年后她能愿意,那他的处境就会好很多。
“左手。”江玥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哦”他配合伸出左手,令眼前的女子为他诊脉。
江玥看了他一眼,继续诊脉。
朱憬息越想越觉得这婚事好,他盯着江玥的眼神越来越热切,像是要把江玥吞进去。
江玥很想踹他一脚
他是我的主公...他是我的主公...
江玥心中默念几遍,终于压下不悦。
“殿下,我需要您一些血。”
“嗯?”朱憬息脑子瞬间清醒,“要血做什么?”
“当然是研究您身上的毒。”
朱憬息把本已缩回的两只手藏在袖子里,“不必了,本王会请御医看的。”
江玥猛地起身,眼看就要下车。
“别...先别走...啊啊...啊”
朱憬息伸手想拦住江玥,谁知在他伸手的那一刻,江玥迅速拔出腰间软剑,在朱憬息的右手食指上划了一个小口。
江玥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不理会朱憬息的抗拒,用力将他的手拉过来挤了几滴血。
被松开后朱憬息仍惊魂未定,他盯着自己右手食指上几乎看不见的伤口,愤怒地开口“武功高了不起吗?你有没有一点敬畏之心!”
看对面那人毫无反应,朱憬息更加生气,“伤害亲王身体是死罪你知道吗?”
江玥瞟了一眼已经看不见的伤口,“哦,殿下伤到哪里了?”
朱憬息觉得她的眼里满是嘲笑,想到自己竟然不如一个姑娘胆大,竟显得自己这般娇气。
“算了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本王不与你计较了。”
他转身拉出车内壁的抽屉,将里面的瓶瓶罐罐扒拉了一遍,最后拿出一个红色小瓷盒。
他将小盒子放在江玥身边,右手食指伸到江玥面前。
江玥疑惑地看向他。
朱憬息用下巴指了指,又伸了伸右手。
江玥拿起红色盒子打开,凑近闻了闻。
“祛疤的?”
“治外伤的。”
朱憬息看着江玥慢慢合上盒子,抬头看向他,认真地说,“您的伤口已经愈合,不需要这个药了。”
朱憬息:......
最近京中最大的事便是云亲王就藩,王府一直在收拾东西,钦天监选了下月初一为吉日,宜出行,宜迁居。
而街头巷尾的百姓也多了一项谈资。
听闻翰林院刘大人家为了尚主竟将未来的儿媳和送嫁的兄长烧死了。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很多人都在悦凌客栈看到了被烧毁后的房间,据听说官府查验后确认死者为一男一女。
真是造孽啊!
邻桌的老大爷侃侃而谈,旁边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那日我就在悦凌客栈,那位江公子真是好气度,可惜啊真是可惜!”
“那客栈也很好,江公子和江姑娘出了事,客栈还帮江公子完成了分发粮米的遗愿。”
“当官的有几个好人啊,可惜了他们兄妹俩,好不容易相依为命长大,竟这般丢了性命。”
江玥和朱憬息边吃饭边听老大爷高谈阔论。
朱憬息饶有趣味的看着江玥,“你和刘家有仇?”
“无仇,以后也无怨。”
朱憬息挑眉,“难不成你真和刘家定了亲?”
安国侯现在到底什么立场?
“小时候父母定的。”
那刘家还敢打三妹的主意?而且,娶了这位小侯爷比尚主划算多了吧。
朱憬息不知道刘家在做什么,“那把火真是刘家放的?”
“还没查出来。”
“安排京中的人继续查吧,你准备好了吗?明日就出发了。”
对于能把安国侯的女儿拐到他封地这件事,朱憬息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放心。”
江玥不是个温顺的人,朱憬息很清楚这一点,家里有个悍妇虽然有些没面子,但好在实惠,朱憬息还是很热衷于和江玥进一步发展关系。
“你看这是什么?”
江玥看着朱憬息掌心的一锭银子,奇怪地看向他。
“那天晚上,从那位老妇人身上取的。”
江玥想起来了,那件事现在仍然让她感觉尴尬,所以她没有开口,只默默地等朱憬息的下文。
本王发现你是一个很有趣也蛮善良的人,朱憬息在心里说。
“本王并没有取她身上的一千两,放心。”
江玥“嗯”了一声,低头研究桌子的纹路。
次日,朱憬息进宫辞别父亲和嫡母,还有诸位兄弟姐妹,带着所有家当和皇宫的赏赐,浩浩荡荡一大串队伍向他的藩地云南出发。
江玥收起桌子上的医术,看向她的小丫头阿顺,“师父可有消息传来?”
她半个月前去信问师父要逍遥散的解药,时间差不多了,怎么还没有回信?
“许是耽搁了吧,我并未收到任何信件。”
江玥这次没有和朱憬息一辆马车,她单独要了一个,带上了自己的小丫头。
此去云南路途遥远,观里能安排的人手有限,初到的一段时间难免会信息不通畅。
江玥向来艺高人胆大,云亲王的处境并不算好。
或者说,如果云亲王打算做一个藩王,在云南待一辈子,他绝对非常安全。若他想多争取些什么,京城那边怕是会百般阻拦。
可以说,云亲王几乎没有任何赢面。江玥却还是选择了他,没有别的原因,纯粹是东宫更差。
“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江公子,殿下请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