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两位联邦公安人员在离开医院后,并没有直接回警局。
项薇看眼表,快到吃饭时间,干脆带着余波未在附近找了个面馆,点上两碗肉丝面。
面很快上来。
余波未习惯了局里的快节奏吃饭,现在面刚上来就抽出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项薇看着对面埋头狼吞虎咽的样子,罕见蹙了蹙眉,左手食指轻扣桌面,“这不是在局里,又没人催你。”
余波未埋头苦吃间隙抬头看了薇姐一眼,咽下嘴中的面,慢下速度。
吃面的速度慢了,就多了很多聊天的空荡,余波未冷不丁想起刚刚在病房里看见的扶瞳。
对方年纪不算大,应该跟他家要上大学侄女一样大,遇上这种事也是可怜,遭遇意外,虽然活下来了,但是在医院躺了三个月都没有人来看她。
他们也是后面调查了才知道“扶瞳”还是个孤儿。
现在醒来除了自己叫什么,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当然,余波未也有过怀疑,主要是整件事情太诡异了,他们看过班车坠江前后的监控视频,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班车就那么笔直地撞开围栏,掉进江里。
班车打捞上来后,他们又利用最先进的技术恢复了班车内的监控,但是,还是一样,司机没有瞌睡,更没有服用任何药物。班车内的每个人都安安静静,或打着瞌睡,或看着窗外的风景。
但无论醒着还是睡着,他们对这辆车马上就要开进江河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没有人在车撞开围栏后挣扎着站起来。
就好像……这辆车的目的地本来就是江里。
余波未想到那画面,只觉得诡异极了,脊背生寒,忍不住打个寒颤,问项薇,“薇姐,你觉得那个扶瞳是真的失忆了吗?”
觉得对方可怜是一方面,怀疑对方装失忆又是一方面。
H17坠江事件他们追查了这么久,进展微乎其微。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唯一幸存者醒来,却又通知他们失忆了,任谁都无法立刻接受。
项薇吹了吹面碗的热气,眼也不抬,“不知道。”
余波未自顾自说:“想想也是,太巧了。你说我们这个案子三个月好不容易有点进展,现在又给掐灭了。”
项薇认真吃面,空嘴档口回他两句话,“事情造就结果。你要想她昏迷了近三个月,醒来记忆缺失是十有**的事。与其期待幸存者能给我们答案,不如咱们自己找找其他线索。”
“薇姐,不是我不愿意找啊。你看咱们这个组,案子成立时一共十六个人,到现在只剩下咱俩。我怕再过几天,连这个组都没了。”余波未有些泄气。
“怎么?”项薇终于抬眸瞥了对方眼,“你想走了?”
余波未躲避对方的眼神,开始再次埋头吃面,含糊不清地回答:“没有。”
项薇不怪对方有这种想法,实在是现在事情进展太慢了,几个月过去连个嫌疑人都没有。
成立的专案组也走的走,散的散。
前几天,上面下了死命令,再给他们一周的时间,如果案子还没有进展,就按悬案封存。
项薇全盘接手到现在,每条线索的追查都亲力亲为,但就是毫无进展。像是遇到鬼打墙,在案子的线索里转来转去。
时间久了,她总有种感觉,这个案子的真相不是她能找得到的。
当然,她也不是说不愿封存,只是坚持那么久了,总想期待一下结局。
最后一口面吃完,项薇手腕上的手表闪了下小红灯,她点开发过来的最新信息,眉梢轻佻,“别吃了,走。”
余波未面没吃完,“走?去哪儿?”
项薇晃动手腕,眉眼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去找故事的结局。”
“什么?”
余波未没听懂,但还是迅速把剩下两口面吃完,付了钱,和项薇离开面馆。
-
医院这头,从回忆里出来的扶瞳擦干玻璃杯和手上的水珠,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不管是过去的“她”,还是真实的她,扶瞳都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仇家。
而且记忆中的自己和他人口中描述的自己差别太大了,和网上描述的不同,扶瞳记忆中的自己上了大学,也不是孤儿,她有父母有朋友,甚至没去过很多城市,只在大学和家所在的城市之间奔波。
这也是她认为自己是穿进游戏的主要原因。
扶瞳看过类似电影,也玩过一些游戏,知晓她要想回到自己的世界,总和游戏的结局有关,她猜测或许打通结局就可以回到自己世界。
只是现在的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能够确认的是她确实是来到了一个陌生世界,成为这里同名同姓,长相也一样的“扶瞳”,鉴于坠江事件已经过去三个月,联邦公安依旧没有打捞到多余尸体,她应该是魂穿。
扶瞳回到病房,把玻璃杯放回原来的位置,打发走了联邦警员,她也睡不着了。
干脆收拾收拾东西,去医院食堂吃了顿午饭。
医院的食物免费提供,但也仅限于她是这所医院的病人。
扶瞳昏迷的这三个月,全部的医疗费用由汽车公司和保险公司承担,一是说到底她会昏迷这事跟汽车公司脱不了干系,二是汽车公司害怕她醒来后会乱说话,有损公司以后的声誉,虽然现在也没多少了。
H17坠江事件发生没多久就被有心者传到了网上,因为其恶劣程度和诡异程度在网上的讨论度持续攀高,甚至些许声音传到了联邦中层的耳朵里。
A区派人下来成立专案组,势必掌控事情的全态发展。
可惜事情发展到现在,不仅一条线索都没找到,连个嫌疑人都没有。
网友们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在持续观察下,依旧得不到结果后,慢慢将此事淡忘。毕竟网上新奇刺激的事儿比这多得多,他们没必要在一件事上耗到死。
讨论度下来后,联邦中层也对这件事失去了耐心,三个月的慢慢磨减,声音越来越少。
直到现在,扶瞳作为唯一幸存者醒来,虽然没有三个月前讨论度那么高,但网上的声音还是攀上了一个小高峰。
扶瞳当时所坐的班车的汽车公司害怕她醒来胡乱说话,第一时间进行了观察,并有意识无意识地不让她在网上发声,切断信息通讯。
只是他们还在联邦的监管之下,不敢做的太绝,主要还是以观察为主。
对于这些事,扶瞳醒来后有感觉到,但不是很在意,毕竟三天前才她刚从这个世界醒来,别说跟外界联系了,脑袋混沌的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分不清。
直到今天早上,她才从联邦公安获得了那么点外界信息。
汽车公司也因为她被诊断出选择性失忆,对她放心了些。
在医院食堂吃过午饭后,扶瞳回去睡了个午觉。
她现在是病人,身体状况感觉上恢复的跟正常人差不多了,但医生还是不建议她剧烈运动。
下午扶瞳一个人待在病房里没什么事,向护士姐姐借了智脑上网,查询这个世界更多有用的信息。
她现在顶着失忆的身份,有些莫名其妙的行为,在旁人眼中也不奇怪。
醒来的第三天,上午:接受联邦公安审讯。下午:上网+躺尸
晚上临近睡觉的时间,扶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她也不知道,当她在睡梦中失去意识时,是重启这盘游戏,还是回到原本的世界。
扶瞳不做乐观的打算,这几天她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努力,实在看不到一点游戏的影子,没有主线,没有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睡的扶瞳竟然慢慢生出点困意,眼皮越来越沉,从圆到半圆,最后只剩下条缝。
脑袋像是深陷在柔软无比的云朵里,周围一切都是蓬蓬的,软软的。
这是单人病房,没开灯,也没其他人。
就在扶瞳以为自己的结局可能是在睡梦中结束游戏时。
门咔嗒一声。
有人推门进来。
是医生吗?
那个人没开灯,黑色的影子缓慢移动到她床前,黏腻的沉重的,好似挣脱不开的沼泽。
它趴在她的床头,即使扶瞳看不清它的脸,也能感受到那认真且炙热的目光。
扶瞳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周围不对劲,但脑袋太沉重了,完全无法做出反抗的动作。
头好重。
影子是谁?是原主的仇家吗?
她好想睡觉。
她还在原来的病房吗?为什么周围那么陌生?
扶瞳拼了命地抬起头,想要看清楚影子长什么样。
模糊,还是模糊。
脸都快贴到对方脸上了,却什么也看不清?
突然,砰的一声,扶瞳摔回床上。
眼前的影子瞬间消失不见,身体的知觉慢慢回归,脑袋逐渐轻盈。
“玩家扶瞳进入1阶世界1183号茧,任务目标唤醒做梦者,离开世界茧。当前任务进度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