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寻走出房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昨天晓良蹲过的窗下的位置。
“怎么了?”宴晓灼边整理着头发边问。
“没什么。”江寻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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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桃夭居充满了桂花的香气,午后,宴晓灼亲手做了一份桂花糕。这一份比起江寻昨日的那份,少了苦涩,多了清甜,晓良和江寻都很捧场地夸赞了一番,一份十六块的桂花糕几乎被两人分完了。
不过到了夜间,晓良却开始上吐下泻起来。
宴晓灼将江寻偷偷拉到一旁,“江寻,你确定那个齿叶佛手桂是可食用的品种吗?”
“额,这个倒是不知。我当时只是见着觉得香气浓郁,便摘了不少。”江寻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
“晓良看样子好像是食物中毒,我想了下,可能就是下午那盘桂花糕的问题了,你摘的那个齿叶佛手桂可能有一些毒性。”宴晓灼猜测,“我们俩都没事,不过晓良他毕竟还没筑基。”
江寻点头:“很有可能!哎,都是我顾虑不周。我给晓良赔个不是吧。”
“算了算了,糕点又不是你做的。应该不是大事,我拿一颗解毒的天元丹化在药里给他服下,别放在心上。”宴晓灼感觉到晓良对江寻似乎不太友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寻也不是存心为之,解了毒也就算了。
却不知道,他们这番交谈被晓良听了个一清二楚,他虚弱地趴在床边,内心愤愤:宴晓灼,你见色忘弟!
偏偏这时,江寻从宴晓灼手里接过汤药端了进来,“晓良,快来喝药。”
晓良瞪着江寻,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给江寻下了毒,最后报应到自己身上来了,眼前这个人一点事都没有。
此刻看到这人笑眯眯地给他端药,完全是一副虚伪做派,肯定是发觉他在桂花糕里下了毒,所以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进行了调换。
他心里不想喝药,因为天元丹对这毒完全无效,这毒无药可解,唯一的症状就是上吐下泻,持续六七个时辰,时间到了也就好了。
“怎么不喝?晓良怕苦吗?良药苦口啊,喝了就不难受了。”江寻仍是那副担心的模样,看得晓良有些作呕。
然后,他就真的吐了。
江寻迅速闪到一边,等他吐完,又端着那碗药过来关心。
晓良现在完全虚弱地说不出来话,抬头瞪他,发现对方右手起了一团掌心火,那碗药就悬浮在火上,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怎么还没喝药吗?”宴晓灼走了进来。
“给我,我喝。”想来这人也不敢再宴晓灼面前就这么当面害他吧,晓良这么想着,一口喝完。然后他就发现,他错了,这真的是天元丹吗?又苦又涩,苦得他神魂都有些颤抖了,让他想要立刻就要晕过去,但偏偏苦地提神醒脑。
“好……好苦……”晓良面目扭曲地看着宴晓灼,企图用自己的眼神告诉对方,你面前的这个人有问题,他害我。
但奈何,他平时把自己伪装得太好了,宴晓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中药苦点也正常嘛。
折腾到后半夜,症状终于减轻了,晓良摊在床上,全身无力,但意识却非常清醒。算计一个金丹期,结果自己却反被对方给整了,这口气他可咽不下去。
休整了几日,这期间,晓良一直在观察江寻。他发现,江寻对宴晓灼确实很好,有时虽然在做旁的事情,但注意力总是放在宴晓灼身上,对方有什么需要的,立刻就默默递上。两人之间也是默契十足,很多时候并不交流,相视一笑胜过千言万语。那种旁若无人的气氛,常常让他不知因何而莫名噎得慌。不过据他观察,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肢体接触,宴晓灼也略显羞涩拘谨。以他阅女无数的经验来看,两人不像是多年道侣。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在玩什么假扮道侣的游戏,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情深意笃、郎情妾意,距离真正成为道侣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有些羡慕,“也许是时候离开了!”他颇有些惆怅的想着。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时间伪装少年,总觉得有一口气没咽下去膈应地慌,便总想着报那一碗药之仇。后来,他曾数次为自己当时的幼稚而后悔不迭。
于是这一日,晓良向江寻提出要请教剑术,江寻自然是笑眯眯地答应了。
在对剑的过程中,晓良对江寻使用了元婴修为以上的暗劲,将几股剑气打进了江寻的经脉。他自然不能当面打败对方,一个炼气期击败了一个金丹期,这任谁也不会相信。但这暗劲却不会当时就立即发作,等过个一两天,才会慢慢显露威力,届时即便对方有什么不适,任谁也不会想到是他做的。
果然第二天江寻在调息时便倒下了,看到对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身体虚弱,晓良舒畅了。
江寻突然倒下的时候,让宴晓灼着实吓了一跳。
将他扶到床上,仔细查看。云若是医师,也曾教她一些医术,但她却并有看出什么端倪,江寻的这种身份,她也不敢声张,叫唐家堡中的医师来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宴晓灼急得团团转,一面安慰自己,江寻那可是主角,天道亲儿子,要么是即将突破,要么是另有机缘;一面又忍不住焦虑,这现在正文已经完结了,没什么主角不主角了。
等晓良和几个侍女走后,宴晓灼坐在床边,默默看着江寻,想着两人的过往。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启修真之路,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但其实,她和江寻真正的相处并没有多少时日,那些记忆都渐渐变得模糊。一开始是江寻,江寻是她天真幻想中的白日梦。后来得知对方是孟寻,在她萧索而苍茫的前半生里,在那浑浑噩噩的飘零时光里,他又化作床头白月光。
回忆着小说的情节,猜测对方正在做什么,那是她唯一的乐趣。
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在他身边,却陪着他一起成长,为他担忧,为他辛酸,为他开心,为他吃醋。
一切只怪她太没用,没有护住雁凼山众人,没有护住姐姐,更不能护住江寻。连梦泽帝君都对付不了的事情,她又从何解决。她连对方为什么昏迷都不知道。
想着,眼泪不自觉地翻涌出眼眶,宴晓灼趴在江寻旁边,肩膀耸动。
“怎么哭了。”江寻没想到,只是装晕,便惹哭了对方,连忙起身,扶住宴晓灼的肩膀。
宴晓灼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你怎么回事啊!”
“旧疾复发,这次出来地急,忘记带药了。休息一会儿便好,没什么大事。”江寻见对方哭得伤心,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装晕,只好诌了个理由。晕倒是装给晓良看的,被元婴威力的剑气所伤,一个金丹期若是毫无反应,那显然不合理,只是他事先却不知道,会惹得宴晓灼这般伤心。
“是仙魔大战之后出现的吗?这突然晕倒可太危险了,能根治吗?”宴晓灼仔细回忆了原著,正文中,并没有描写过孟寻有旧疾需要长期服药的事,一面担心,一面默默鄙视,正文完结都完结了,还给主角整出了个后遗症,这售后服务可不怎么样。
“请圣光谷的纯阳神医看过了,再服药一阵子便好了,晓灼你别担心了。”
“那便好。”听说医圣看过,宴晓灼心下稍定。
江寻温柔地抹去宴晓灼眼角的泪痕,宴晓灼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咳咳”江寻假意咳嗽了两声,装作一副虚弱的样子。
宴晓灼终究还是有点不忍心,想到近日来停滞的调查进展,便说道:“过两日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就离开唐家堡,先去拿药,再去当年我姐姐遇害的地方查探。”
“也好。”江寻想了片刻,又说道,“那晓良怎么办?”
“还是带在身边更放心些。”她离开之后,晓良独自一人在唐家堡也待不下去。
“我们此番是在外奔波查案,带在身边还是有诸多危险。我观他在剑道一途上颇有天赋,不如为他找个师傅?”江寻建议道。
“这个主意好,不过找谁呢?”宴晓灼在脑中过滤着原著里的剑修门派和用剑大佬。
“我这里有一个人选,倒是非常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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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晓良,暗暗鄙视着江寻,这都四五天了,还躺在床上装病患,真是戏精!——这个词是他从宴晓灼那里学来的,他觉得用来形容江寻非常适合。
江寻倒下当天,见宴晓灼那么担心,晓良来到江寻床前时,就已经默默收回了剑气。
刚开始一两天,见江寻始终不见好,他还暗暗担心是不是自己下手太重,又反复查探了好几次,防止有遗漏的剑气残存在他体内。
又过了两日,他终于明白了,这人根本就是贪图宴晓灼的嘘寒问暖、端茶递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