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是觉得古怪,当时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先众人一步赶到的唐云奚知道,若是他说谎呢?另外,这么多年,他已将当年参与这件事的人几乎都杀光了,这多像是灭口之举啊!”
“你的意思是,唐云奚杀了你姐姐?”江寻皱眉,“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宴晓灼从怀中取出繁星锁,回答道:“因为它。”
江寻神色更加凝重,“因为繁星锁?”
“不错,繁星锁其实半仙器,这件事你想必是知道的吧?它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奇之处你也见识过。这样的仙器,谁能不动心?”
“但它现在却在你这。”江寻看着繁星锁。
宴晓灼冷笑:“这不过是个精妙的仿品,只是外观看着一模一样而已。”
“另有一事我想不明白,唐云奚为何要这么做?宴晓灯是他的妻子,繁星锁在她手上或是在自己手上,有那么大的差别吗?”江寻皱眉,“另外据我所知,唐云奚这么多年没有使用过繁星锁的迹象,就好像,这只是一件普通的装饰而已。”
宴晓灼陷入沉思,“那这就说不通了,繁星锁除了绝佳的治愈功能,还是一件被动防御的半仙器,认主之后,主人遭到攻击,繁星锁会自行防御,这种防御力量无法控制。难道唐云奚这么多年不曾遭受过任何攻击伤害?”
江寻摇摇头,表示这不可能。
“也许现在只有找到真正的繁星锁,才能解开这个疑惑。明明大婚当日,繁星锁还在唐云奚身上,结果第二天,我再见到他的时候,就感应不到了。”宴晓灼扶额沉思,很多事情都说不通,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也不必多想,只要找到证据,真相终会大白。”江寻安慰道。
宴晓灼点头。
“我们一会儿去拜会一下唐云奚。”宴晓灼瞥了一眼江寻,“你这一来啊,倒是让我的身份更加尴尬了,本来就是寄人篱下,现在还拖家带口。也不知道旁人怎么看。”
随后两人稍作整理,前去求见唐云奚,不过却得知他突然闭关了,于是二人又转而求见傲蓝,毕竟是客居此处,自然要拜会主人说明情况。
傲蓝仙子倒是没有为难二人,客客气气的。让宴晓灼还觉得有些不适应,心里暗忖,看来新身份适应地挺快,那日在大殿上表现出来的别扭劲完全消失了,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气度了。
“多谢夫人,这些日子我正在整理姐姐的遗物,一时半会儿怕还是要叨扰夫人了。”宴晓灼也不打算长住,毕竟在这里,总是被防备和监视着的,有些手段不能用。她只是想争取一个调查的时间,若是在这段时间里还是不能获得有效的进展,那再待多少天,恐怕也不会有更多收获了。
傲蓝仙子愣了一下,让二人就将唐家堡当作自己家,安心住下。见宴晓灼坚持,便也点到为止没再挽留。
宴晓灼整理遗物的这件事,傲蓝仙子是乐见其成的。刚刚新婚的那几日,丈夫前妻的遗物着实让她膈应了一番。那日她在唐云奚的书房看到了一盏三十二瓣青莲琉璃灯,正拿着把玩呢,就被告知那是宴晓灯的遗物,心情瞬间宕到谷底。
不过没几天,唐云奚就将宴晓灯的大部分遗物都转交给了宴晓灼,连带那盏琉璃灯。宴晓灯的痕迹在一点点被抹除,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而且,宴晓灼整理完遗物,少则月余,最多也不过三个月,显然不会留下长住。等唐云奚出关之时,宴晓灼大约也已经离开。她先前的那种担心也就没有必要了。
原本因为唐云奚新婚后就立刻闭关,她还着实生了一晚上闷气,此时转念一想,又心情大好,宴晓灼告辞的时候,还关心了一番她脸上的烧伤的治疗情况,又送了一瓶云鬓花颜膏。
————
夜色已深,宴晓灼还在整理近日来搜集到的线索,防止遗漏了什么细节。
三十二瓣青莲琉璃灯被宴晓灼放在了案头,荧荧亮着,将她的半张脸照地格外温柔。
写完之后,宴晓灼又仔细看了看,郑重地放进一个木匣子之中,然后收进储物镯。
视线转向旁边,桌案上铺着一副画,那是宴晓灯的遗物,宴晓灼从她的两箱画卷中翻出来的,有些年头了,又是用的最普通的凡纸,画卷已经有些斑驳了。
宴晓灼她准备将这幅画修复一下,再好好保存起来。
那是一幅山水画,屋檐在郁郁葱葱的林木中若影若现,一条蜿蜒的小道上,有两个少女和一个挑水的少年,走在前面的少女回过头来,似乎在催促落后的二人,另一个少女则撑着伞和那挑水的少年在说着什么的样子。
宴晓灼蘸了蘸墨,在砚台边轻轻按压挤出余墨,将画中斑驳的部分慢慢补起来。
“叩叩”
“进来。”宴晓灼抬头看去,是江寻,他端了一盘桂花糕走了进来。
“按照记忆的样子,做了桂花糕,不知道是不是熟悉的味道。”江寻将门关上,渐渐将伪装褪去,恢复了真容。
“你亲自下厨的吗?”宴晓灼停下笔,走到江寻身边,伸手从托盘上拿了一枚桂花糕咬了一口。
“嗯。好吃吗?”江寻期待地看着她。
桂花糕的味道微微发苦,但难得的是,桂花的香气非常浓郁,“好吃,不过,现在桂花已经开了吗?”现在是夏末,还没到桂花飘香的时节。
“是齿叶佛手桂,四季都能开花,这次回去,刚好看到了,就摘了一些随身带着。”江寻解释过后,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立刻便皱起了眉头,非常懊恼,“怎么是苦的,你还说好吃。”
“苦后回甘,香气满溢,好吃!”宴晓灼又捏了一块吃。
“别吃了,我明天再做。”江寻直接将剩下的桂花糕连同托盘一起收到了芥子空间。
“明天我来做吧,我也好多年没做过桂花糕了。”雁凼山上有一片金桂,到了九月,满山满谷都是桂花的香气,她最爱在桂花林中练剑,将落到地上的桂花挑起,在洋洋洒洒的金色花瓣雨中转圈。若是碰上江寻恰好路过,那还要更多耍几个花样,最后再做一个利落的定点。
“好啊,你在作画吗?”江寻看向书桌上的画。
宴晓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我姐姐的遗物,你看。”宴晓灼将手指点在画中那个挑水少年的身上。
江寻走过去,“这是我吗?”
“是啊,这个撑伞的是我,这个走在前头的是姐姐,你看远处的屋檐,是我们的家。”宴晓灼的手指在画上轻轻滑过。
“画得真好。”江寻由衷地赞叹。
“不过保存地不好,我得补补。”说罢,宴晓灼又提起笔来。
江寻在一旁看了片刻,便自己拿了一卷书,在一旁的软塌上斜躺着看起来。
等宴晓灼终于从眼前的画作中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江寻还在。
转过头,正好和他眼神对上,他支着额头,手上拿着一本书,额发垂落在脸侧,眉眼深邃。
猝不及防地,宴晓灼心脏停跳了一下。
艰难地将眼神挪到别处的宴晓灼:“你怎么还不走,我白天已经叫采薇给你安排了客房。”
饶有兴味的江寻:“不要置气了,既然我们是道侣,总不能还真分开睡吧。”
宴晓灼瞪大眼睛,什么置气?我认真的好吗?“总之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都睡了好几次了。”江寻故作疑惑地问道。
雁凼山上临别那天算一次,唐家堡的竹苑水榭算一次。
宴晓灼张了张嘴,但显然被他的逻辑震惊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我是为你着想,你既然不领情,那就随你吧,你睡榻,我睡床。”
“什么叫做为我着想?”
宴晓灼被耳边低沉的男声摄住了心魂。
江寻突然将她拉到软塌上,从背后拥住她,在她耳边轻轻地问。
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她耳边的青丝,“为我的清白着想吗?你想对我做什么?”
耳边微弱的气流吹地宴晓灼脚软,但还是故作镇定,“呵呵,你想多了。”
“是嘛?说真的,当初在雁凼山上,你灌醉我,是不是有什么企图?”江寻笑着问,他的笑声通过胸膛传到她的背脊。
“没有!再说那也不是我灌醉你,是你酒量太差!”宴晓灼不得不承认,当初看到江寻那么容易就醉了,那一瞬间,真的冒出了一些邪恶的想法。不过她还是怂,就那么巴巴地趴在他枕边看了一晚上。
不过一想到那一夜,她那被迷惑的心瞬间坚硬起来。那天晚上除了醉酒,还发生了些别的吧?你也许忘了,我可记得呢。
从软塌上站起来,宴晓灼斜睨了江寻一眼:“早点睡吧,江寻哥哥!”
说完便绕过屏风,自去休息了。
江寻哥哥?江寻皱着眉思考这个称呼,以前宴晓灼可没这么喊过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屏风后绰约的人影,展颜一笑。
屋外
“那小子不在客房,跑宴晓灼房里来了吗?”晓良偷偷摸摸凑到宴晓灼窗下,用神识感受着里面的动静,但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奇怪了,两个人大晚上都不在桃夭居?跑哪去了。”
堂堂明月仙君大半夜听墙角?晓良可没觉得自己这番举动有什么不妥。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便宜姐夫,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为了宴晓灼,他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唉,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