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少爷生日宴上,请来了一众名流,人来人往,非富即贵。
除了那知名的、有钱的人物儿,还有几位方老爷子的老友。其中一位白净脸膛,眉毛稀稀拉拉,年纪大了,颇有那么点儿仙风道骨的意思。
“老弟弟啊,你给我这孙儿看看?”
老头推脱一番,才道,“别人不行,你嘛,我就为这娃娃破例了。”
老头把娃娃接到怀里来,好生仔细的瞧了一番。
“嗬,小娃娃真是生来好面相啊。弯弯浓秀号龙眉,拔萃超群名远扬,阳刚小儿本事好,口辩群雄有大志。贵居人之,定有所成。”老头顿了一顿,又说,“这小子,命里有贵人啊,说不定……还是好姻缘呢。”
“什么贵人?”
“不好说,这贵人命格太硬,克爹克娘,贫寒孤独,却是个大人物儿,凡人底子薄,都降不住,偏巧你家小子福慧深厚,碰上了。老哥哥,可是好福分啊。”
方老爷子听他滔滔不绝、卖弄了半天,就听懂这么一句,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老弟,你可别是要我孙子娶个讨饭的媳妇。”
“那,说不准。”老头笑着逗弄怀里的娃娃,“你说是不是?” “呸。”
三岁的娃娃也咯咯直笑,忙不迭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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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的新潮流之下,在这趟最繁华的街上,摇曳着风情的歌舞厅、热闹的KTV、娱乐场所和台球馆,一溜儿的挂着郑家的名儿。
转过这趟街,离得不远,闫家武馆里,也出了个新鲜事儿。
一群半大孩子也觉得新鲜,围着饭桌上一个男孩,七嘴八舌。
“你是哪儿捡来的?你娘不要你了?”
“没爹没娘的野种,我们和你可不一样。”
“你才不配和我们在一起吃饭呢,”男孩子们拖着阴阳怪气的腔调,“叫花子——”
“哈哈哈哈……”
男孩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的吃饭,好像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他眼前那两个白花花的馒头,和那盘清薄油水的菜。
“你聋了吗?”带头的孩子见他不理人,不由得恼了,直接抢过盘子里的馒头来,恶狠狠的砸在他脸上,“我跟你说话呢!臭要饭的,这里可是我家的地盘!”
馒头砸在脸上,又滚落在地上,轱辘两下停在了脚边。
男孩望着馒头,不回答。
其他孩子见状更是哈哈大笑,“你看他,就像咱家那条狗。”
带头的孩子见此,笑的更加得意,顺手就把桌上那盘吃食夺过来,劈头盖脸浇在他头上,淡黄的粘稠液体顺着脖颈淌进男孩的身体里,浸出一大片油花。
望着他头顶还留着两片菜叶,众人哄笑,尖叫,大喊着拍动桌子。
闹的正欢畅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来,“笑什么呢?都不吃饭了?”
所有的孩子听见这声音,呼啦一下就从男孩身边散开了。他们老老实实转过身来,望着走进来的男人,“师父好。”
“爸,你怎么捡了这么个玩意儿。”带头的那孩子也不怕,继续揪着他的头发,好似路边捡的一条难堪的狗。
“雄儿,别胡闹。”男人训他,脸色却十分温和,“不要胡说八道,什么捡来的?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
“谁和他好好相处,野狗。”闫雄翻了个白眼,把身子从桌子上撤下来,喊着其他孩子,“走了走了,不跟狗玩了,咱们练拳去。”
闫强走过来,屈起手指把他脑袋上的菜叶弹掉,道,“既然到了这里,以后就得遵守武馆的规矩了,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以后,就跟雄儿他们一起练功吧。”
男孩点头,站起来,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从那以后,他果然开始了训练,自然,也开始了生活最无休止的折磨。
闫强穿着教练服,看着眼皮底下一群站的笔直的孩子,又开始了每天一度的训话,“闫石武馆成立二十年,一直受到各界人士的关注,现在又参加了不少重量级的ufc综合格斗比赛,在这里,你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
一群孩子齐声吼道,“金腰带!”
闫强吼道,“大点声,你们的目标我听不见!”
“金腰带!”声势震天。
大家都很兴奋,唯有那男孩孤零零站在一侧,目光平静。他不屑这**,唯有那场生存的厮杀早在不知不觉中刻进了骨头缝儿里。
“做完准备活动,自己找搭档,把上节课学的练一练。”闫强踱着步走了一圈,“让我发现谁偷懒,晚上加练。”
“是!”
大家都散开了,闫雄眼珠滚动一圈,突然瞥见男孩站在那里,不由得起了戏谑之心。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拳套,冲男孩喊了一声,“喂,野狗,过来,给我当搭档。”
没有人问他的名字,也没有人在乎他是不是有名字,大家都喊他野狗。
野狗弱的很。
闫雄骑在他身上,拳头狠狠的打下来,说是格斗搭档,其实不过是单方面的殴打。
众人喜闻乐见,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扭头看过来,嘻嘻哈哈哄闹起来,好戏看得过瘾,瞧着‘野狗’满脸血渍的样子,果然像极了一只野狗。
“雄儿,下来。”闫强板起脸来,不轻不重的训他。可是闫雄哪里肯听,捡的是个工具,却也是个玩具。
闫强越看越觉得,自己儿子那狠戾乖张的个性,倒很是适合打上更强劲的舞台。
“这野狗也太没劲了。”
一阵哄笑声中,闫雄撤回了身子,大家都不屑瞧着‘野狗’从地上爬起来,拿手背抹了把脸上的血。
他依然平静,照常吃饭,照常训练,照常挨揍,只是时间久了,他干涸的脸颊慢慢发育起来,瘪瘦的胸膛也撑起了少年应该有的骨架。
闫雄的取胜变得越来越艰难,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也不敢轻易找他麻烦了,好像过去的时光就这么淡淡一抹,烟消云散了。
闫强和其他教练说笑着,“这野狗倒是学的很快,说不定是个狼羔子。”
“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啊。”
“时候还早,还得再练练,才能比赛。”
“可以打比赛试试了,下个星期桥哥那边又开始有活动了。”
闫强狐疑看他一眼,“就这么比赛能行吗,虽然进步的很快,能不能赢,我心里也没个底……”
“哎哟我说强哥,你还真是好心人啊,把他当儿子养啊?再说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底子怎么样?还是打比赛进步的快,我觉得没问题……”
“去你的。”闫强笑骂一句,随即跟‘野狗’招招手。
他不懂得要去哪里,不知道练习和UFC比赛的区别,也不在乎签的合同是要干什么,更看不见台下乌压压的头皮,尖叫和喝彩都像是耳朵边上嗡嗡的小蜜蜂。
他只知道,他要赢。而且一定会赢。
两人试探着,拳头你来我往,擦着衣服和脸颊处处生风。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猎物,伺机而动,一个重拳砸在对方下巴上,用血迹结束了这场战斗,对手‘噗通’摔在地上,他的KO,掀起热烈撼天的叫好。一连三天,‘野狗’战绩赫赫,这屈辱名字被推上风口浪尖,竟成了别致的殊荣。
人人都道,这小子扒了皮,骨子里藏的是豺狼虎豹。招式动作都足够有攻击性、狠戾、冷漠、那目光盯上人,仿佛有着无尽的冲击力。
“老赵,你觉得这个孩子怎么样?”底下靠台面近的一个男人笑道,一身西装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眼见着台上野狗打红了眼,收不住拳头,溅了一脸血水,被裁判堪堪拉住。老赵只道,“是块好料子,就怕性子太野。”
“不碍。”男人笑了一声,站起来往后台走去。
比赛终了,后台一片混乱嘈杂。野狗站在那里,眉骨蹭破的皮还淌着血丝。他胡乱拿毛巾擦擦脸,手里的钱看都不看一眼,就扔给旁边说笑的男人。
灯光被高大的影子罩住,他才抬脸。
“小子。”
“愿意跟我走吗?”
野狗站在那看着他,没有言语。
倒是闫强忍不住,从旁边站起来,神色不耐,“我说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的孩子……”
“啪”的一声,几沓厚厚的钞票摔在桌面上,“瞧你着急的,可没问你呢。”
闫强瞪大双眼,伸手去摸钞票,却被人将手打掉了。
“你愿意跟我走吗?”
只听那个稚嫩的少年缓缓答了一个“好”字,声音冰凉,眼底却是无尽的平静。
男人领着他走出门去,一排华奢的黑色轿车停在面前。
九十年代,这车的罕见程度令人望而却步,且不说别的,就连各路城街头,数得上来的也就那么几辆。能开这车,非富即贵,主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你叫什么名字?”
野狗几乎已经快要忘了自己的名字了,没有人问,他也不说。
“没有名字吗?”男人又问。
他答道,“阿耀。”
“好,”男人笑起来,声音十分温柔,“那…以后你就叫郑耀了。”
郑耀。
他在心头咀嚼着这个名字,如飞扬的狂沙,终于停歇落地。在那一刻,他知道,从此以后,阿耀就是郑耀。
UFC(合法)秉承竞技综合格斗的悠久历史和传统,其历史和传统可追溯到雅典奥林匹克运动会。UFC组织将综合格斗(MMA),目的是以最优秀运动员参加的竞技比赛为理念,最后产生"终极格斗冠军",这些运动员必须精于所有格斗的各种训练项目,包括:泰拳、空手道、柔术、拳击、摔跤,踢拳等格斗项目。赢得竞技比赛的运动员将成为终极格斗冠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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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步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