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柏顺原以为孙女已经改好了,没想到竟然还是这么任性,唉……
罢、罢,这世道也是有今天没明日的,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就让她再任性一回吧。
回到家,常爷爷进屋后不知跟常奶奶小声说了什么,常奶奶转身回房,从一个陈旧的箱笼最底下翻找出一个灰扑扑的小布袋子走了出来。
常爷爷看了一眼,点头,常奶奶这才将布袋子递带长青面前,笑道:“青丫啊,给,这里面都是阿奶收藏起来的种子,你想要就都拿去。”
长青吃惊地看看对面默不作声的常爷爷,再看一眼面前一脸慈爱的常奶奶,微微一笑,伸手把袋子接了过来,“谢谢阿奶,谢谢阿爷。”
她顺手颠了颠,袋子没什么重量。打开一看,里面是各式各样混杂的种子,大小种类不一。
将种子倒在手心里,不多,只有一小捧几十颗的量。
然而种子一入手,长青就感觉到了。
这些种子虽看起来大多数颗粒饱满,但却都是没了活性的。没了活性的种子那就不叫种子了,因为那已经没有任何成活的可能。
长青遗憾地把种子装回袋子里。
常爷爷和常奶奶见她脸上的喜色收敛,不由疑惑地问道:“青丫,怎么了?”
长青收拢袋子的手一顿,但还是说道:“种子全是死种。”
“嗯?”常爷爷和常奶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目光确认似地直直看着长青。
长青肯定地点头。
常爷爷和常奶奶不信,常爷爷忙伸手把袋子拿了过去,打开袋子将里面的种子重新倒了出来,捡出里面几颗看起来尤为饱满的递到长青面前,“你看看这几颗,这几颗不错。”
长青摇头,语气确定道:“爷爷,我看过了,这几颗也种不活。”
……
【哦嚯,主播拿到种子了。】
【哦嚯,全是死种,悲哀。】
【不是吧?这么颗粒饱满的种子全是死种?主播是怎么确定的?】
长青不能说她拥有感应种子是否具有活性的能力,想了想说道:“这些和我之前种的那些一样,都活不了。”
这个结论如一个噩耗直击人心。
常爷爷手里的拐棍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虽然,虽然对种活种子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没想到他们珍藏起来的种子竟然全是死种。
这无异于生生将他们深藏心里的最后一抹希望给破灭掉。
土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可这一年又一年的,开始是地里长出来的庄稼不丰收,接着长出来的庄稼光长杆子不出粮食,然后就是连庄稼杆子都长不出来了。
再然后……除草剂都灭不掉的草也长不出绿芽了,绝迹了。
他们这些年,吃的都是以前省下来的糟糠渣子。
如今……两老似乎已经看到了生命的尽头。
天下之大,苍生渺小。
常奶奶软软地坐倒在椅子上,不住地抬手抹了又抹流不出眼泪的眼角。
长青被两老脸上、眼里、心中的情绪感染,她似乎也感受到了一阵绝望,绝望得令人窒息。
此刻,她仿佛听到了一道来自两位老人心中的悲鸣,一道来自……
这时012的声音忽然在脑中响起:【宿主,您感觉到了吗?来自这颗星球意识的悲鸣。】
是的,她感觉到了。
长青默默地闭上眼睛。
【那么,宿主,请认真完成你的此次任务,竭尽全力拯救这颗星球。】
好。
在她应下的那一刻,一种名为责任、名为使命的东西悄然压在了她的心上。
是的,使命。
一种迫切的带着责任的使命,它有能力拯救这颗星球。它想要拯救这颗星球,她想要拯救这颗星球上的生命,她想拯救这个村里的人,拯救面前的两个老人,拯救……自己。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用无比郑重的语气对两老说道:“爷,奶,我要草籽,我一定要弄到能成活的植物种子。”
干旱,缺水,罕植被,遍地黄沙。
而改变的第一步,必须要先改变这片沙化的土壤。
常爷爷和常奶奶被长青这铿锵有力的话震住,瞬间从绝望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青啊……”常爷爷叹息般喊了一声。
“爷爷。”长青语气无比认真地说道:“只要找到一颗活种,我就一定能种活它,您相信我!”
常爷爷定定地看着长青,与长青的眼神对视,片刻,他忽地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拐棍就往外走,走到门口,顿了一下,苍老且坚定的声音传来,“你等着。”
“嗯!”长青应了一声,然后无声地笑了。
直播间:
【主播这笑容真美!】
【我似乎从主播这一笑中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一丝让老人们活下去的曙光。】
【对,我也从主播这一笑容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主播的话语铿锵有力,我感受到了力量】
【只有我想知道常爷爷是出去干嘛了吗?】
【我也想知道。】
……
常柏顺出去在村子有人住的地方转了一圈后很快就回来了。
在他走后,村里的老人们一个个都暂时收起想念亲人的心,勉强打起精神,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他们把压箱底珍藏了许久的种子通通都找了出来,揣进怀里就往长青家来。
“青丫啊,你阿爷说你想要种子。六阿奶这里有,还有好多,你想要就拿去。”六阿奶咧着没剩几颗牙的嘴说道。她摊开掌心,露出上面握着的一个小布袋递到长青面前。
“三叔公这里也有,你也拿去。”三叔公从怀里摸出袋子直接塞到长青手上。
“八阿奶我再守着这些种子也没什么用了,青丫你都拿去。你想种就种,这次我们都不拦你了。”
“对,五叔公这些都给你,反正剩下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你拿去玩,种着开心开心。”
“就是水记得省下一点,你和虎子阿兴他们最后离开是要带上的。”
“对对,这可别忘了。”
……
直播间:
【我天,这什么情况?】
【哦嚯,没想到这群老头老太太手里还藏着这么多的种子啊,之前听他们话我还以为都被青丫头霍霍完了。】
【我也是。没想到这群老头老太太还挺能藏东西的。】
【只有我觉得这群老头老太太都疯了吗?不阻止便罢了,怎么还鼓励主播胡来?】
【诶,可以理解。不疯魔不成活嘛,这都快要死了,不在死前任性一把怎么行?】
【主播这下开心了,这么多种子。】
【楼上的先别急着替主播开心,还要看看种子是不是活种。】
……
长青压下心中的震惊与感动,一一接过老人们递过来的袋子,足有十几个。
在一双双紧张、充满期盼的眼神注视下,长青一一把袋子打开,倒出里面的种子查看、确认,然后再把种子悉数装回袋子里,放到桌上。
堂屋里一时间静默得可怕,唯有长青动作是发出的细微声响,一双双苍老的眼睛始终紧紧盯着长青的一举一动。
最后,八阿奶忍不住率先开口:“怎么样?能种活不?”
长青抬头,对上她急切又忐忑的目光。
再环视一圈,所有人都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这让长青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好。
这些种子都放得太久且保存的方法不对,常年累月下来,种子的活性都已经消失。
也就是说,种子全是死种。
可这简单的一句话,长青一时竟难以说出口。
种子是生命,是希望。
是生命的延续,也是希望的延续。
它们被眼前这些老人们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也是将希望留存心底。
他们一直希望着、盼望着、渴望着哪一天天上忽然下起了雨,湿润了土地,他们就把代表着希望的种子拿出来,种进土里,然后看着它们发芽,长成……
这些种子,就是村民们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
马上,她就要把他们的希望给粉碎。
刚才她阿爷和阿奶那深深的绝望她已经感受过,长青实在不愿再感受一次那窒息般的痛苦。
与十数双苍老浑浊的眼睛对上,长青抿了抿唇,不发一语。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沉默的等待。
早就闻讯赶来的常虎阻止不了老人们的举动,但他可以把怒气全发在长青身上。
反正他心中早就对长青不满,此时见长青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长青你这什么态度,我阿奶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
【对啊,主播怎么不说话。】
【主播沉默代表什么?我似乎看到了主播眼中的纠结、挣扎和不忍。】
【难道这些全是死种?不应该啊,这么多种子不可能没有一粒活种。】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
长青蹙眉,转头看向常虎。
只见常虎有些咄咄逼人道:“你说啊,我阿奶问你这些种子到底能不能种活,你怎么不说话。常青我告诉你,任性也要有个限度,我阿奶他们都把种子拿出来任你玩了,你还想怎么样?能不能种活就一句话的事,你在这里干坐着不说话是在闷屁呢。”
“诶呀,虎子你瞎吼吼些什么,快闭嘴。”八阿奶气恼地拍了常虎一下,常虎立即乖乖闭嘴,但还不忘用愤恨的眼神瞪着长青。
“青丫啊……”
长青转头,看向叫她的六阿奶。
六阿奶眼神慈爱地看着她:“刚才是不是没好好看啊,你再看看,这些种子这么好,肯定都能种活的对不对。你都拿去,好好种,六阿奶省下自己那口水让你种。”
“不是,六阿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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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全球沙漠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