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的太阳支配大地,吵闹的人群在窗外浑浊地拥堵。
雄虫保护协会。记者。军区代表。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连襟远亲。世代交好的家族成员。
好吵啊。年幼的伊尔·索兰想,好吵啊,好多眼泪,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尖叫,一部分人怜悯地看着自己,但是他们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天血斑驳地泼洒在整栋庄园中,孩子从睡梦中醒来,微笑着漫步其中,他的长发纯白如冬晚,笑容明媚似春日,在夏日漫长的红色中。
他的青梅竹马——后面做了他第一任雌君的少年冲进来抱住他,将他的脸埋在对方怀里假装他正在因失去双亲哭泣,好让后面赶来的人不看见伊尔脸上的笑容。
伊尔没有拒绝他,伊尔听着少年擂鼓般的心跳。咚。咚。咚。伊尔明明刚吃饱,却又感到一种莫名的饥饿。
【他将献上他的全部,我却永远饥肠辘辘。】
那些人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才是最好的,他幸福的家庭里,大家都永远永远在一起。
在基因里,在血肉里,因为灵魂未被证实,故而躯体就是全部……全部都在一起。
在这残酷的世界里,依偎在一起。
……
【……】
系统已经沉默了两个小时。
在伊尔与安德烈在房间内的对峙中,它无论听见了什么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因为早在两个小时前,因救世机构崩溃而一直损坏的集体数据库修复了一部分,丢失的大部分资料被找回的同时,系统间联系用的界网也重新开始流动。
已经更为乱七八糟的信息扰乱了它的代码运行,倘若它有实体,现在应该已经冒烟了。
直到伊尔·索兰慢悠悠地和那一行人告别,安德烈不知为何也没有阻拦他,两个人都心情不是很好地分道扬镳……伊尔·索兰甚至忘记了对方还答应要请他共进晚餐。
【我真傻,真的,】系统运转着它没有神采的代码说,【我单知道你是我从救世机构绑定的,会拯救世界,我不知道你是在监狱里被我绑上的。】
【你根本不是工作人员!】
【你从囚犯变逃犯,我从公务员变劫囚的了,现在我们一起上通缉名单了!】
系统呜咽着,再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伊尔·索兰是那种别人一哭他就笑的人,虽然他自己并不怎么承认自己的恶劣,听见系统吱哇乱叫嚎的超大声,他心头原先萦绕的戾气微妙地消下去一些,张口却是否认:“我可没骗过你。”
【我们自首吧。】系统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伊尔轻飘飘地看了它一眼,问:“那这个世界怎么办。”
系统比他更清楚这个世界已经撑不了多久,人手不够导致短时间内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来做任务。况且在宿主中武斗派数量远远多于其他,耐心地推动世界远比斩杀灭世BOSS要困难。
虽然伊尔看起来也不是很有耐心的样子……系统哽住了,它纠结地数据流都开始打结,最后说:“你能保证你会好好完成任务吗?”
伊尔被它这小孩赌咒发誓式的问题逗乐了,他的回答又不像修仙界的同僚发誓有约束效果,完全是心神不宁的系统在乱找安全感。
他避开了回答这个问题,也并不在意系统到底是选择投案自首还是先把这个任务做完,在见到叶绯的时候,他对拯救虫族的办法为什么是确保叶绯的雌君存活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想。
是个挺无聊的答案……但也还可以接受。
世界的延续需要叶绯和伊卡洛斯的子嗣,而只提及保护伊卡洛斯却没说叶绯的原因则是……伊尔能在叶绯的雌君小腹处感受到另一个生命的波动。
那孩子怀孕了啊。
那是个更完美的生命,是返祖的基因经过两代动荡后变得融洽如艺术品的产物。
果实已经结成,播种的对象自然无关紧要。现代虫族与远古虫族性情大不相同,往往是雌虫负责照顾孩子健康长大。
所以这个任务对叶绯相关的事一嘴没提,他的好孩子只是世界运转向前的一个过渡因子而已。
突然当上爷爷的伊尔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站在世界的舞台中央又不是幸福的指标,他只是想叶绯能度过幸福的一生而已。
不要像他,不要像安德烈,不要像库塔,不要像任何不幸的人。
所以他并不抗拒工作,虽然系统忐忑的要命,但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开始希望这个世界延续下去了。
系统还在狂翻数据库,找伊尔的档案和他为什么会被抓进牢子里,提心吊胆地琢磨对方是不是背着它在外面两面三刀烧杀抢掠罄竹难书,但这部分讯息都经过了层层加密,最后依旧只能查到简单的信息。
【姓名:伊尔·索兰】
【危险度:高】
【自控度:中低】
【特性:□□】
【外派规定:一名级别高于伊尔·索兰或两名同级成员同行,全程记录。】
【罪名:□□】
【服刑期:□□】
【备注:严禁给此人投喂活食。】
系统翻来覆去地看,又看了两眼伊尔,也没发现对方不能自控的地方。
备注上的内容看起来超级不妙……系统直觉活食绝对指的不是生蚝之类的。但刚刚伊尔和安德烈起纠纷的时候也咬了两口对方,好像也没发生什么。
总不能是伊尔·索兰牙上有什么强传播性病毒,再过一会整个世界就变成丧尸围城画风吧?系统哆嗦了一下。
排查了一遍又一遍,确定筛选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来,系统才不甘心地观察起宿主的行动:【您……你现在要去哪?】呸,欺骗感情的逃犯,它再也不用敬称了!
“去军部应聘,”这次伊尔倒是理它了,“然后申请上前线……任务目标不是一年有一大半时间都在前线待着吗?”
那倒是,离的近点总是好搭把手,系统因为伊尔异常积极主动的工作行为感到热泪盈眶,它围着伊尔飞了一圈,决定还是再看看伊尔的工作进度再决定要不要自首。
它不想看见任何世界破灭。
雄虫去军部应聘只有一个岗位,就是前线精神安抚师。一般都是驻守在离前线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为军雌提供精神安抚,对雄虫来说是实打实的苦差事,一般除了犯了重罪需要公益劳动服刑的雄虫没人愿意干。
伊尔·索兰生前就干过这个,不过当时身上帝国摄政的职位覆盖了其他一切工作内容。
他怎么能放心安德烈一个人去战场呢?他不能忍受红发雌虫投身在热爱的事业里完全避开他这种事。
他甚至在战争爆发期都住在当时还是少将的安德烈军舰中的宿舍里。至于另一个当事人看见自己的雄主如此令旁人艳羡的随行是什么感受……伊尔那会不在乎他的感受。
安德烈那张死人脸上,双眼里塞满了活像被鬼追上了一样的情绪,至今伊尔想起来还能笑出来。
于是他也就这样笑了起来,甚至夸张到拿手指去拭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唉,安德烈,那么怕他,真有意思。
安德烈不是那种毫无破绽的人,他的恐惧和爱都一览无余,但是对方却在像常人一样恐惧他,像常人一样爱着孩子的情况下,杀死了他,扔掉了孩子们。
本来没打算写伊尔的故事的因为BOSS视角不好写(闭目)本来普通视角写出很有压迫力的男鬼也很难,感觉迄今为止写的不是很满意……但是不会坑的因为这本书开书和更新都同一个原因:此oc实在长得太美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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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