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赵山联系村里的屠夫,卖掉家里的猪。
崽崽知道,他是为了筹钱,重新买一个可以生育儿子的“妻子”回来。
知道明天妈妈和她就会获救,崽崽心情不自觉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整个人活力满满。
赵山母子因为谈妥了交易,心情也格外好,看到崽崽进了姜芸所在的房间,也一反常态一句话没骂骂咧咧说这说那。
崽崽坐在姜芸面前,朝门外偷偷摸摸看了一眼,然后手伸进衣服里面的口袋,掏出几颗各种口味的糖果,放进姜芸垂在大腿上的手上,“妈妈,吃。”
姜芸惊讶地低下头,看着手上的糖果。
她知道宝宝去了镇上,还带去了这几天做的木质玩具,她有帮忙做一些宝宝不能做的零部件,可她没想到,崽崽居然在精明的老虔婆眼皮底下,给她带来了糖果。
手上的糖果用花花绿绿的透明塑料包裹住,各种口味都有,看起来十分惹人喜爱。要是在城市里,崽崽,她的女儿,或许对这种糖都不屑一顾,看都不看一眼,宠得十分娇气天真,但是现在,崽崽却要千方百计,悄悄才能拿上几颗回来。
“吃了吗?宝宝你吃了吗?”姜芸咬着牙,猛地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糖果,努力抑制住自己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沉声道。
崽崽诚实摇头,笑道:“我不要,给妈妈吃的。”
“妈妈小时候就是吃这种糖果长大的,现在不喜欢吃了,宝宝吃。”
崽崽摇头,撅着小嘴十分坚持道:“一定要妈妈吃。”妈妈太虚弱了,需要摄入糖分,其他补身体的东西他没办法带给妈妈,只有这种小小的糖块可以了。
姜芸控制不住,眼泪滴滴滑落下来,她连忙擦掉眼泪,“宝宝,我们不争了好吗?一人一半。”
“唔”崽崽挠头,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分着来吃,她是小孩子啊!不需要糖分。
“好吧!”崽崽看了看比她还要坚决的妈妈,点了点头,接过分个她的两颗糖果,撕开放进嘴里。
好甜啊!以后去外面每天都要给妈妈买,崽崽幸福的想。
吃完糖果,崽崽按照这几天的惯例,给妈妈按摩被锁住的四肢。
明天可能会跑步,妈妈的手脚一定要保持活动性。
按完,崽崽起身迈着小短腿,小跑出了房门。
四下观察了一会儿,赵山母子已经去卖猪了,转身回了房间,走到妈妈身边。
“妈妈。我今天去镇上,打通外公的电话了,可是我没敢喊外公。”
姜芸被宝宝的话,惊得短暂忘记了呼吸,视线紧紧凝视着宝宝,心“怦怦”直跳,嘴唇微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言语。
她万万没想到,她无意间说出去的电话号码,居然让宝宝...打通了!
等等,打通了!
姜芸一下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过于激动的声响,眼泪夺眶而出。
呼……姜芸努力放松自己,情绪太过激动,她身体产生来一些应激反应。
起身仔细问宝宝具体情况,可激动下的姜芸忘记自己被锁住,被反冲力拉伤手腕,顾不上手上的伤,姜芸急忙问道:“外公怎么说?你借谁的电话打的?宝宝你说!”
话说出口,姜芸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重了,补充道:“抱歉宝宝,我不该大声朝你说话,吓到没,你能告诉妈妈,你借的谁的手机拨打的电话,外公有说什么吗?”村子里的人根本不可能借电话给宝宝,那就只能是镇上的人,万一要是个好人,她们或许就能得救了。
一时间,姜芸的心中闪过无数想法。
但她还是控制住情绪,怕伤害了宝宝。
崽崽摇头,“妈妈,我没有借村长哥哥家的电话,我借了镇上警察叔叔的电话,他可好了!外公外婆的电话都打了,外公还说话了,警察叔叔还说,明天他们就来看妈妈!”崽崽面对妈妈,一股脑说了所有。
姜芸看着崽崽,咽了咽口水,缓缓坐回来原地,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感受着手腕间的疼痛,姜芸又不能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居然是真的,她的宝宝,真的为她报警了。
她才三岁三个月啊!她还那么小,怎么懂得去向警察寻求帮助,姜芸这样想,嘴里也问出来。
还有,她不过就是说过一遍父母的电话,宝宝居然就牢牢记住,她是天才吗?
“电视上说,有事就找警察叔叔,这是我在村长家看到的!”
姜芸陷入各种情绪,直到宝宝的小手在眼前挥舞,耳朵里听到宝宝的声响,才回过神来。
“警察叔叔还有说什么吗?宝宝。”姜芸问道。
“没有,他们都不跟我说,只说明天会来,还有什么人口普查政府之类的,很多词语我都不懂,妈妈你懂吗?”
姜芸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脸色严肃问道:“这件事情,宝宝有没有告诉爸爸?”
“没有。”崽崽愤愤摇头道:“我才不会告诉他们,他们是坏人!商量后天要把妈妈卖掉重新给我换一个妈妈!坏人。”
姜芸表情凝固,她这是生了什么神仙女儿,她这辈子的运气都用来生这个女儿了吧!
至于赵山要卖掉她,姜芸一点都不惊讶,在这里的人眼里,不管是买来的女人还是娶回来的女人,大多没被当人看,她没被驯服做农活生孩子顺从下来,赵山早就在嘴上念叨着要换掉她了,只是卡在这个点上,让人生出对奇迹的感叹。
姜芸伸手,紧紧抱住走过来的崽崽,她小小的身体里,那巨大的安全感。说起来好笑,她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居然被一个三岁小孩保护了。
闻着宝宝身上淡淡的奶味糖果的味道,姜芸落下泪,高兴的眼泪。
......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姜芸坚定了自己冒险的想法。
昨天听到宝宝的话,姜芸心里就冒出来一个想法,那就是她不能光自己被救走就行了,她该和警察一起,端掉贩卖人口的窝点,还有村子里,和她一样被拐卖来的女人和小孩。
不是她大爱无疆,而是她不想她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又被其他人经历一遍。
这一切是可行的,六年间在赵山嘴里,她知道了很多受害者。
只要把这些传递给警察就好,只要警察知道,她们就一定能获救。
又是一个普通的早晨,崽崽和姜芸依旧在老太太嘴里被谩骂讥讽着。
姜芸没有丝毫异样,没有因为马上会被获救而产生异样的情绪,面无表情不露情绪,是这些年来姜芸唯一的收获。
崽崽控制不住情绪,但见到姜芸,也懂得了要藏住高兴的情绪,脸上表情和姜芸的一模一样。
过了早饭,村子里热闹起来。
赵山家里已经来了七八口人,都在商量村长家来政府的人,要进行人口普查的事。
村子里有太多的见不得光,万一被知道是了不得的事。
赵山阴着脸。一下一下抽着烟,皱着眉头,这次政府的人来得急,他们都来不及把家里的孩子女人转移上山,这万一被发现。
“真是晦气,都是吃饱了撑的,以前四五年才上来一回,还有消息传出来,这次怎么那么突然。”
“会不会被发现了?”
“你这个乌鸦嘴,说什么呢!村子里哪有人闲的去告诉外面的人这些事情。”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房间里嗡嗡嗡吵闹的很。
“好了,听我说几句。”赵山把烟扔到地上,一脚踩灭不耐烦道。
他好不容易要换女人了,怎么就出这档子事。
“家里听话的就不送了,警告她们别乱说,不听话的,就关到地窖里,绑住别让她们出动静,这都要我教吗?慌什么,就算他们知道了,那又怎么样!我们买东西的,又不是人口贩子,他们有种就去抓人口贩子。”村长缠住政府人员,赵山算村里辈分大的,只能站出来安抚人心。
“好,赵哥说得对,我们就这样做。”
“还是赵哥有办法。”
“那我先回去了。”
赵山挥手,起身送走了几人。
他也准备把家里这个不听话的,关进地窖了事。
崽崽趴在门槛旁边,听着赵山的话,转身进了房间。事情的发展出乎崽崽的预料,她该找妈妈出出主意。
屋外发生的一切,在姜芸的意料之中,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了,趁赵山没进来,在宝宝耳边悄悄咬耳朵。
很快,赵山送其他人出了门,进来就拿出腰间的钥匙,解开了姜芸手腕间和脚上的锁链。
“我知道你听到外面的话了,你就别抱什么想法,他们是来救你的,村子里那么多人,你不可能能逃跑。”赵山麻利解开锁链,一边威胁姜芸道。
姜芸冷笑,“法律在你们眼里,不值得一提?垃圾。”
“别说这些,你跑不了。”
赵山这会儿脾气不像往常一样容易被激怒,平静地一把拉住姜芸的胳膊将她提起,半提半拖往屋外走。
姜芸长期吃不饱穿不暖,身材娇小,面色苍白无力,根本不能反抗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只能保存体力任由他拉走。
崽崽站在一边,面色严肃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地窖在厨房里,崽崽看了看,走到厨房门口蹲起来,面向院坝等待警察叔叔来。
希望今天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