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成静云接过银两,牧员外还殷勤地将两人送出门外。待他们离开脂粉铺寻了个僻静的小巷,王二娘才拉着成静云的手,面色阴沉地质问道:“你这方子是从哪里得来的?难道是偷来的吗?”
正是王二娘也想到成静云可能偷取方子的可能性,因此一路上默不作声,生怕自己猜中,害成静云被官府抓走。
“娘,其实是孩儿前些日子在山中游玩时,遇到一个术士,他亲自传授给了我。”成静云真诚地道歉:“我没有早些告诉娘亲,是我错了。”说着,故意挤出几滴眼泪。
王二娘只觉得自己平日不曾关心成静云,竟然连她跑到山上去了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去了山上?山上那么危险,以后不能再去了。”
“知道了,娘亲。那我现在能去学堂了吗?”成静云期待地看着王二娘。
王二娘事先已经答应了成静云,此刻也不好反悔,况且她忙于农活,家中无人无法时刻照顾她,又担心成静云再偷偷跑去山上,只好松开让她去学堂,以便有先生教导,将来也能寻个好人家。
“好,再过两天,我去打听一下,看如何才能入学。”王二娘得知成静云并非偷窃,心底松了口气,听到王二娘应下这装饰脸上终于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历经与牧员外的交易,成静云终于明白赚钱何等艰辛。他深知下次再遇到如此机缘并非易事,因此更坚定了好好读书的决心。
离开脂粉铺,成静云特意叮嘱王二娘不要将今日之事传出去,以免引起周围村民的嫉妒,尤其是对于王二娘这个寡妇带着孤儿而言。两人在村中无依无靠,若遇到夜晚来了盗贼,也没有人会前来援助他们。
"二娃,前些日子你生病了,我还向周姨借了些银钱来买药。现在娘先拿些钱还上,你说呢?
"王二娘有些羞红了脸,她没想到自家娃儿竟如此有才干。她平日里务农辛苦,一年也只能赚上一两银子。
这些年不仅未能积攒银钱,还背负了不少外债。或许是受到内心情绪的影响,成静云的眼眶也湿润了起来:"娘,孩儿以后一定会赚更多的银子来孝敬您!这些钱你拿去先还给周姨,我们再买些油纸,贴上窗户。"
"好,好,乖孩子。"说着,王二娘搂住成静云的头,默默地流下泪水。
元二家自幼贫穷,而且只得她一个女儿,成静云的身材比同龄男孩矮小许多,面容黯淡瘦弱,常受到村里孩子的欺负。王二娘怀抱着这个骨瘦如柴的成静云,内心自责不已:"我们母女要买些肉回去,好好给你补补身子,咱们以后也是要去学院的娃儿了。"
言罢,成静云的腹中随即传出了两声低沉的叫唤声。此时已是正午时分,两人只品尝了王二娘从家中带来的两个面饼,成静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实在有些渴望能尝到一口肉的滋味。
两人沿着通往镇子的道路前行,首先买了两斤肉,然后又购买了一些油纸,总共花费了50个铜板。
"咳,咳,哎呀,你这个不留心的乞丐!"王二娘迎面被一个年纪不小的小胖子撞得一个踉跄,手中的肉随之掉落在地,王二娘忍不住心疼地俯身捡起,可惜已被厚厚的一层尘土覆盖。
撞人的小胖子衣着奢华,与他一同嬉戏打闹的是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孩,她比成静云高出一个头,看起来比她年长两三岁。尽管年幼,女孩的口气却十分刻薄:"哼,你们突然冒出来站在路中央,是想讹钱吧?"
"是啊,这两个臭乞丐还把我撞疼了!"小胖子在一旁跟着嚷嚷。
紧随其后的仆人立刻从两人身后站出来,低头弯腰讨好地说道:"公子,您没事吧?"
另一位指着成静云和王二娘,咄咄逼人地说道:"哪里来的乞丐,竟敢撞我们公子!你们这些要饭的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我们家公子可不是你们能惹的起的!"
女孩面色淡漠,似乎习以为常,伸手便牵着男孩欲要离去。
"站住!"成静云大步迈向前,挡在两人面前说道:"明明是你们没看清道路,撞了我娘,如何能如此无耻无赖?"
谁知那胖子伸出腿,狠狠地踢向成静云:"贱东西,竟敢拦着本公子的去路!"
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白衣书生,剑眉星目,还要去拉扯,却又悻悻收了回去。
成静云躲避不及,一脚被踹倒在地,周围人窃窃私语,王二娘见状连忙跪在地上抱住成静云,哭道:"娃儿,你没事吧?"
"没事,"成静云抱着肚子,胖子这一脚极其狠重,她整个身躯都蜷缩在一起。
"哼,"那胖子甚至没有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成静云,反而得意洋洋地对旁边的女孩说道:"岚儿,你瞧,我最近的力气是不是又增加了些?"
"是的,兄长真是厉害!"那女孩的声音清脆明亮,但在成静云的耳中却冷冰冰的。
周围人的声音仿佛有若无,飘荡进元琦的耳中:“这县城的贵人是个疼爱孩子的主,这两人可真倒霉,碰上了那位‘活阎王’……"
“还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贵人都敢冲撞……“
”这么小的年纪,还是年轻气盛……“
”真是可怜啊……“
“大父,为何方才您要拉住我?”小女孩站在人群中,嘴巴一撅。
牧员外默然摇了摇头:“小六儿,民不与官斗,自大燕开朝儒道盛行,士农工商的等级森严,商贾永远被钉在末尾。你尚幼,不明此中缘由。”
"可是,可是他们欺负人就是不对!"女孩皱着眉头,口气不善。
牧员外用手抚了下胡须,他亲自将牧遥带大,这个孩子也继承了他古道热肠的侠义之心,是他所有儿女子孙中最心爱的一个。
“我前日让你背的《论语》,无欲速,无见小利的后一句是什么?”牧员外缓缓道。
牧遥眼珠转了转,歪头道:“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说的对,事缓则圆,人缓则安,语迟则贵。”牧员外继续道。
“遥儿才不管这些。”牧遥嘟嘴道。
“你啊,”牧员外有些宠溺的摇了摇头道:“我便不管你了。”见人群散去,牧员外松开拉住牧遥的手,牧遥见大父这般言语,知晓他是纵着自己上前看望那二人,便开心的朝成静云母女两人走了过去。
牧文光看着县令两子走远的身影,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是当地的乡绅,早就与新任县令见过礼。这位县令是从京城新调来此地的,属于太原方家的旁支,也是五姓七宗之一。门阀士族在前朝兴起,出身于显赫世家,以战功卓著和广泛阅历闻名。
此刻大燕的五姓分别为李、谢、方、卢、董,世人常道常道上品无寒门,现下朝廷选拔官员,自然也多数出自门阀士族,门阀士族关系盘根错节,他不过钻研商道,也不愿随意招惹政敌。
待成静云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她身上的疼痛渐渐缓解,她咬着下唇,怀恨在心,恶狠狠道,县老爷的公子小姐嘛,你们等着!
王二娘见成静云缓缓地舒展身体,连忙说道:“娃儿,娘带你去医馆!”
“这是方才大父买与我的,娘亲常说,将这冰糖含到口中便不苦了。”牧遥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锦袋,上面和牧遥的裙摆一样绣着几朵祥云。
成静云抬头,便见一张笑容甜美的小脸替她挡住了直射在脸上的刺眼阳光。
艰难地摆了摆手,成静云说道:“娘,你扶我一下。”
王二娘用手拖着成静云的胳膊,成静云这才慢慢站起身子,那对姐弟早已不见踪影,地上只有一块沾满灰尘的肉块。
成静云看着比自己还矮上一截的女孩,这才认出她正是方才买下自己秘方的牧家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擦破的手掌,这是对方第二次出面帮自己了,怕拖累两人,连忙说道:“感谢姑娘的大恩。”想到男主随时可能以不同的方式祸害眼前女子,突然担忧道:“你怎能自己一人单独跑出来?快些回去吧。”
说完,她弯腰将荷叶捡起来,重新绑好后交给王二娘,强装笑脸说道:“娘,你放心,我没事。”
“娘无能,让你受欺凌。”王二娘此刻脸上仍带着泪痕,方才赚到的五两白银,此刻已无丝毫甜意,成静云再次感受到了古代社会等级的残酷,他们的生命犹如脆弱的草芥。
牧遥见对方不肯接受,皱眉说道:“你怎么这般不懂得好人心。”说完,她气愤地跺了一下脚,身后的牧文光才从人群中走出来说道:“这是小小心意,小友就收下吧。”
见牧遥身边还有家人陪伴,成静云这才放心接过牧遥递来的锦袋。由于身上沾满尘土,她小心地将双手合拢,平放在锦袋下面,生怕弄脏了牧遥的衣物。
看到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牧遥又心软地舒了一口气道:“你别怕,我们不会欺负人。”
成静云望着眼前可爱的小姑娘,嘴角不由自主地挑了起来。这是她首次在古代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方才的疼痛感也不自觉地减轻了些许。
“你快尝尝。”牧遥催促道。
成静云从锦袋里拿出一颗,放到嘴里,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满了口腔。牧遥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我说得对吗?”她一副等着夸奖的模样。
成静云也很配合地点了点头,装作开心地说道:“嗯,真的不再疼了。”
牧遥骄傲地望了一眼牧文光,等待着对方的赞扬。牧文光摸了摸牧遥的头,从怀中拿出一瓶温和的药膏,温和地说道:“这是我经常携带的金疮药,我与小友有缘,这药你拿回家使用,必能治愈疾病。”
王二娘犹豫不决,深知医馆购药的高昂价格,而此刻家境贫寒,心中念念有欠,牧文光似乎察觉到了王二娘的顾虑,便将药膏塞入她的手中,道:“孩子的病才是最重要的。”
王二娘含泪点头道:“多谢两位善心之人。”说着欲跪下,牧文光忙拉住她,道:“这不过是小事而已。”
牧遥还未反应过来,面带茫然之色道:“大娘,你这是何必呢!”
牧文光将药膏交给对方后,不再多停留,拉着牧遥与两人告别。成静云心中充满感激与无力,望着两人离去,她安慰王二娘道:“待日后我们生活过得好了,再好好感谢他们!”
“嗯,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们!”王二娘坚定地点头道。
成静云看着走远的二人,她不太记得这姑娘是如何倾心于男主,为了报答对方,成静云现下倒想拆了牧遥与季元这桩孽缘。
同时心中对科举的期望化为强烈的渴望,考上科举,脱贫致富才是她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希望,成静云暗暗发誓,为了活下去,只能去和男主抢剧本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 闹市之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