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招娣还是刘月诗?刘月诗,一个听起来就知道被爱着的名字;刘招娣,一个只为承担下一个期许的名字。她看向窗外又好像什么都没看,直到老师提醒她认真听课。
叫招娣还是月诗都不会改变她的处境,也许她唯一能做的、唯一能把握的只有好好学习。招娣极力想要把注意力集中在课本上,但每一个字都好像扭曲成她想避免思考的问题飘入她的眼里。
她叹了口气,没有什么好办法,她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权力去任性的,她这样的人也没有什么方法去发泄。贫瘠的生活压榨着她每一滴精力,这使她的心灵也同样荒芜贫瘠,说到树,她只能想到门口那颗歪脖子树,当老师说发挥想象时,她也只能想到校园里那些被涂成一半白色的、被照顾着的树。这便是她能想到一棵树最好的样子了。
招娣听不进去课,只能装装样子翻书,但老师总是能一眼看穿学生们不认真听课的小动作,所以她再次被提醒了。
招娣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准备出去走走,老师叫住了她,可她又能说什么呢?
说家里人对她不好吗?说爸爸妈妈拒绝和她成为一家人吗?说他们没有带着她一起反抗吗?说她仍然是招娣吗?
她什么也不能说。
沉默既代表答案又表达态度,老师多少知道她家的情况,只当是又挨打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她还是要认真听讲。
她点点头,连出去也没有了力气,缓步挪到走廊的窗户边,阳光很好,跑动的同学很好,风也很好,树也很好,这里的一起都很好······只有招娣不好。
一滴泪悄悄流出眼眶,接着又是一颗,她没有察觉到,一个女生过来安慰她,以为她是因为老师的批评而哭泣。
她这才摸向脸颊,意识到自己居然哭了,她向那个女生道了谢,走回自己的座位,怎么会哭呢?明明一切都那么美好、明明身边的一切已经是过去她想都不敢想的美好。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本子、自己的笔、自己的书包······全都是爸爸妈妈给她准备的,她因此不能怨恨他们,毕竟如果他们不给,她连这些都没有。
那些若有若无的爱困住了招娣,又或许那些是爱吗?还是什么她不能理解的感情?
她小小的心里逐渐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也要考上高中、考上大学。她也要坐在那张桌子上即使他们不带上她。
于是她的生活似乎只剩下学习、吃饭、干活、睡觉。
简单又重复的生活让她重新获得了内心的平静,她好像不再在乎能否和爸爸妈妈是一家人了。
不出意外的,她在期末考试中取得了好成绩,对于叔叔婶婶偶尔的拜访她也只当是能吃顿好吃的东西的机会。
只不过这次叔叔婶婶过来时难得的关心了一下她的成绩,叔叔婶婶的脸上显露出一点难看的颜色,但是接着就听他们说:“招娣想不想去叔叔婶婶家做客啊?你弟弟正好也放假了,你们还可以一起学习。”
还不等招娣说什么,这件事就被定了下来,没人在乎她的回答。
奶奶催着招娣去收拾东西,招娣用她的书包装了能换洗的衣服,又装了书本后就等着和他们一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