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洱无暇顾及那些莫名又新奇的东西,现在季望春疑似失血过多昏迷,她带着花入红一起背着季望春满大街找大夫。
花入红跟在她身后着急问道:“她怎么没体温了?”
李洱震惊,她让花入红快去探一探季望春的脉搏,自己脚下的步子则迈得更大了些。她望着沿途门窗紧闭的街道,有一瞬间觉得这一切无可挽回。
季望春注定走向死亡,走向消亡的人类命中应有此劫。
不……不对!
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有什么东西正在腐蚀她的意志,现在还不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她的职责不允许这样的终局发生。
李洱将背上的人往上抬了抬,目视前方,一边抓紧寻找医馆,一边确认季望春的情况。她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
花入红道:“还活着,脉搏很微弱。”话音刚落,她急切道:“前面就是医馆了!”
李洱背着人就冲到门前,花入红紧跟其后拍门大声道:“开门呐,快开门呐!要——死——人——啦——”
李洱将季望春放到地上,又从身上脱下一件衣服给她裹住,随后拆下自己的麻布腰带替她止血。
她无暇顾及其他,季望春发白的唇和苍白的脸都在告诉她时间不多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请晚一步吧,让我尽我所能救救她。
“谁啊?大半夜敲门?!”
医馆的学徒睡眼惺忪打开一扇大门,还没回身就看见另一扇的门边靠着一个人,另一个人的手上满是鲜血。他当即惊恐,大叫道:“死人了——”
“你快闭嘴吧!快喊你师父出来救人啊!再晚一点儿她就要断气儿了!”
学徒转身跑去喊人,花入红帮着李洱将季望春抬进医馆里,期间里李洱第一次不确信地喃喃自语,道:“她真的……”
后面半截话她不敢说下去,这有违她的操守。
观测者“贰”就应该提前预判情况,做好应对措施,模棱两可的话昆仑不会采纳,反而会质疑她玩忽职守,忘记了她与生俱有的使命和职责。
她自实验室诞生之日起,她注定要接受庞大的使命,她为人类的再次伟大而存在。
而如今的她,竟然会有胆怯,竟然会想退缩,这简直不可思议。
“姐姐,你刚刚说什么了?”
李洱干脆道:“不,我没说什么。季大人如今重伤昏迷,皇陵血雾今夜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度重来,现在情况危急,我需要你的协助。”
“嗯?我吗?”
李洱点点头,道:“你是目前唯一一个了解这些东西的人。等大夫过来看过了她,我就来找你了解一下相关情况。”
花入红只是“哦”了一声便不发话了,认真起来的李洱看起来冷冰冰的,虽然看上去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她周身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让花入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缓和现在的气氛。
医馆的大夫很快就赶来,简单查看了季望春的情况,先给她的伤口上药,随后写了一道补血补气的方子给学徒,让他立马下去煎药。
大夫检查季望春的时候,一旁的花入红看见了她身上数不清的刺伤,小小地惊叹了一句:“天呐,她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口?怪不得扛不住。”
李洱听到这句话单手抱臂,只是垂下自己的眼睫,一言不发。
“她失血过多伤了根基,眼下看她能不能抗过今晚,扛得过或许还有得救,只是日后难免身子会容易寒凉,平日里要多用一些补气血的补品。”
李洱弯了弯嘴角,道:“我知道了。”
“剩下的你们自便吧。”
等大夫一走,李洱自行走到一边,找个位置坐下,花入红有些困惑,指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季望春,道:“她就这么……被摆在这里了?”
李洱抬眸,注视着花入红,淡淡道:“这是她一个人的战斗。”紧接着她的目光落到一旁飘摇的烛火上,“能不能醒来,全看她自己。”
季望春,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花入红不理解,她选择坐在季望春身边,以便于她随时观察她的情况。她单手托着下巴,拖长音道:“好——吧——你想要从我这里了解什么?不过提前说好,我也不是很懂这些东西。”
“没关系,我们只要能应付眼下的情况就可以了。”
“那你问吧,”花入红伸伸懒腰,无所谓道,“你想我这里了解些什么?刚刚我不是已经跟你讲过一遍了吗?如果是与皇陵血雾的消息,更细的你就要等她醒过来之后问她了。”
花入红指着自己身旁的季望春,李洱显然早就知道这一点,她讲自己手里的消息简单梳理之后,问了点别的东西,道:“血祭究竟是什么?”
“你还真会问,那个东西具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每隔个几年都要举行一次,每一次都要杀很多人。有没有用我不知道,要我说这种东西趁早消失了算了!”
“好了,下一个问题。有没有什么对付诡的手段?”
花入红闻言哂笑,道:“哎哟姐姐,那个阴邪玩意儿学了不好,我们都是要用自己身上的肉骨血来对付那帮子邪门东西,要是一个操作不慎,就像那个家伙一样了。”
李洱扫了一眼季望春,接着道:“但我总要有点自保的手段吧。”
“简单啊,不碰就行。”花入红静静地看着她,“你很奇怪,这些东西上面都瞒得很好,不该让你知道的,要么你别有用心,要么你非同小可。我该信哪一个呢?”
李洱笑道:“哪一个都不用信,信我就好。”
“可是你刚刚才骗了我一次,你要是又骗我,我可怎么办?”
李洱解释道:“刚刚只是在逗你玩。”
花入红意味深长道:“真的吗?”
“假的,我是为了恶心季望春。我和她真的是仇人。”
“仇人?!”花入红脑子转不过弯,“哪里的仇人会像你们两个这样?这难道是一种新的情趣?”
“这个你要问她,我一向师出有名,我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花入红心中的疑虑只能暂时按下不表,她又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李洱摇摇头,道:“没有了。”她口风一转,“你今天看着她,我要睡觉。”
“我不睡吗?”
李洱只是走到花入红身边,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撤走的时候指尖又故意划过她的后颈,花入红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紧接着李洱贴近她的身体,花入红脑海中登时爆发出一阵尖叫声,李洱在她的耳边温柔说着话,每一股气息都喷洒在她的耳廓上。
她道:“姐姐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末了,李洱见到花入红一副呆样,带着笑转身离开去睡觉,毫不留情。
花入红就这样被安排守在季望春的床前,整整一个晚上,她连眼睛都不敢合上一次,终于天际拂晓,晨光熹微,季望春的手指微微一动,紧接着整个人从床上径直起身。
她那双眼睛猛然睁开,刹那间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红芒,紧接着眼皮耷拉下来,又恢复成了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重新躺回床上。
季望春的动静一下子把旁边睡觉的花入红惊醒,她弹起身,忙前忙后替季望春检查身上的各处伤口,边检查边啧啧称奇,道:“啧啧啧,你多大的官啊,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季望春幽幽道:“这些都是你的那位好姐姐捅的。”
花入红疑惑,好姐姐,她哪里来的好姐姐?
“你说谁?”
季望春本想呛两句,奈何现在身体虚弱,她只能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道:“李洱。”
“早上好,二位真是好雅兴,一大早就讨论起我的坏话了。”李洱缓缓走过来,目光略过季望春,见对方面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心下了然,“怎么了,我来的不是时候?”
季望春冷哼一声,道:“不,你来的正好,你也可以加入我们的讨论。”
“哦,是吗?那你们刚刚都聊些什么了,说来我听听看?”
“这不正巧聊到你给我捅刀子吗,之前的杀父杀母的事情还没有跟她说呢。”
李洱目光移到一旁花入红的身上,花入红只觉得她们二人间的气氛很奇怪,自己站在这里,夹在中间,什么也不是。
李洱道:“花入红,我给你一个选择机会,你想听些什么,真话还是假话?”
花入红先是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季望春,见她表情十分严肃,当即转头看向了李洱,没想到李洱面带微笑,神色莫名,花入红最后眼神落到自己面前的地上。
这算什么事啊……
“呃……这个……”
季望春抢过话头,道:“你选不出来,我替你选。李洱,我要听真话。”
“好啊。”李洱欣然一笑,“真话就是——”
李洱眼神异常冰冷,嘴角向上扬起的弧度更大,两种情绪在她的脸上矛盾又和谐,一起打造出来了一副万能的假面。
她轻笑一声,朗声道:“你的父母确实是我杀的,他们该死,并且死得其所。”
“尔敢!”
季望春立马从床上弹起,吓得一旁的花入红连忙拉住人劝道:“冷静,冷静,这万一是她故意给你下的套呢?!你现在伤势这么重,你不要命了?!”
也对,冷静,要冷静,季望春。
李洱此时火上浇油,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面恨极了我,不过没关系,恨我的人太多,你还排不上号。我唯一觉得不公的一点,就是你实在是太过愚蠢了。”
李洱翘着二郎腿,双手在胸前交叉,眼神轻蔑又傲慢。她道:“看样子你真的已经全然忘记了你往日的荣光。不过没有关系,有些话我直接跟你坦白讲明白了,信或不信,选择权在你的手上。”
紧接着李洱就像赌场里赌徒□□一般,一口气将自己所有的信息和盘托出,道:“季望春,编号05437,军衔少校,领航者一号小队成员。领航证一号小队曾经参与过探索行动,不幸全员失踪,后经研讨,全员判定为牺牲。”
季望春听到这些东西,俨然已经愣在原地,李洱趁此机会加以诱导,她伸出食指点在对方的心口,道:“你说你夜夜梦魇,你的这一颗心,真的没有疑惑吗?说不定梦魇里面就有你想要的答案。现在——”
季望春大脑嗡的一声,有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如同锋利的玻璃碎片在脑海中飞速划过,她不经捂住自己的脑袋。
李洱淡然一笑,道:“季少校,季大人,你心里有答案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