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洱短时间内见识过了太多奇异的手段了,先是季望春的血赐福,又是花入红的诡异法阵。她开始不确定意识链接技术小组跟她说的那些结论。
昆仑原以为这就是季望春平平无奇的意识世界,但他们似乎都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季望春可是目前已知唯一一名活着从幻海深处回来的人。
她们都太傲慢了。
李洱第一次对人类踏上探索幻海之旅这一行为产生了质疑,没人知道幻海的深处究竟有着什么。
“姐姐,可以睁眼了。”
花入红的出言提醒,打断了李洱的思绪,李洱深知现在的重心不是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任务,而是尽力从这一片迷雾之中存活。
李洱问道:“刚刚那是什么?”
花入红解释道:“刚刚那是召灵,我们家特有的独门绝技。我刚刚紧急召了一只信徒去帮我们找人去了,等会儿就知道结果啦。”
“信徒?”这又是什么?
花入红有些苦恼,道:“我想想怎么跟你解释你比较好理解呢……就当作一只实力最最最最最差的怪物就好啦。之所以叫它们信徒,是因为它们以前信奉着某种东西,想要召唤它们,只需要那种东西的名字就行啦!”
花入红越解释越激动,她直接将那块红布拿到手上,将上面的法阵符文展示给李洱看。
李洱只是看上一眼,就觉得眼前的空间一阵扭曲,那些法阵符文像是故意不让她看见,一个个飘到半空中,像一只只蜷缩在一起的蜈蚣一般,让人难以辨认。
花入红贴心道:“姐姐现在还看不惯,后面就习惯了,这些东西总要有个接受过程。”
“这些……到底是什么?”
花入红道:“就是一种无法被正确理解的文字,需要多看,慢慢就会记住一些。”末了,她笑着搀扶摇晃的李洱,道:“姐姐不用看,万事有我呢。”
“那就麻烦你了,她……”李洱缓了一段时间,脑中胀痛难忍的感觉才消下去了一些,“她对我很重要。”
“我晓得了。”
趁着这个空档,花入红直接问起这场莫名大雾的由来,道:“姐姐,这场雾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李洱拿捏不准,只能如实相告道:“今天早上在县南发现一具干尸,季……有人怀疑是皇陵血雾行凶作乱,我们受牵连,只能跟着诸位大人一同查案。”
“那这个也轮不到你们来管啊,这不是明镜台的事吗?”
李洱借机追问:“明镜台?那是个什么鬼玩东西?”
这下换花入红惊讶了,她道:“姐姐都知道皇陵血雾了,怎么会不知道明镜台呢?”
李洱将这个缘由全都推到王剑头上,她道:“我不知道什么是皇陵血雾啊,我听县令大人说是皇陵血雾,难不成这个是真凶的外号?”
“什么外号啊?这个皇陵血雾就是真凶,它是诡,诡异的诡。一般这样的事情都是明镜台那帮家伙去处理的,京都你知道吧?”
李洱点点头,花入红接着讲。
“知道就对了,这个血雾的来源就是京郊的皇家陵园,先前一直在京都一带作恶。明镜台当时都快忙死了,现在竟然抽不出人手过来,估计在他们那一帮邪门的玩意儿都在筹备血祭呢。”
李洱心里长叹一口气,现在一个又一个奇怪的词语从花入红的嘴里蹦出来,她有些应接不暇,不过她听见明镜台最近都在筹备血祭,多多留心了一下。
她问道:“血祭是什么?”
“血祭啊……我也不清楚是个什么鬼东西,我只知道他们每次挑选祭品都很严苛,血祭也不知道在祭祀什么,可能是在拯救世界吧。”花入红难得抬头叹气,“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这个世界上多奇、伟、丽、幻之物,还有很多东西都是不可言说的。”
花入红低头沉思,继续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别人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的文字就像画笔,我们费劲了心思去描述它,但都如同盲人摸象,管中窥豹,只能得到一点东西。
那些东西多半都是在警告后世之人不要重蹈覆辙之类的,但有人找到了门路可以与它们沟通,但也有相应的代价。那些意图通神者,最后的下场都是变得意识浑浑噩噩,整日漫无目的地游荡。这个据说是最早的诡的来源。”
李洱听了半天,隐隐觉得这个好像有些熟悉。她想到了诡异研究中心的诸多研究项目,那些东西通通都是围绕着诡异开展的武器、能源、生物等的研究。
研究人员确实会间隔一段时间出现精神状况不稳定的情况,不过这样的情况伴随着瞳月运行规律的成功测算,后面有所好转。
李洱一直陷入自己的思绪里,花入红以为是自己讲得太多,对方没有领会道意思,不好意思笑笑,道:“不好意思,太久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我一时之间控制不住。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了,现在先想想怎么从这片大雾里出去吧。”
李洱摇摇头,笑道:“怎么会,我很乐意听这些,感觉好神奇,像是见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李洱心头挂念着血祭,她的直觉发挥作用告诉她,她的生存之道就在其中。她道:“你能再跟我讲讲血祭吗?”
花入红没多想,当即热心道:“血祭这些我没什么仔细了解过,我离……离真正的百晓通还差的远。不过最近明镜台应该要去找了,今年他们大概确定了'宝物'的具体特征,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
话音刚落,花入红就连忙转移话题,李洱觉察出眼前此人的身份非同小可,自己的诸多有关明镜台的消息均出自她,她与明镜台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她暂且压下心头的疑惑,顺着花入红的话题接着聊,二人聊得甚是愉快,浑然忘记如今的危险境地,直到半空中赫然出现一道凌厉的女声大喝:“破!”
花入红的红布无火自燃,她跳脚道:“谁啊!是谁杀了我召唤的信徒啊!”
“什么?这是你弄来的?”
李洱听到熟悉的声音,悬着的心终于安定,她隔着一片大雾喊道:“季望春,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还活着,你死了这条心吧!你没死之前,我怎么可能会死!”
“太好了,你还活着。”
季望春一阵恶寒,道:“你别搞这一套,怪肉麻的!”
花入红不依不饶,她对于季望春能杀了她的信徒这一事难以置信,道:“我的信徒你怎么杀的?”
“我还能怎么杀?咬破手指头在镜使令上画咒呗!”
“镜使令?你是镜使?”花入红狐疑,当即转头看向一旁的李洱,“那你呢?你又是谁?”
季望春替她抢答,道:“她是心机深沉的坏女人,铁石心肠的代名词,无情无义的诠释者,还是个会变着法儿来套你话的恶种!最重要的,她是我仇人!”
花入红这话听着不对劲,她转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李洱,李洱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清亮,她道:“你刚刚是在套我话吗?”
“我有吗?我还以为你刚刚一直喊我姐姐,是拿我当做了你的朋友呢。”
“是这样的,没错!”
“既然这样,那朋友之间聊聊天,应该无伤大雅吧?”
“好像也是哦…”
不料另一头的季望春拆台,她大喊道:“你别信她!她装的!她在诱导你!”
花入红瞪大双眼,整个人往后撤了一步。李洱存了心思想要逗一逗她,她佯装成一副被识破的恶人模样,淡淡道:“哦?被你发现了……那你猜猜看,我接下来要对你做什么?”
季望春惊呼:“你终于不装了!”
李洱见自己的表演被人打断,登时失去了逗弄的心思,她道:“你的话太多了,这片浓雾就交给你了哟。”紧接着她朝着面前的花入红眨眨眼。
“嗨!我饶不了你!”花入红当即大喝一声,“你明天必须陪我去逛街!以示惩戒!”
听上去像是个难以拒绝的要求呢。
李洱答应了。
那边的季望春听见了二人的对话,当即怒从心头起,借着驱散大雾为由头,狠狠抒发了自己这些天以来的种种怨气。
季望春撕开自己左手的痂,鲜血顺着伤口涌出,她当即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前面的词晦涩难难辨,最后一句她大喝一声,道:“以血为祭,召风来!”
一阵莫名的狂风迅速吹进了雾里,紧接着雾气极速向四周膨胀,最后像是炸开了一半,登时消散。
李洱见大雾散去,转头寻找季望春的身影,却看见季望春像是力竭般,脚下一个趔趄,直接双膝磕在地上,整个人如同散架了的提线木偶般颓废。
李洱跑过去想要扶起她,自己的手背一不小心也沾染到了一点血迹,她一低头就看见季望春的双手手掌鲜血淋漓,她的心登时乱了拍子,一股不知名的手掌狠狠擒住了她的心脏,她呼吸不畅,几近死亡。
她在这一刻有过千万种假设。
假设今天她们没有离开酒馆,假设今天早上她没有告诉她县南干尸,假设昨天她们没有下山……
如果这些假设通通成立,她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现在会好受一些。
如今诸多假设全无用处,季望春手上的鲜血像是一星火种,成功引燃了李洱眼里的平静,她自诩的理性很快分崩离析,一些陌生的东西纷纷涌入她的躯壳。
李洱想起自己14岁的时候,一个人在幻海边观测瞳月,那时候的幻海潮汐汹涌,万籁俱寂,涛声阵阵,她的心第一次触碰到一种陌生的东西。
那些是什么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