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洱见天色太晚,领着季望春在街上转了一圈,手里提了点肉和菜,径直去到了丁邬家借宿。丁邬听到敲门声,心里还在疑惑是谁,打开房门的时候看见是李洱,脸上立马笑开了花,道:“小李,是你啊。”
李洱温柔笑笑,开门见山道:“丁大娘,我今天送了个瞎子来县里问医求药,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回不去了。刚巧我也好久没有吃你做的饭菜了,馋得紧,所以买了点肉和菜,您应该不会怪我这一次很唐突的登门拜访吧?”
丁邬年过六十,一头花白的头发,面容慈祥,和蔼可亲,虽然老迈,仍精神矍铄。她乐乐呵呵地笑,这才注意到李洱和季望春手里提着的肉和菜,她大笑着拍拍李洱的胳膊,极力邀请李洱进屋,道:“来来,大娘怎么会怪你呢?”
整个人
季望春跟着李洱身后进了屋,迈过门槛的时候,丁邬还小心搀扶着她的胳膊,叮嘱道:“小心些,这里有道门槛,别摔着了。”
进了屋,兴奋的丁邬手脚不自然,抢过季望春手里的菜,招呼着李洱道:“小李,来厨房帮帮大娘。”
李洱将季望春引到座位上,自己就去帮忙了。季望春坐在板凳上,有些心慌,五指紧紧抓着自己膝盖上的布,整个人身体紧绷,面上强装镇定。
一会儿的功夫,丁邬和李洱端着菜上桌,季望春眼睛看不见,李洱只能先一口一口亲手喂她。
丁邬也趁着空档,抛出了一些话题,好让季望春不那么紧张。
“姑娘叫季望春,那大娘就叫你小春吧。刚刚小李在厨房跟我提过了,你的眼睛是跟别人打架的时候伤到了,现在不要紧吧?”
季望春讪笑道:“不…”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洱塞进去了一口饭,紧接着李洱替她答道:“大娘,我们刚刚去看了,她的眼睛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大夫已经去查书了,估计问题应该挺严重的。”
“这么严重啊,那还有希望治好吗?”
李洱道:“应该是有的。”
期间季望春插不上一句话,李洱一个劲儿往她嘴里塞食物。丁邬见状笑了,道:“小李啊,你给人家塞这么多进去,人家都说不了什么话了。”
李洱笑道:“大娘,这个家伙可挑食了,先前听我说过你的手艺,这家伙也眼馋得很,我这不是怕她吃不到嘛。”
季望春才不信她的鬼话,桌子下的手直接掐李洱的大腿,李洱直接用大腿将他的手撞开。
丁邬没注意桌下的动静,仍旧乐乐呵呵的,道:“好吃就多吃,想吃就多来找大娘。大娘老了,一个人住着也孤单。”
李洱一如往常一样答应了,丁邬笑了笑。
一顿饭下来,大家宾主尽欢,丁邬真心觉得这两个孩子关系不错。李洱三年前倒在她儿子的墓前,丁邬前去祭拜她的儿子,她一见到李洱那张和自己儿子有三分神似的脸,就觉得是冥冥注定。
李洱还想抢着去洗碗,一把被丁邬拦下了,道:“小李,你在这儿多陪陪小春。”
等丁邬一走,季望春当场发作,道:“你想干嘛?”
“不好吃吗?”
季望春道:“好吃。”
“那不就得了。”
季望春气郁,不欲与李洱再聊下去。丁邬一回来看见两个人一个扭头,一个喝水,道:“小李,你又欺负人家小春了?”
李洱难以置信,道:“我没有啊。”
丁邬直接戳破她,道:“你我还不了解?”
李洱哑口无言,只能假装自己很忙,拉着季望春的手起身,匆忙道:“大娘,时候不早了,我先带她去睡觉了啊。”
随后火速逃离现场。
季望春也难得看见李洱吃瘪一回,在她身后直接笑出了声,没想到李洱转头冲着她道:“你睡地板。”
季望春当场就不笑了。
贱人!这也太记仇了吧?
不过也确实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了,李洱帮季望春收拾好,又在地上简单铺上了一床被子,道:“睡吧。”
季望春不好报复回去,只能躺在上面简单对付了一晚。
入梦之后,季望春仍旧看见那些熟悉的身影,不过场景又一次发生了变化,对此她早已习惯,继续站在原地当一个看客。
周围人声嘈杂,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台上的人喊道:“自从人类进入瞳月纪元以来,各类灾荒层出不穷,我们不知道缘由,但我向在座的各位保证,这绝对不是神罚,也绝对不是命中注定。
一切子虚乌有最终都会被我们知晓,一切牛鬼蛇神终将都会被我们打败,人类的命运从始至终都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如今长达六年的□□已经结束,我们曾在这颗星球上携手共度过许多难关,现在我将在此呼吁全人类再一次联合。”
季望春看着面前的场景,台上人的演讲冗长又激昂,她已经没有什么耐心继续听下去,好在演讲之后,就是下一个环节。
“根据上峰指示,瞳月26年8月13日,我们将派出第一支前锋小队前往海洋。海洋是我们的,绝对不可以让那些东西染指。此外,为了节约资源,昆仑将重新冷冻人类胚胎,研究重心将会放到新能源的探索。”
又是一段介绍,紧接着一队人上了台,季望春站在台下,亲眼看着那些人想着下面挥手问好。
她身边的人群欢呼着,高呼她们为“英雄”。
下一瞬,那些英雄纷纷倒在血泊之中,惊恐张皇的肢体语言仿佛在诉说着某种不知名的危险。
季望春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仿佛看了一出剧目,安安静静做一名观众。
这场戏剧的结局貌似是无人生还。
季望春叹气,这一次的梦没有什么危险,那首祭歌也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平地,地面上勾勒着奇诡的花纹。
季望春蹲下身子去摸,指尖刚一接触到花纹,她整个人就被一阵凄厉的尖啸吞噬,之后就苏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季望春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县南发生了杀人案。”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李洱又重复道:“县南发生了杀人案,被害者是那边的一名打更人,死状听说像是浑身失血过度,整个人都身体都瘪下去了,像干尸,脑后还有一朵奇花。”
干尸?奇花?
季望春一下子联想到了先前的皇陵血雾。
京都原先也是这样,先是一具又一具莫名干尸,京都的县衙查了又查,什么也查不出来,最后有人声称目击到了现场,这个案件才转到明镜台手底下。
眼下皇陵血雾又在作乱,季望春必须立马阻止它,不然它马上又会通过吸食人血恢复并强大自身,卷土重来,到时候这小小的县城恐怕满足不了它庞大的胃口。
季望春抓着李洱的胳膊迅速起身,道:“在哪儿?带我去!”
李洱直接带着人就去了城南的案发现场。
恰巧王剑也在现场,王剑正命仵作验尸,一旁的师专走到他的身旁,轻声道:“老爷,昨日的两位来了。”
“速速带进来。”
师专得令,转身命人去将李洱和季望春二人带了进来。季望春刚一走近,仵作大叫着逃开了,道:“起…起来了…”
周围人群也惊呼,纷纷后退。李洱见状,当即抽出一旁衙役的佩刀挡在季望春身前,大喝道:“走!”
王剑大惊失色,在师专的搀扶下,慌忙下令道:“拦住它!”
那具干尸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迅速起身,旋即张开自己尖利的五指,朝着季望春的门面而来,李洱眼疾手快,抽刀替季望春挡下了这一击,但它的力气太大,硬生生将李洱的刀压了下去。
刀背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李洱不得已,咬着牙借着自己尚未痊愈的肩膀扛下了这股可怖的力道,她肩膀处的伤口被压得开裂,猩红的血渐渐染红了肩膀,一股血腥味缓缓飘荡在半空之中。
血腥气钻入了季望春的鼻尖,她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慌忙掏出自己的白骨令牌,咬破指尖的血滴在了令牌上的“镜”字,随后将令牌亮出,一股极其细小的红线从“镜”字缓缓爬出,缠在了干尸的手臂上。
她大喝一声:“破!”
干尸的手臂应声断裂,卸去力道的李洱身形不稳,连忙后撤几步,借着季望春的手稳住了自己。
她抬眼看向了王剑,见王剑面色吓得发白,一把抢过他的指挥权,朝着围在自己身旁的衙役道:“快上!”
身后的季望春却下达了与她相反的指令,道:“都快撤!你们打不过!”
很显然,季望春知道这个家伙的底细,李洱当机立断,命人撤走了,自己则提着刀挡在季望春身前,继续与它对峙。
季望春道:“寻常的武器打它没什么效果,我的剑和小刀你带了吗?”
李洱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具干尸,见那干尸断了一条小臂仍不减威势,又听见季望春的一番话,道:“我担心你下山的半道上会杀了我,所以我没带。”
季望春气笑了,一巴掌狠狠抽在李洱的后背,道:“贱人,今日算你活该!小人心度君子腹!”
李洱也笑了,道:“你也是小人,常言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近之不逊远则怨,你一下子占了两个,跟你待在一起还真有点考验我的水平。”
季望春从李洱的身后站了出来,那干尸见状更加兴奋,直直朝着她袭来。
但季望春不躲,就这么站在原地,回道:“彼此彼此。”
李洱一刀拦下它的进攻,咬着牙道:“你既然有办法,少站着说风凉话了,来帮帮忙。”
季望春后退,下令道:“撤,拉开距离,把刀给我!”
李洱见季望春已经退到了安全距离,一个侧身卸去了力道,转身冲出了包围圈,将手中的刀抛到季望春的手里。她道:“接着!”
季望春单手接过,顺势挽了一个剑花,右手将刀横在自己的身前,左手按在刀身身上,道:“等着!我给你的刀加个赐福!”
随后,她割破自己的手掌,鲜血沁润了刀锋。
“李洱,”季望春将刀抛了出去,“接着!”
“斩下它的颅上花!”
李洱飞身上前接过了刀,道:“得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