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今天心情很不爽,一大早就被大师兄从被窝里拽出来,说是要让他参加一个什么动员会。当他到达现场的时候,发现早已人山人海,他也懒得挤过去,就近找了棵树靠着假寐。
在他半眯着眼抬头打哈欠时,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人群,就一眼,他就看到了挤在人群里的苏池。她正左顾右盼,被人挤得东倒西歪,看她笨拙的样子,沈灼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怎么就这么好笑。
沈灼一早烦闷的心情因为看见她,瞬间就被一扫而空。看她可怜的样子,就在沈灼考虑要不要帮她一把的时候,石头带着她钻了出来。
可她的脸色怎么...
“苏池姐,你是不是不舒...”
果然下一秒,苏池直接身子一软,就往地上载去。
沈灼一惊,紧张到忘记了呼吸,他脚下生风,在苏池栽倒之前,将她揽入怀中。
“苏池!苏池!”沈灼晃动着毫无知觉的苏池,心中顿时生出从未有过的慌乱。
怎么会这样?
沈灼他慌了,他没想过一向嘻嘻哈哈的苏池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她不是应该瞪着眼,跟他吵嚷吗?
一旁的石头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哭了,“哥,怎么办?苏池姐会不会有事啊?”
“闭嘴!”沈灼神色凌冽,他一把横抱起苏池,向四周喊道:“医馆,医馆在哪里?”他没发现他发出的声音中竟然带着浓浓的颤音,此刻他是真的害怕了。
“在...在镇上。”石头赶忙说。
就在沈灼准备捏碎瞬移石,带她去医馆的时候,苏池醒了过来,她一把握住沈灼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你个败家子,瞬移石这么贵,是可以这么随随便便用的吗?”
苏池扶着他的肩膀,从他怀里下来,顺便理了理有些皱的衣角。她揉了揉额头,怎么感觉这次好像比上几次晕的时间长了点。
“太好了,苏池姐你没事了。”石头抹了抹眼泪,一把抱住了苏池。
苏池反手拥住他,拍拍他的背,赶紧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刚才还想叫你不要担心,结果话没说出口就晕了,吓到你了吧,真是对不起啊。”
石头抬起布满泪痕的小脸,嘴角忍不住上扬,“太好了,你没事就好。对了...我哥刚才都快急死了,他都准备带你去医馆了。”说完指向沈灼。
“你真没事?”沈灼皱着眉,仍旧不太确信,主要刚刚她昏迷的样子,看上去可不像能这么快没事的。
“当然啦,你看我,我跟你说,这都是老毛病,吃点糖就好了。”苏池不以为意,她自我诊断晕倒的原因要么是低血压,要么是低血糖。刚刚应该因为受了点刺激,所以直接就晕了。
苏池说着,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粒糖塞到了石头的嘴里,随后她自己也吃了一颗,就当她伸手给沈灼递糖,问他吃不吃的时候,沈灼却是一把将她手里的糖给拍走了。
“有病你就去治啊!”他突然失控地朝苏池吼道,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全然没了往日高冷的形象,吼完他就背过身去,兀自生气。
石头的眼泪,还有沈灼的背影,这些让苏池莫名觉得愧疚。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关系变得像家人一样,每天午饭的时间,苏池会教石头做饭,他们还会分享一些有趣的事情。大多数时候的沈灼总是沉默,看似在认真吃饭,其实是在仔细听他们聊天。
虽然她和沈灼老是拌嘴,她取笑他的自作聪明,嘲笑他的蹭饭龙套剧情,但她知道,沈灼不是个坏人。他能在自认为的剧情下如此纵容她,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包容了。
“对不起...”苏池从背后轻轻抱了沈灼一下,转而又去拥抱石头。
这次不是在走什么蹭饭龙套剧情,是她发自内心想要道歉。她不知道原来自己的不以为意,竟然结结实实地惊吓到了他们。
沈灼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瞬间僵直了身体,没等他反应过来,苏池就松开了。他转身,看到苏池和石头紧紧相拥在一起,突然有些看不顺眼了。
为什么她抱自己的时间那么短,抱石头却这么长?
这不公平。
回去的路上,石头还是有些不放心,“苏池姐,要不你去医馆看看吧,抓点药把你这个老毛病治好了。”
“行,改天我就去。”
这时的苏池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因为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刚才听到的司湛的死讯。她快速地在心里分析了一下,眼下的情况要么是她记错了剧情,要么就是她...认错了反派?!
“石头,你告诉姐姐,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苏池似乎是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证明自己没有找错。
“有...不对,没有...”石头红着脸,支支吾吾地也没说清楚,“苏池姐,你干嘛突然问这种问题啊?”
“到底有还是没有?”苏池急了。
沈灼开口说:“他就一个孩子,你问他这个干吗?”
石头在一旁扭扭捏捏,羞涩到不行,赶紧拉上自家哥垫背,“苏池姐,你问我哥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他要是说了,我也肯定告诉你。”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苏池转头,快速地问了沈灼一句。
“没...没有!当然没有了!”沈灼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但要是细听,还是能发现他话里透着心虚。
沈灼的这个答案显然是在苏池的意料之中,她象征性地走完这个程序后,继续低头问石头,“你看你哥都说了,现在轮到你了。”
“那你靠近点,我只跟你一个人说。”石头扯了扯苏池的衣角,羞涩地说道。
“行。”苏池半蹲下来,将耳朵凑到他那边,“现在可以说了吧。”
“苏池姐其实...其实我...我喜欢你。”石头说完,头也没抬就跑远了。
虽然石头说的很小声,但怎么也没逃过沈灼的耳朵。
“喂?石头说喜欢你,你怎么反而不开心了?”沈灼用胳膊碰了碰没什么反应的苏池。
“哪有?”苏池略有些失望,但也只能强打起精神说道:“我也喜欢他。”
苏池知道石头对自己的这种喜欢,只是弟弟和姐姐之间类似于亲人之间的喜欢,是不带有任何**的喜欢,并不是她要求证的那种反派与白月光之间的喜欢。
“沈灼”,苏池突然喊住走在前面的沈灼,问他,“除了石头,你还见过其他有异瞳的人吗?”
“没有。”沈灼答得很快,几乎是苏池问出口的那瞬就脱口而出了。
“也是,异瞳哪是那么容易就能碰上过的,哎。”苏池忍不住唉声叹气。
想来当她穿进这本小说的时候剧情就已经展开了,而不是她一开始以为的,还要等上好多年,剧情才会走上主线。她现在可以说是完完全全游离于剧情之外。
那她现在要做什么呢?她该不会是穿书人里面最惨的一个吧?一下子失去目标的苏池犹如泄了气的皮球,精神萎靡不振。
“你真的没事吗?”沈灼有些不确定,他一把握住苏池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后知后觉地苏池跟着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反应过来,“你要带我去哪?”
“当然是带你去看病!看看你脑子到底有没有问题!”沈灼没好气地说。
苏池:...
-
两人来到来福镇的医馆。
药童将他们带到了医师的面前,那是一位七八十岁的白须老者,一看就是从业多年,医术想来应该十分了得。
“请坐,哪位要看病啊?”医师捋着灰白的长须,声音低哑地问道。
沈灼没有选择坐下,他两手搭在苏池的肩膀上,将她摁到了座位上,“她。”
“把手伸出来吧。”苏池听话地将手伸出,放到了提前准备好的脉枕上。
话说这还是苏池第一次看中医,在现实生活中她就只在古装剧中看到过中医诊脉,此时她心中既忐忑又好奇。
只见眼前这位经验丰富的医师,一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一手轻捻着自己的白须,微眯着双眼,口中念念有词道:“涩脉状,刮竹行,细迟短滞似欲停,血少津枯气血痹,女子非孕即无经。”
医师老神在在的一通诊脉口诀念下来,唬得苏池一愣一愣的,就算她听不懂医师说了些什么,但就是莫名觉得他应该很厉害。
“舌头伸出来我看看”,看完舌头后,医师摇着头啧啧了两声,吓得苏池的一颗心都给吊了起来,“月信是否数月未至啊?”
月信?
苏池对于这种文绉绉的说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从她穿书到现在的这几个月好像真的没有来过大姨妈,“...还真是。”
医师收回诊脉的手,转身取了一支笔和一张纸,开始写方子。
“医师,我是有什么问题吗?”苏池小心翼翼地问询。
“你是血虚之症,这问题可大可小,重点在补,如不好好调理必然子嗣艰难咯。”医师的眼神在苏池和沈灼之间转了两圈后,低头继续写自己的方子。
“成亲几年啦?是不是一直要不上孩子啊?”医师突然抬头,给了苏池一个“我见得多了”的表情,“没少因为这受婆家的气吧?”
苏池:...
沈灼:...
“医师您误会了,我们没成亲。我就是...就是晕了几次,所以想来看看有什么问题。”
“还没成亲啊?我可告诉你,那你得抓紧把身体养好,不然将来嫁过去,可有苦头吃。”医师写完之后,将方子递给药童,“我先开七天的药,早晚两顿,五碗水文火煎成一碗,听懂了吗?吃完了再来找我。”
医师又对沈灼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血虚,回去之后多吃点好东西,再配上我的药,保准日后让你三年抱两。”
沈灼:...
苏池:...
沉默,一路的沉默。
回去的路上,沈灼去肉铺买了好多肉。
“咳咳,你以后晚饭不要回状元派吃了,跟我和石头留在家里吃”,以前凑活着吃吃也就算了,现在吃惯了苏池煮的,怎么可能还咽的下花婶做的,沈灼忍不住嘀咕道:“之前状元派吃得那都是些什么啊?”
“行吧。”苏池乖乖应下。刚才听了医师的一番话,苏池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毕竟许久不来大姨妈肯定不是件正常的事,还是要将身体养还才行。
第二天一大早,苏池洗完衣服后,从羊圈里拿出竹篓准备去割草的时候,就看见沈灼手里端着一只碗,黑着张脸,站在羊圈门口等她。
“咦?你...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上次见他早起,还是因为大师兄要开会,可今天又是为了什么?
“喝了。”沈灼将碗递过来。
“这是什么...是药?对了,我忘记早上要吃药了。”苏池接过碗,才想起来昨天去医馆配了药,说好今天开始喝的,结果起床后着急去洗衣服,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你帮我煎的?太谢谢你了。”苏池触碰到温热的碗壁,将碗接过,随即苦涩的药味便朝她飘来。
她试探性地喝了一口,顿时皱起了眉头,“好苦啊。”
但在沈灼眼神的压迫下,苏池不得不又连喝了好几口,最后实在受不了这个苦味,“那个,你有什么事就先去忙吧,我待会喝完了,会把碗还回去的,你不用担心。”
“你觉得我在这儿盯着你喝药,是在担心碗的事吗?我是担心你会背着我偷偷把药给倒了。”
苏池:...!!!居然被他猜中了。
苏池无奈,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咬咬牙,直接将剩下的药一口气倒进嘴里。
苦~实在是太苦了~
就在苏池忍不住要吐出来的时候,沈灼眼疾手快,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强迫她硬是咽了下去,苦的苏池眼泪汪汪,好不可怜。
苏池:...狗男人就是狗男人,刚才对他的满满感动,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苏池原本以为沈灼这次送药是偶然,只是因为自己忘了熬药,所以他帮忙送一下,没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
之后的每天,沈灼早晚两顿,顿顿不落。不管苏池在哪里,他都会找到她,并把药碗放到她手里,盯着她,要她一滴不剩地把药全都喝完。
苏池也想过反抗,却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个实打实的弱鸡,完全就没有反抗的能力,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自己身体能够争气,早日过上不用吃药的日子。
可当这次,苏池边流鼻血边晕倒在地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不用吃药的日子遥遥无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