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脸红的原因,柳凝雪感觉屋子里一片闷热,她不知道现在谢玄淮是什么表情,也不敢去看,随性能避先避,出了门去透气。
柳凝雪站在栏杆前,感受着天井里拂面而来的凉风,身上的燥热顿减了许多,脑子也清明了不少。
她这才想起她在谢玄淮身上闻到的香气,以前凑近他身的时候从来没闻到过这种香味,且谢玄淮也不像是会逛花楼的人,难道他换了香料了?
柳凝雪兀自猜测不停,这时,楼里忽然传出一阵翻找东西的动作,一开始,柳凝雪只以为是江荨他们弄出,可下一刻她就感到不对劲了,声音是从一楼传来的!
她攀在栏杆上,目光紧盯着一楼,恰在此时,林月明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柳凝雪对她道:“一楼有人,我去追,你去告诉江姐姐。”
还未等林月明反应,柳凝雪便急急地往一楼跑去了,林月明愣了片刻,看向一楼,果然见一楼天井处有一个黑衣人在寻找着什么。
柳凝雪来到一楼,见到人的那一刻,首先朝他丢出一道符纸,灵符打在他身上并无反应,是人。
柳凝雪松了一口气,是人就好办多了,黑衣人被她的动静惊扰,回过头来,便见柳凝雪双手叉腰,正义凛然地对他说:“贼人还不快束手就擒?!”
她的声音也惊动了楼上的人,江荨等人围着天井,眼瞧着他们就要下来了,黑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逃走。
柳凝雪当即便追了上去,有揭示真相的机会,她当然不可能放过。
柳凝雪一直从满春楼追了出去,怎料那人身手了得,几下便甩开了她,幸好这时江荨几人追了上去。
他们一干人一前一后地追赶着,这里就数柳凝雪最慢,谢玄淮被他们留在了原地看守。
柳凝雪不会轻功,跑了一阵就气喘吁吁地停在原地。
江荨他们追着黑衣人进了小巷,城中小巷四通八拐的,柳凝雪选了不同的小巷进去。
小巷之间是相通的,柳凝雪随意选了条,就是想着能不能撞撞运气,碰到他们。
没想到这一选还真让她选对了,刚走过拐角就见那黑衣人翻墙而过,落到下方的空地上。
柳凝雪大喊一声,“站住!”
随即她两手一合,开始结印施法,口中飞快地念着:“河洛阴阳生四象,囚笼,困!”
有镯子在身,她无需带棋,阵法全凭意念所化,不过多时,黑衣人的头顶便现出一个棋阵,棋盘上黑白两子?着,难舍难分,黑子仅一移,便让白子进入死活状态,呈现出一个困境。
黑衣人看着棋局一愣,柳凝雪颇为得意道:“收手吧,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然而,刚说完,她就惊愕地看到棋局动了,那黑衣人在施法解阵!
柳凝雪瞪大了眼睛看她,喊道:“欸!不是!”
怎么完全不按她想象的发展啊?!还有这棋局他竟然也解得开!
要知道棋术一道与平常的围棋是有出入的,不止要会棋,更重要的是要懂得其中运转机理,棋术一道阵法易结难解,想要解阵还要联系阴阳四象,所以能解棋阵的,如果不是深入了解并修炼,寻常人哪里会懂?
且看结印手势极速度,熟练至极,一眼便知他是道行中人且修为不浅。
那人边解阵还不忘说她,道:“用棋术一道的至圣法宝,却结出如此简易的阵法,枉费了这一对好法宝。”
清冽不失温和的声音传至柳凝雪耳中,令她一怔,黑衣人竟是位女子!
但也就她解阵之时,江荨及时赶到,长剑出鞘,几个来回就将她制服,黑衣女子被江荨压到墙上,冰冷的剑身抵住她的脖颈。
江荨看着她,冷声问道:“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黑衣人不语,一双清明温润的眸子直盯着江荨,江荨伸手一把将她的面纱扯下,露出下面的真容来。
看到真容时,江荨怔住了,她眉头微蹙,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道:“杨小姐?”
柳凝雪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个来回,很明显两人是认识的,沈如珩和林月明也微微惊讶。
江荨将剑收回,道:“杨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被认出来,杨扶意也不装了,摘下兜帽,言简意赅,说道:“查案。”
江荨脸上一时神色莫辨,杨扶意之前是司灵监的人,确实助江荨破了不少案子,可后来她的家人极力反对她入朝为官,就不许她再进司灵监当职,也不准她查案了。
江荨蹙眉,有些许不安道:“可是你的家人……”
杨扶意道:“我瞒着他们出来的,还请江大人不要告诉我的家人。”
杨家人规矩迂腐,江荨向来不喜,就算杨扶意不说,她也不会去杨家找不快。
柳凝雪在那看了半天,才发现这是一场误会,杨扶意看向她,说:“你对棋术很有天赋,不然河棋镯和洛玉镯也不会选择你。”
柳凝雪听着脸上讪讪一笑,其实她只是个连灵脉都没开的普通人。
——
谢玄淮独自一人留守满春楼,他在房中四下看了看,确无异常,张永升出事的时候,他也曾去看过他的尸体,伤口平整且深,是致命伤,但他死时一直在这间屋子里,若梅娘子真的是真凶的话,她是怎么杀的他?
他在脑海里想了一遍,最后还是确定了梅娘子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脱身,他不禁怀疑,难道他查找的方向错了。
这个念头一出,当即便被他否定了,不可能,影卫向来不会出错,而且他也亲自去查过并见过梅娘子了,和影卫说的无异。
当日他潜入赵国公府试探过梅娘子,虽没能逼她用出怨灵弓,但也看出她修炼过邪术,都是同行,甚至无须试探就能看出。
也是因此,他才越发确定梅娘子就是怨灵弓的持有者。
谢玄淮看了一眼屋内,张永升如何死的似乎与他无关,只要等十几天后,怨灵弓再现,届时杀人夺弓,强制占有,旁人的死与他何干?
谢玄淮想着,忽地转头去看桌上的杯子,当时不过是随意拿起茶杯打量,实则脑海却是想着其他事出神,他向来如此,只是没想到柳凝雪会凑得这么近,一想到此处,唇上又泛起了那冰冰凉凉的感觉,和之前的吻好像不太一样。
谢玄淮走过去重新拿起杯子端详,正看着,一滴血珠忽落到白玉光洁的杯子上,勾勒出一抹刺眼血红,仅接着第二滴,第三滴依次落下,流速逐渐加快。
血珠浸红了谢玄淮的指尖,他缓缓抬眸,泛着寒意的眸子逼视着房梁,只见粗大的房梁上趴着一个红衣女鬼,血液正是从她张大的嘴巴里流出来的,她双眼被人剜去,眼睛处一片漆黑空洞,惨白的脸上流出两道血泪。
她身上衣裳不整,破破烂烂,短至小腿,长着长指甲的双手正攀着房梁,他抬头正好对视上她的双“眼”。
谢玄淮手一松,杯子啪的一下砸在桌子上,女鬼同时朝他扑了过去,谢玄淮一个闪身后撤,躲开了她的攻击。
女鬼警惕性极高,她在地上爬动,似是在寻找机会攻击,又防备着谢玄淮的动作。
谢玄淮目光紧盯着她,眼神是藏不住的厌恶与恶心,脸色冰冷至极。
女鬼骤然爆动,猛地扑咬过去,谢玄淮身形敏捷,轻易躲过她的攻击,随后他变法术般手掌一握一开,食指与中指间俨然夹了一张符纸。
他眉目冷到了极点,如染冰霜,女鬼再次向他发起进攻,谢玄淮正面一道符纸打出去,炸得她往后撤,符纸威力不小,女鬼不敢轻举妄动,她四下观察着谢玄淮,两人都不随便出手,屋中一时陷入了僵持当中。
谢玄淮抬头打量了一下房顶,没有破洞处,不知道这个女鬼是什么时爬进来的,又藏了多久。
这满春楼确实有鬼。
此时已近傍晚,阴气逐渐壮盛,女鬼越发地得意起来,“看”着谢玄淮的神情就像饿鬼在盯着盘中肉。
此前从未听说过满春楼闹鬼,所以女鬼的出现并非偶然,谢玄淮再取出一道符纸来,现在楼里有多少只鬼也未可知。
等到太阳再往下沉一点时,女鬼又朝谢玄淮攻击过去,他疾速躲开,顺手将符纸甩向女鬼,女鬼在符纸的攻击下连连后退,她忍着痛扑向谢玄淮,后者一个抬脚将她踹了出去。
日落西山,谢玄淮转身出了房间,女鬼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然而等她来到房外时却不见谢玄淮的身影。
女鬼茫然了片刻,在地上缓慢爬行着,她一个一个房间仔细地寻找着,时不时用鼻尖轻嗅。
她找得仔细,也时刻注意着身后,防备着谢玄淮的偷袭。
房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里断断续续地响着,女鬼找了几间房间都不见谢玄淮的身影。
她爬到楼梯口转角处,正疑惑时,头顶冷不丁传来谢玄淮的声音,道:“你是在找我吗?”
女鬼猛地抬头,却见谢玄淮蹲在横梁上,两手随意搭在膝盖处,右手两指夹着一张燃起的黄符,火光映着他俊秀带着冷笑的面容,让人泛起阵阵森寒,此时的他比之鬼更像阎王。
“你在找我吗?”
元宵快乐!
天塌了,掉了一个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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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