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瞳的精灵朝玉邀奴微笑点头后,便回头与迦楼邪继续刚才的话题。
“迦楼,我可否向你借阅几本有关修炼的书籍。”虞玫觉得总是向他请教修炼上的问题也太打扰人家。
貌若好女的蝶族自是点头答应。
玉邀奴第一次遇见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反而与好友相谈甚欢的精灵。
他平生第一次冒出好奇心来。
想要说话尝试引起她们的注意,却插不进俩人之间的氛围。
玉邀奴不耐烦听这些倒背都能说出的故事,再加上他本就是担忧好友孤独才来到秘境,见此也就不作打扰的离开。
虽然毫无声息,但凭白消失一只蝶还是稍稍引起俩人的注意。
“请虞姑娘不要介意,玉奴性格热烈跳脱,静不下来听这些。”迦楼邪歉意道。
“不碍事,他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好。”虞玫支着细白的手腕微笑,毫不在意玉邀奴的离去。
“并没有被打扰,能有虞姑娘作伴相谈,邪亦欢喜。”虽然孤独已成常态,偶尔也有好友过来相伴,但迦楼邪又何尝不希望有个精灵能陪自己说,陪自己笑。
秘境自他一百岁以来就只有他一只蝶族居住生活,这里被布下结界,他不能出,别的精灵亦不能进。除了玉邀奴与族长,虞玫是他在这里见到的第一只精灵。
或许也可以说是他见过的,第一只从秘境诞生的精灵。
虞玫是两百年前穿越到这秘境之中,附身于一颗无灵的苜蓿草。这里草植茂盛,灵力充沛,但幽暗寂寥,只有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和一位少年。
少年时常坐在石亭里,手里执着书卷仔细研读,而他身边,点点萤火虫围绕其作伴,忽明忽暗,像一场梦幻的画。
虞玫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陷入沉睡,而这一睡,恍然不知几年,为数不多的清明时刻,她也只见得玉邀奴和一个被迦楼邪称为族长的女人。
不难猜出,少年在俩人未来秘境的时间里,都是一人独处,寂寞的与书为友,与萤火虫作伴。
再一次从沉睡中苏醒,匆匆不知岁月,少年已然长大,只是依旧喜爱在石亭静静看书。
虞玫还没来得及推算沉睡的时间,就觉得本体一阵清凉,随后猝不及防的在草丛间化作人形。
她浑身不着一物,念极远处又坐着一个男人,不禁失去往日的沉着冷静。
新生的精灵不敢乱动,深深的低着头,双臂虚虚环抱住自己,让人心生怜惜。
正在虞玫想要尝试调动身体里微弱的力量时,绣着银色藤蔓花枝的墨色衣物披在她身上。
慌忙抬头,她就对上一张粉面朱唇,颜盛色貌的人面。
“姑娘,请勿见怪,实乃事急从权,才让姑娘披上我的衣物。”他的双眼仅望着虞玫的眼睛,没有移下半分。即使是为了解救虞玫尴尬的场面才只能暂时披上他的衣物,却依旧还是担心此举令她不适。
男人手中凭空变出的衣物包裹住赤白的身子,虞玫松下一口气,双手拢住衣襟,后退一步朝面前的男人微微福身道:“多谢公子。”
男人垂了垂眸,视线往下,以人间男子的礼仪还之。
这之后,俩人算是相识,征得迦楼邪的同意,虞玫便在秘境住下,与他相伴而居。
在从他的口中得知此界乃人妖魔共生共存,且三者关系并不融洽,虞玫便开始努力修炼,只是她虽有从前修炼的记忆,但在此界似乎并不能融会贯通,时不时还要来向迦楼邪请教修炼的方法,而迦楼邪欣然接受并细细为她讲解。
一来二去,不过月余,俩人慢慢成为友人。
玉邀奴解放禁闭的这一日,他们正在探讨虞玫修炼所遇到的问题。
其他的问题都被迦楼邪一点而通,唯有一个问题却久思不得其解。
他翻遍所有的修炼典籍法卷,却依旧想不明白为何虞玫体内的灵力滞涩不通而不能运用灵力,且按理说她日日勤加苦练,修为却依旧不见涨。
“不要担心,我一定会为你找到问题的解决方法。”迦楼邪安慰着。
“嗯,我相信你。”虞玫深深一笑,随后转移话题,让他带自己熟悉秘境。
她虽然在这里生活一个月之久,却因为想要提高修为而从来没有好好看一看这幽异秘境,现在修炼上所遇到的问题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解决,自然对秘境产生了兴趣。
“是我的不对,现在还未领你熟悉这里的环境。”说完,迦楼邪带着虞玫走向竹屋的后方。
“秘境里一共有三处地方要小心谨慎,一是竹屋后数百米外的沼泽地,那里生长着吸血藤蔓,会将活物死死卷住拖到沼泽底;二是秘境入口处的花瘴,那里被种满异幻花,步入其中会被拉入自己的幻想中,即使清醒过来也会被花株散发的若微毒素迷倒在地,再次陷入幻想,这一次再想逃离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三是…”
迦楼邪慢下脚步,侧过身看向一脸疑惑的精灵笑道:“我暂时先不告诉你,等你发现的时候,再与你讲也不迟。”
这个总是穿着暗色衣物的雄性蝶族,长着一张花容月貌的美人脸,无论是对好友还是与其相处一月时间的虞玫都无可挑剔,只是虞玫却始终觉得他戴了一张名为“温柔”的面具,直到他刚才说出那句话,她才稍微接触到他真实的一面。
这样看来,男配的性格已经脱离书本里“温柔包容”“善解人意”这两项设定,那么,书中的故事,到底是否还真实可信。
到达沼泽地数十步之近时,迦楼邪随手将脚边的石子变作一只长耳兔,兔子仿佛真的是野生野长般,蹦几步吃一口小草,慢慢往沼泽地蹦去。
事情眨眼间就发生,虞玫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黑线,距离沼泽地步之遥的兔子就已经消失在原地。
她没有发出声音,只紧张的拉住迦楼邪的衣袖,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
“不必害怕,我们所站的距离,是吸血藤蔓触及不到的地方。”他温声安慰着,面上也带着悯色,只是虞玫如何听不出看不懂其中暗藏的笑意。
抬头仰望着他,“迦楼,幸好有你在我身边。”虞玫满目认真。
但你又是如何知晓吸血藤蔓的极限在哪里的呢?迦楼邪。
见证沼泽藤蔓的恐怖,迦楼邪又带虞玫去见识另一处危险之地。
在看到他以相同手法变出的兔子两脚一蹬,死在美丽的花瘴中后,虞玫深觉迦楼邪是在无形中恐吓她不要在秘境中乱跑,更别想不开要走出秘境,何况还有一处未知的危险地方。
啧,“可爱”的男人。
回途中,弱小又无助的女性精灵在高瘦的蝶族身边亦步亦趋。
无法使用灵力的精灵,在这危险的秘境中,如何才能保全自身?
自然是停留在安全地。
又过了几日,虞玫看完最后一本向迦楼邪借阅的修炼典籍后却依旧毫无成效,自觉无聊的她便想送还的时候再找他借阅其他典籍古卷,以好更加了解此界。
虞玫在那日了解两处危险之地后就被迦楼邪准许可以随意出入竹屋的各个房间,除了他的卧间。
不过她本身并不喜欢随意踏入,仅在自己的房间待着,今日还是第一次踏进书屋。
门是敞开着的,虞玫一眼就看到坐在木桌边,正在静静看书的迦楼邪。
这和她在无数个还是小草本体时苏醒的期间所见到的景象重叠,放轻脚步声,闻着屋内的清新竹香混杂的古籍笔墨香,虞玫内心宁静又舒适。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虞玫不知道手里的书应该放在哪个书橱,将其暂时放在书案上后,又在满屋的书橱中找到几本想要的,当下就坐在马扎上翻阅起来。
俩人不言不语,空气中只有些许书籍翻篇的声音。又因为都是精灵,并不需要一日三餐吃食饱腹,所以他们就这样看了半晌。
如果不是玉邀奴突然到来,或许一天就这样持续下去。
换了身霓光霞衣的他分外熟练的坐到迦楼邪的旁边,看到好友在看书也并不打扰他,而是眼波流转间将视线落在坐在一排书橱下的虞玫身上。
“可爱的精灵妹妹,你在看什么书?”他并不唤女精灵的姓名,而是自顾自的给她取了称号。
“荆兰秘史。”虞玫抽空望一眼他就继续低头看书。
一本书的魅力比他的脸还要大么?
不爱读书的玉邀奴并不这样认为。
他幻化出一面水镜,拿在手中左右细看,见挑不出一点错误便挥散水镜。
手中的书卷被一把抽走,虞玫抬头,对上一张光彩照人的脸,此时两人近得鼻尖几乎碰到鼻尖。
持美行凶惯的玉邀奴万万没想到面前的精灵会一掌把自己推开。
猝不及防的他被推坐到地上。
“对不起,我不喜欢别人离我太近。”虞玫毫无歉意,扯回他手上紧紧攥住的书卷。
玉邀奴头一次被人这样对待,心里又气又急又带着点委屈。
尤其是他看到女精灵一脸平静,无事发生的模样坐到好友旁边看书,就觉得心态就要气炸了。
“玉奴,怎的坐在地上?”迦楼邪终于从书中的世界回神。
他放下书,握住好友的手臂将他拉起身。
“无…无事。”玉邀奴顺势站起身,瞪圆眼睛,气呼呼的望着虞玫。
谁料那人却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自觉失了面子和里子的玉邀奴随意编出一个理由狼狈离开。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变成晶白闪蝶的玉邀奴跌跌撞撞的飞出秘境。
不过一只草叶精灵,却如此对他,现在只有甜美的花蜜才能抚慰他悲愤的情绪!
扇着翅膀不断飞行的蝴蝶一头栽进万花丛,以绝美的姿态跌入众花精灵的馨香怀中。
如此醉生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