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你自下山去吧。”
仙风道骨,衣袂翩翩的老者一如十年前,他立于山峰的巨石上,拂尘一甩,身后着白色劲装的女子一眨眼就被风扶到山脚。
“徒儿,夜间切记不可赶路。”
师父最后一句话消散于风间,女子掩下心里的不舍,泛着泪花跪地磕头三次就背着行囊和佩剑离去。
女子,也就是虞玫。
她初来此世时,是一个衣衫褴褛,行街乞讨的小乞儿。
小乞儿将将10岁,身体弱小的却宛如五岁小孩,因整日蓬头垢面,混迹在潲水臭水沟等腐臭之地,倒是未有人发现她是女娃子。
虞玫与一众乞丐靠在穷窟的墙壁外,肚子饿的咕咕叫,嘴也干的起皮。
正是晌午,太阳高照,似乎要把人晒化,此时已经有乞丐动身离开,想是寻吃的去了。
她将腰带系得更紧一些,忍受着身上乱七八糟的臭味,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其他乞丐去酒馆讨要吃食。
乞丐本就命贱如草,如浮萍四处流浪,今儿身边是你,明儿是他,所以倒是无人来关心虞玫为何不走。
等乞丐走的只剩下两三人,虞玫才四肢无力,脚步轻浮的走向后山。
后山有一处山林,因林间多猛禽,所以很少有人去那边,她现在去后山也不是想要去挑战猛兽,而是因为后山有大量的植被。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山林。
虞玫游离在山林边缘,寻找可食用的植物。没过多久,就发现了一大片树莓。
树莓长相极好,颗颗饱满,散发着诱人的清香,而且最重要的是,从来没有被人采摘过。
盖因树莓颜色鲜丽,通体紫红,手一捏就会爆出汁水染上指尖,这里的人以为有毒,不敢尝试,现在就被虞玫捡了便宜。
吃食就在眼前,她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浑身充满力量。
树比她稍高一些,踮起脚尖才能堪堪碰到树梢,而且树枝细小脆弱,怕是承受不住她的体重。
低头四处望了望,虞玫发现不远处压着一块大石头。
费力的搬来,踩在石头上去够树枝,手一摸到树枝就用力往下箍,另一只手则快速的摘取树莓往嘴里塞。
这具身体因为抢不到东西已经饿了两天,再不吃东西她就快饿死了。
囫囵吞枣了个半饱,虞玫靠在树下静静发呆。
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些树莓只够她吃上两天,而水果不顶饱易消化,看来还必须找点其他的。
只是她转悠了一圈山林外围,除了树莓和一些可食用的草根,就没有别的。
虞玫浅叹一口气,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深入一点去掏鸟蛋好了。
一直到霞布天边,吃了一些树莓饱腹她才回到穷窟。穷窟,听词则意达,这里居住的人除了乞丐,就是那些又穷又老的贫民。
虞玫走到自己的位置,也就是墙角一块小小的地面,上面铺盖着干枯发黄的稻草。
她抱着双腿,蜷缩着,头抵着膝盖,鸟窝一般乱的浅黄头发覆盖着她的脸,分不清是在睡梦中还是清醒的。
公鸡打鸣天已破晓,虞玫从假寐中醒过来。她并没有睡多久,因为她不敢,她害怕,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
她还是失策了,不应该消失一下午才回去。
回到穷窟的时候,她发现有几个乞丐一直往她的位置盯,不怀好意的,不过好在昨晚那些乞丐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今日得离开这里,她这样想着。
虞玫仿若没有察觉到后面跟着的几个乞丐,平常的走着,直到人群多的集市,才仗着体型瘦小飞快的逃窜。
小孩是跑不过成年人的,所以她躲进了一家人户门口前半人高的潲水空桶里。
桶里有股难闻的气味,内里周边还有着许多脏底,她用手捂住嘴巴和鼻子,等待时间过去。
过了好久,虞玫才慢慢伸出头,谨慎的望着四周。人来人往间,没有看到那些乞丐的身影,才爬出潲水桶。
爬出来后,她晃神良久。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在这天底下,她找不到安家之处。
她此世,是为谁而来?虞玫发问着。
可惜没有答案。
虞玫仿佛失了方向,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后生,后生,老道观你神台明镜,心灵澄澈,眼神通透,与老道有几年师徒之缘,你可愿作老道的关门弟子?”
虞玫不留神间撞到了一位老者,白发白须,眼里透着慈爱,她心里莫名对他生起了亲切之感。
“我愿意,师父,师父,请带徒儿走吧。”虞玫跪在地上磕头。
一老一幼站在街道,身边是过往的俗人,却对此视而不见,仿佛俩人的存在已经被隔离。
“好徒儿,为师带你走。”老者蹲下身,毫不在意虞玫身上的味道,将她拉起,牵着她往前走。
耳边的叫卖声变小直至于无,他们的身影也渐渐消失。
自此,虞玫跟着师父来到高山之巅,云峰间。
继而开始了十年如一日的修炼蜀道奇法。
到昨日,安逸的生活被打断。虞玫被师父告知俩人的师徒之缘已尽,她该下山去了。
“师父,您不要小玫了吗?”虞玫的眼泪一下子就吧嗒掉落下来。
“小玫,世间的缘分如此奇妙,十年前我们因缘相遇成为师徒,现在也只是因缘分离。你有自己的使命,去吧,你的师叔现在是凌国的国师,他会告诉你该如何做。”
老道递给虞玫一封信函,“徒儿,到时你就将信封交予你的师叔,他会明白的。”
老道给了她一天的时间去缓冲,到第二天才将她送到山下。
虞玫向未知的前路走去,只是背影却显得落寞与孤独。
她行走于荒山野岭,不时听得一声猴叫鸟鸣,沉重的情绪也慢慢轻松起来。
直到走至两条岔路口,虞玫犯了难。
左路荆棘横生,不见花草,路径小小一条,泥土上更是连足印都没有,像是从未有人踏过。
右路泥泞不堪,像是下了一场大雨,坑坑洼洼,少有的几双足印横纵交错,还有打滑压倒花草的痕迹。
她此时才觉得,以前不应该只学师父的蜀道奇法,还应该学习卦象占卜。
修行之人当不畏艰辛。
虞玫选择了那条荆棘路。
她将清光剑从背上取下握在手中,一剑削掉挡路的荆棘木枝,然后在不断掉落的树刺中前行。
从未回头的虞玫没有发现,这条荆棘路从她踏上后就渐渐被迷雾遮掩,等雾散去,原地哪还有什么岔路,那里从来只有一条泥泞路。
虞玫走出荆棘路的那一瞬间,就发现周遭的环境在变化。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宽阔的水泥路,红绿灯以及循环往复的车辆,还有前方围成一圈,一直往楼顶看的现代人民。
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虞玫。
她,从古代穿到了现代。
“跳楼了,天啊。”
“快跑啊!”
“救命啊!”
前方的人们一哄而散,尖叫着,哭泣着,跑着,有些慌不择路的人甚至还碰撞到虞玫,抱歉都没说一声就跑了。
虞玫抬头,看到三十几层楼的上方,一个黑点正在极速的往下坠落。
“清光剑!”佩剑“铮”的一声,自行拔出悬浮在她脚下,虞玫利索的跳上去,清光剑就带着她转着圈儿飞到上空。
林路遥从小就被丢在了孤儿院,院长发现他的时候,已经哭的声音都哑了。
孤儿院实在太多小孩,护工根本不能分太多心思来照顾一个小婴儿,尤其是他听话从不哭闹,导致护工很久之后才发现他不哭是因为声带受伤。
只是发现的太晚,他的嗓子就再也治不好,长大几岁后努力锻炼发声也都极其嘶哑,难听入耳。
孤儿院里的小孩都是被抛弃的,很少有人有全名,一般都是按照性格特征来喊人。
而他因为长得弱小,阴沉又不爱说话,孤儿院里的孩子都叫他小哑巴。
小哑巴,每当有人这样喊他,林路遥都不理会,只是冷漠的盯着那个人,然后用刺耳的声音说他不叫小哑巴,他给自己取了名儿,叫林路遥。
这幅阴测测的模样,自是招来孩子团伙的拳打脚踢。
等到了读书的年纪,他就以义务教育的名义缠着院长说要上学。
在孤儿院,他是第一个说要读书的小孩,院长本是不同意的,但林路遥是执着的。他每天都跟着院长,每天都说他要读书,长久折磨之下,院长也就让他读了。
义务教育,既不用给学费书本费,又不用整天看一张苍白阴沉的脸。
自此,他就成为了孤儿院第一个上学的人。
只是生活并没有优待他,热爱读书的林路遥脑子不够聪明,往往用尽全力学习的他,成绩总是徘徊在班级中下游。
一个学习成绩不好,身上穿的衣服也尽是破布拼接起来的,再加上声音难听,整天一个人待在角落,阴暗又沉默,没有朋友,老师也不管他,导致他成为了有些同学的发泄桶。
同时在学校和孤儿院被欺压和孤立,林路遥压抑着自己,变得更加不爱说话,性子也古怪起来。
等上了高中,学生们身体开始发育,个个春心萌动,开始在意穿衣打扮起来。
穿着别人捐赠的旧衣服的林路遥,就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因为吃的不好,再加上经常被欺负,他长的就不是那么高,在周围同学都是一米七以上的高个时,独独他一个男生才一米六。
直到林路遥高二的时候,一个同校的高一学妹向他递了一封表白信。
这时才有人发现,林路遥,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蛋。
因为长年的欺压和瘦弱的身形,他还多了一股其他男生没有的破碎感。
学妹是长相可爱那挂的,在学校也是有男生心仪她,可是她却跟一个矮子哑巴表白了。
愤怒的男生下手是没有轻重的。
林路遥的左眼瞎了,被笔芯戳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