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周围安静无声,连风都停下想要偷听看看池嘉木的回答。
黑暗中他们并不能看清楚彼此脸上的表情。
池嘉木不知道她语气淡定的问出“你冷静完还想亲我吗”时表情是不是一样的淡定。
洛熹也不知道池嘉木此刻视线有多震惊、面颊多滚烫。
耳边是彼此微喘的呼吸,夹杂着陡然放大许多倍却不知是来自谁胸膛里的心跳声。
唯一接触的手也随着心跳的加速偷偷升了温,一时间分不清是谁传导给了谁。
手心烫烫也黏腻的感觉让洛熹忍不住动了动指尖,有想要撤退的念头,才动又想到刚刚维持的淡定,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握他的手。
话问出口的时候她无比期待池嘉木的反应和回答,现在时间被他的沉默拖得越来越长,她也越来越心慌,最后是无比的后悔。
她何必为了逗池嘉木问这句话呢?
这下不好收场了吧!
黑暗中,洛熹懊悔的闭了闭眼,祈祷着池嘉木赶紧回答,或者再出现什么事情打断一下这沉默却暧昧的气氛。
就在洛熹想着自己要不要抛掉前头那份淡然先投降时,池嘉木反握住了她的手,往他的方向一带。
原本微微分开的距离被拉近,洛熹身子朝他倾斜,感觉离他的脸就在毫厘之间,只要她噘噘嘴就能猝不及防的亲到他。
也是这么一扯,彻底扯掉了洛熹伪装的淡定,呼吸声压过了身前的人,心跳声也彻底暴lu了她的慌乱。
洛熹脑子高速运转,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来糊弄过去。
早知道会闹成这样让自己下不来台的情况,她何必冲动有刚刚那个举动呢!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洛熹一定买来给自己吃,或者直接赐自己一闷棍,敲晕了就装失忆。
在洛熹分心想借口时,池嘉木伸手准确无误的掐了掐她的脸,随后捧着,用指腹轻轻摩挲着。
当指腹感觉到异常的温度时,池嘉木轻轻笑出了声,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唇,“这就是我的答案。”
“晤?”
洛熹早就懵了,脑袋完全处于空白状态,视线疑惑、没有准确着落点的看着他大概的方位。
许久后她才意识到池嘉木回答的是她先前问的那个问题。
你冷静完还想亲我吗?
当然想!
想到可以直接付诸行动。
洛熹感觉有某种甜丝丝、暖融融的不知名的情绪从四肢百骸钻入,想靠近他又怕被冠上“不矜持”的头衔。
不过洛熹还是担心的太多了,在知道她反应过来时池嘉木就主动靠了过来。
女生的矜持他并不需要。
不知道过了多久,树枝上的冰不合时宜的破坏了小情侣甜甜的气氛,用冰到刺骨的冷砸醒了渐渐沉沦的人。
洛熹惊呼出声,捂着凉飕飕的脖子。
还没开口又有脱落的冰往下坠,碎在他们的脚边。
“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回去吧。”池嘉木说着起身护着她的头。
应该是天气有回暖的迹象,周围时不时就传来冰柱落下的声音。
洛熹也知道这里现在不安全了,点了点头,随后意识到周围太黑他看不见,又开口道:“回去,我们去舞室。”
去舞蹈教室的路上洛熹又提起了元旦再见面的事情。
这次池嘉木很痛快的同意了,只是又说出了先前不愿意接受的实情之一——
“节假日院里有很多预约看牙的客人,尤其是过年前几个月,预约的人数都会增加,我怕到那时候变成我没时间。”
“没事啊,说好了我回去的嘛。”
总不能都让池嘉木跑来跑去的。
商量好了,洛熹就偷偷计算起了这次见面的剩余时间。
因为距离下一次还有很久,所以变得格外珍视眼下的每一秒。
到了舞室,洛熹先开灯,又找到遥控器开暖气,都弄好后才拉着池嘉木进来。
舞室灯火通明格外明亮,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一路走了许久,但是两个人的脸上还挂着些粉,在视野清楚的环境下互相对视之后变得越来越深。
不好意思的情绪来得很迟钝,但是如约到了。
在黑黢黢看不清彼此的情况下勇气和胆子占据上位,而此刻完全反过来,脸皮子被灯光磨得比纸还薄,轻轻一眼就能烧红。
随机找的这间舞室并没有坐的位置,他们只能席地而坐,轻轻靠在一起。
面对的是巨大的镜子,通过镜子看着彼此洛熹才稍稍缓和了紧张的情绪。
洛熹手臂搭在膝盖上,看着镜子里池嘉木的侧脸,这样安静的氛围突然有了想要倾诉的念头。
想到时洛熹就已经开了口,声音不徐不疾。
“从小到大,我待得最久的地方就是舞蹈教室,从我有记忆开始就被父母逼着跳舞,剥夺了所有能出去玩的时间……”
池嘉木闻声偏头看了看她。
洛熹回头与他对视,知道他不排斥后继续说,“那时候我特别讨厌跳舞,但是又抵不过父母的混合双打只能妥协了,时间一长不知道是不是被虐习惯了,居然爱上了跳舞的感觉。”
“我妈妈是个舞蹈老师,她退休前也是一名芭蕾舞者,和我爸爸是在巡演时认识的,我爸爸当时是乐团里的大提琴手。他们从认识到结婚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也很快有了我……”
提起父母之间的爱情洛熹不由得弯起了嘴角,“他们很相爱,记忆里他们所有的争吵都是因为我,从一开始的学舞蹈还是学音乐他们就争论不休,到后来是送我出国还是在国内又争辩了一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我爸爸迁就妥协,后来他们就分别扮演着慈父和严母的角色。”
说到这里,洛熹转头看着他,声音压低,“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其实我出国后才慢慢喜欢上跳舞的,在那之前都是为了不让他们为我吵架才假装喜欢。”
“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要保密哦。”
洛熹看池嘉木点头答应了才满意的回头,身子完全歪斜以他为支柱靠着,手自然的挽着他。
“回想起来,我有八年多没见过他们了,不知道他们鬓角的头发有没有变白,不知道他们的视线还清不清晰,也不知道他们脸上爬上了几条皱纹……所以我一得到这次公演的机会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一定要回国,回到他们身边!”
洛熹说话间攥紧了手,心里暗自笃定,就算回国了也要身披荣耀,让他们开开心心的接受自己回家。
“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正常准备就好。”池嘉木轻轻握住她收紧的手,柔声道,“他们知道你回国一定会开心的。”
看着他乐观的神情,洛熹瘪了瘪嘴,摇头说:“他们只会觉得我疯了,放弃国外的发展机会半路回来,万一有什么意外,他们可能随时会抛弃我。”
母亲严厉的表情就算时隔八年洛熹依旧记得很清楚,他们对她抱有怎样的期待她也很清楚,所以这次的公演算是一场赌局,筹码是留在他们身边。
“不会。”池嘉木说得很肯定,似是为了缓和气氛,又玩笑的补了一句,“就算他们抛弃你,我也不会,我要你。”
闻言洛熹笑着锤了下池嘉木的胸膛,“我跟你说认真的,你跟我开玩笑!”
“我也是认真的。”池嘉木看着她,眼里满含情愫。
洛熹被看得不好意思,羞怯的低下头,“好啦,就信你说的。”
被打断一下后洛熹又迅速回到先前的话题,“这一次的公演对我来说很重要,要是失败了,我就得收拾东西回舞团继续熬了,那时候我们就不是异地恋,是异国恋了,说不准你还会变心……”
话题说着说着又有些跑偏,不过她本来也不想把话题说得那么沉重,所以后半句只是一个调节气氛的玩笑话。
刚说完就被池嘉木狠狠的掐了一把脸上的软肉,随后就听他有些生气的说:“不要过度猜想不会发生的事情!”
“万一……”洛熹刚开口就看到池嘉木黑了脸,立马改口哄道,“不乱想了不乱想了!就算我跑到天涯海角,你也会追着我的,对吧?”
“知道就好。”池嘉木勉强接受了她的话。
见他脸色恢复了,洛熹头靠在他肩膀上,抬眼好奇的看着他,“你从小到大应该都过得很幸福吧?”
“怎么说?”池嘉木先反问道。
“跟父母住在一起,还有妹妹,看你们之间的相处猜的。”
池嘉木垂下眼眸,视线正好落在她的脸上,也从她眼里看到了羡慕的目光,“其实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幸福。”
“我小时候的成绩不是很好,他们就给我报了很多的补习班,我妈甚至辞职在家监督我学习,那时候我感觉每天都背着一座山一样。”
“真的假的?”洛熹狐疑的看着他,“你说故意这么说让我心里平衡一点吧?”
“是真的。”
“可你看着不像成绩差的啊。”洛熹眉毛搅着,满脸的不相信。
“那是之后了。”池嘉木继续说,“那时候可能是因为我妈怀着可儿吧,年纪也小,总感觉被忽视了,要找点存在感。”
“可儿出生后我也升初中了,照顾她一个暑假后我就突然开窍了一样,思绪专注了成绩才上去,之后的高考也没什么压力。”
“怎么好像有点凡尔赛的味道?”洛熹睨了他一眼,随后笑着靠在他肩头继续听他说。
“大学我是住校,学业很紧张,难得几次回家都是在照顾可儿,比我爸妈都认真,所以毕业后我还是住在家里,工作也是找附近。”
“难怪可儿那么黏你,还操心你找女朋友的事情。”洛熹说着顺势逼问他,“老实交代,在认识我之前,可儿给你牵线了几个女生?”
池嘉木轻声笑了下,如实道:“没有,可儿的眼光很挑剔,你是她看中的第一个人,也是她唯一认定的嫂嫂。”
嫂嫂?
洛熹耳朵莫名被烫了一下,微微垂下头掩饰自己逐渐外显的笑容。
约莫片刻后,洛熹拽了拽他的衣袖,很小声很小声的问他:“那你呢?”
在他心里,她也是他唯一认定的那个人吗?
池嘉木怔了怔,脑海里回忆起从前的片段,嘴角轻轻勾起,“我比她更早就认定了你。”
洛熹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