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 第10章 水煮鱼，我好想你

白父缓缓放下手中的药材，目光沉静，语气不疾不徐：“中医之道，讲求辨证施治，而辨药便是其一门基础。今日你能如此准确辨认几味药材，算是不错的开端。但你需记住，药材入方，不仅需知其性味与功效，更需知其配伍之禁。医者用药，如将帅用兵，稍有差池，便可伤人性命。”

白及看着手上的药，点点头：“女儿明白，今后必定细心谨慎，不敢有一丝怠慢。”

“那便好。今日便到此为止，剩下的药材回去自己对照医术识记，明日我再来考你。”说完摆摆手示意白及可以走了。

“昨日你母亲说今天给我炖鸡汤喝，不知道望舒等急了没有。”

白及听完这句话偷偷翻了个白眼，收拾好书案上的药材，心中默念着每一种药名和功效，转身告辞。

时光缓缓流淌，微风从窗外拂入，携着阳光向人问号。

回到自己的小院，白及在书桌前铺开纸笔，将今日白父的一些言语记录下来。在现代，没有人会对她说这些话。

墨香袅袅，字迹清秀却用力，每一笔都带着一股执着的劲儿。

绿绮端着餐食走进来，见她满脸认真，不禁笑道：“小姐，今日才学了第一课，就已经废寝忘食啦？这以后看来是有的累了。”

白及头也不抬，嘴角微微勾起：“学医哪有不累的？我想偷懒也不成。”

“那小姐今日表现如何？您可让他满意了？”绿绮把餐盘放在一旁，凑近低声问道，眼中满是关切。

“看着还行吧，”白及抬头，揉了揉有些酸胀的手腕，语气带着几分得意，这些药她都认识不知道多少年了，“不过这才刚开始呢，后头还不知有多少关要过。”

绿绮笑眯眯地接过她手腕按着：“小姐，您放心，我一定会在你累的时候照顾好你的。”

白及顿了顿，笑着伸手刮了刮绿绮的鼻子，嘴角带着几分调侃：“就你机灵，倒是比我还会说话。”

绿绮捂着鼻子轻轻笑出声：“嘿嘿，小姐快过来吃饭吧，您折腾了一上午，也该好好歇歇了。”

白及这才觉出腹中饥肠辘辘，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抬眼看着桌上已经摆好的饭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笑着站起身：“真是香啊！也就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该吃点好的。”

饭桌上，简单的几碟家常小菜、鲜嫩的蒸鱼和一碗冒着热气的米饭。白及接过绿绮递来的筷子，夹了一筷子鱼肉，细嫩的口感和鲜美的滋味让她顿时精神一振。

“这鱼做得不错，厨房今日可用心了。”她一边嚼着一边含糊地说道，就是能加点辣椒就好了。

水煮鱼，我好想你。

“是奴婢特地嘱咐的，知道小姐今天肯定要用脑筋，得补一补。”绿绮笑眯眯地看着她，“学医可是费心神的事，您可得好好养着。”

白及抬眼瞥她一眼，嘴角一扬：“你倒是心细得很，不去管账都可惜了。”

“小姐，别拿奴婢寻开心。”绿绮吐了吐舌头，给她添了半碗汤，“您现在一心扑在学医上，奴婢自然要替您多想些。”

一顿饭吃得轻松自在，秋日的阳光洒在窗棂上，悠然而宁静。吃过饭后，白及揉了揉肚子，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好了，吃饱喝足，一会儿还得继续。”

“小姐，您不歇会儿吗？”绿绮递过湿帕子。

白及接过擦了擦手，“就歇一下下，有点事情给你商量一下。”

绿绮忙凑近些：“小姐有何吩咐？”

白及撑着下巴，目光透着几分认真：“你说啊，咱们厨房能不能给饭菜里加点辣椒？有没有觉得咱们吃得太清淡太没味儿了，我想吃点有味道的。”

让她一个从小吃惯辣椒的人突然改吃清淡这也太不习惯了！

俗话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最初吃几顿清淡的觉得了食物的原滋原味也别有一番风味，可吃着吃着还是难免想起来辣滋滋的味儿。

绿绮听着，忍不住掩嘴轻笑：“小姐，府里向来讲究饮食清淡，就连调味都很少放重。您从小到大吃惯了，怎么突然想要换个口味？”

白及把攥在手里的帕子递给绿琦，“以前是习惯了，可现在我想吃点有味道的东西。就那种麻辣开胃的，吃上一口，斯哈斯哈。”

绿绮满脸疑惑：“可是小姐，您之前不是说清淡饮食才是养生之道啊。”

“人总得尝点不同的味道才算活着，光是清汤寡水能有什么意思？”

说完盯着绿琦疑惑的眼睛，说“我那日做梦，梦见自己吃辣椒炒肉。所以很想吃，就当圆了我这个梦吧，怎么样?”

绿绮嘴角忍不住一抽：“小姐，厨房的规矩一向谨慎，这些辛辣之物备得少，若突然加多了，只怕您吃不惯……”

“试试又不会出事。”白及理直气壮，轻轻一哼，“万一我像梦中一样连那一盘菜都吃完了呢？”

“好好，奴婢去问问厨房，小姐的口味奴婢记下了，可到时候您可别说辣得慌。”

看着绿琦的态度，白及心中大喜，如果有朝一日能吃上辛辣扑鼻、热气腾腾的火锅那就真是圆满了，想着那个场景，她就已经扬起了嘴角。

“Oh my lover，火锅！”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憧憬，口中忍不住轻声呢喃，随即被绿琦的歪头的动作吓得猛地回神，摆了摆手，笑得眉眼弯弯：“绿绮，你真是大好人！祝你天天开心。永远幸福。”

绿绮被她夸得一脸茫然，忍不住抿嘴笑：“小姐，您这话听着怪得很。”

白及自然不会多解释什么：“好了好了，你快去忙吧，我要看书了。”

白及轻轻抚平扉面，目光落在泛黄的卷册上，《黄帝内经》里字里行间仿佛散发出悠远的墨香，沉静而厚重。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沉入那充满古朴智慧的文字海洋。

“阴阳者，天地之道，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治病必求于本。”

白及低声念着，指尖沿着字迹缓缓滑动。“天地万物皆有阴阳，阴阳调和，则气血平衡、病消人安；阴阳失衡，则百病横生。”她心中默念，这些文字之前也被领着读过，初读不甚其解，现在却能感受到背后浩大的道理。

“阳化气，阴成形；阳主动，阴主静；阳为天，阴为地……”她皱起眉头，仔细咀嚼着每一句话，将其逐一印入脑海。这些道理看似抽象，却关乎每一个病理的根源，犹如为中医之路的灯塔。

她一手执书，一手翻页，眼神愈发专注：“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

阴阳之平衡，决定了生死存亡。白及看着这些字，思绪不禁飞回到现代课堂上学习人体系统调节的画面，那时她曾疑惑，中医的抽象理论为何能指导具体实践。此刻，她仿佛触摸到了那看不见的关联——阴阳不是玄学，而是自然的流转、身体的呼应。

阳盛则热，阴盛则寒；阳虚气短，阴虚燥热。她默念着病症的不同表现，心中逐渐豁然开朗。

“原来这才是中医‘治病求本’的真谛……”白及轻声喃喃。

正当白及沉浸在书卷中，旁边窗口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敲击声。她抬起头，见窗户背后一道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站在那里。

无言。

确定绿琦不在房间且一时不会回来后，白及打开窗户，看见无言一手提着一个小食盒，一手递上折好的信笺，神情一如既往地冷静：“小姐，这是顾将军托我带来的。”

白及眨了眨眼，看着那食盒，好奇地接过：“这什么？”她伸手掀开盖子，一阵扑鼻的香甜气息随即溢出。

里头是两块色泽饱满的精致梅花酥，每一块都捏成五瓣盛开的梅花形状，酥皮层层叠叠，薄若蝉翼，仿佛用指尖轻轻一触便会散开。每一瓣酥皮边缘微微卷翘，点缀着淡红的梅花糖霜，宛如寒冬中凌霜绽放的梅花。

“他说这是京城最好吃的点心，”无言补充道，目光未曾从自己手上移开，“还说知道您不爱吃甜的，但这点心和从前的不一样。若是觉得好吃，下次再带给您。”

她放下食盒，拿过信笺展开，目光扫过那行熟悉的字迹。为什么他毛笔字也学的比她好！

“白及，京城醉江月的梅花酥，据说是京城最好吃的。只送了两块，尝个新鲜。要是喜欢告诉无言，下次多带些。”

白及笑了一声，嘴里念叨着：“我不是说我想吃其他的吗，给我带两块点心算什么。”

无言站在一旁，听完这些话抬头见并没有她流露出不满的深色，便开口道：“将军吩咐，不用急着回话，且先尝尝再说。”

白及拿起一块凑近嗅了嗅，香甜的味道让她没忍住皱了眉：“倒是做得精致，在盘中也有盛开的梅花了。”

她用手轻轻掰下一瓣，入口便是一阵酥皮的酥脆声，然后是红豆馅的糯沙感。油润绵甜，确实不错。

“嗯，味道不错。”白及点点头，咽下最后一口，嘴角带着笑意，“下次让他别带了，还是有点甜。剩下这块你吃可以吗？”

无言拿着绿琦递过来的点心盒，微微躬身：“谢谢小姐。”随即捧着点心盒转身而去，脚步轻缓无声，片刻间便隐入阴影中。

白及转回书桌前，将那枚信纸压在书页下，重新拾起搁下的《黄帝内经》。

白及低声诵念，语调缓慢，眼眸专注，与文字里的内容隔着历史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