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简颂章住的地方,言彻发觉自己最近到这的频率好像高了些。
脱掉外套,再捞袖子就方便得多。
他还在纠结要不要连着衣服一块脱了,简颂章提醒说:“我不是医生,不需要给你做全身检查。”
“这不在考虑嘛。”
言彻转过话题,抬起头一看简颂章在他面前铺了一排看着很有年代感的符纸。
“不是我画的,搬过来后收拾行李发现有两个箱子都是这些……”
那你姐姐,还真挺爱你的。
言彻微微转过头,没说这句,问起接下来简颂章要做的事,“你是打算做什么?”
“猜呢。”
简颂章眼睛盯着手上燃烧的符纸上跳跃的红色火焰,直到它一点点燃尽,在手上留下一小捧灰烬。
他将其轻轻握着,平淡道:“在主宅那边的时候,我说我看过她写的东西。”
抬头,他和言彻对视,“姐姐研究的东西很多,除了这些传统的术法,巫蛊毒她都有涉猎,不算精通但比门外汉清。你这个,是蛊,对吧?”
言彻停顿一会儿点了头,“可是她也说过,这东西是不能强行离体的。”
“我不会让你死。”
“别说得这么悲壮。”言彻笑出一声来安慰他,“还没到生离死别的地步,而且我感觉良好…嘶,你松手。”
依言,简颂章又刻意道:“感觉良好?”
言彻揉着自己手臂,不敢多说。
主动发病和被动疼痛是两回事吧!
“简大师说得都对。”都不知道是什么开始,他对简颂章一点逆反心理都没有了。
……有一种被拿捏的感觉。
简颂章没再有多余的话,他将手中的灰烬用纸浸湿,手心慢慢显现出一道扭曲字符。
“不能强行离体,但可以让其他东西代替。”
对这方面没什么了解的言彻露出初学者好奇的眼光,“听起来是有点玄乎,你要用什么?”
接着就见简颂章拿出了他所熟悉的一种符纸,这……
这不是他用来变戏法掏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家伙的符纸吗!
言彻诚恳又小心翼翼的,“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还对刚来局里那天我骗你的话耿耿于怀?”
如果是这样,好像也能解释简颂章的所有行为……
他摇头,“之前有,现在——”
言彻期待的眼神里,简颂章说的不是他想听到的,“还是有点,但我可以克制一把。”
看着人熟稔地使用那道符,言彻表情越来越不好。
他甚至觉得,简颂章对自己的暧昧行为都是为了报复……话说这样其实也能说通吧?
他奇怪的脑回路简颂章自然不知道,只专心做着自己的事。
一排符纸响应,言彻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被一股力量缠绕着,有些窒息,有些疼。
这是……又跳起来了?当着大师的面,这次的蛊虫有点没脑子了。
手腕上缠上几圈悬浮着的符文,言彻又一次看到了自己那皮肤惨不忍睹的样子。
能确定这是大师本人搞出来的了……
简颂章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把艾草,空气里的味道又是舒心又是刺鼻。
他嘴里仍旧念念有词,那几圈符文便贴近言彻皮肤再消失。
这次不止手,言彻整具身体都不可抑制地发抖,冷汗涔涔,言彻咬着牙才没让自己痛呼出声。
他艰难出声问:“真死别怎么办?”
简颂章眉头紧皱着,不喜欢这个问题也还是回答:“信任同伴。”
随后猝不及防地,他上半身俯过去,在呆愣的人侧颈轻轻碰了下。
“我开始了。”
言彻那句“还没开始吗”都没问出口,脑子就提前宕机,此时全是“他是亲我了是吗是的吧”“他怎么能那么大胆主动不矜持”“不是我真的被他亲了啊,那个感觉是亲吧”……
大脑麻木,但也是有好处,比如说他直接忘记身体上的疼痛不适感。
言彻僵硬地微微转头去看,还是只手,不过没那么渗人了。
那是入口,蛊虫就是从这里种进去,所以每次都是左手先出问题继而影响整个人。
简颂章念着持续他没听过的东西,事实上就算听过,言彻此时也无暇去分辨是哪一句,模糊的声音带点抚慰效果让他更晕。
一圈圈符文时不时闪烁着交缠在手腕上,慢慢地,言彻视线里注意到一个小黑点。
它还在爬动,甚至好像还发出了一阵阵刺耳的鸣声。
言彻后知后觉到这次算是彻底地见到了这家伙的实体形态,那简颂章是成功了?
没来得及去问,那只小虫忽然弹跳扑过去,他下意识去抓确实空的,简颂章挡住的一瞬间施术的动作停顿。
言彻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顿时充满吸力,下一秒手腕一阵刺痛,那只小虫被扯了回去。
与此同时简颂章背后飘起的一张符纸被他成功使用,狭小房间里一阵烟雾弥漫。
接着就是一只只有半张不规则的脸,面部还坑坑洼洼的鬼跳出来,立在言彻面前和他面面相觑。
言彻甚至从它的浑浊眼珠里看到了名为“清澈”的神情……
“……嗨?”看着正常,实际精神死了有一会儿了,没力气跑罢了。
它的回应是大张着半张嘴,黢黑牙齿要掉不掉。
“它跟你问好。”
“还能听懂人话?”
“……”简颂章没有言彻的睁眼说瞎话不害臊能力,“不能。”
“倒,也不用那么诚实。”
在言彻没反应过来的同时,那只长得并不漂亮的鬼一瞬间虚化成影子,接着就面朝他扑来。
一阵凉意环绕着,言彻睁开刚才下意识闭上的眼睛,又微微转头看过去,与自己肩头的家伙友好地打了个照面。
脸色发白只是一瞬间,力气恢复部分后知后觉的恐惧占据身心,血液都好像凝固
下一刻,安静的房间里一阵鸡飞狗跳,言彻一声大叫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也一点不突兀。
“它什么时候上我身的!不是,我遵纪守法从来没害过人啊啊啊啊!”
在一张符纸即将贴上小鬼脑门的一瞬间,简颂章出手挡住,“我干的。”
“……你干的?”
点头。
言彻心如死灰,“大师,我承认我们有些矛盾,但是——”
“不关这事。”
简颂章一手在半空中摆了两下,肩头那张脸便消失不见,但言彻还是能感到寒意,它还在。
“原本就打算以毒攻毒,换个通俗点的说话,让你体内的蛊出来,再让其他你我能够控制的东西住进去,这样至少对你没有太大坏处。”
但是刚刚,虫子只出现了一瞬间又弹了回去。
言彻嘴巴一张一合,勉强平复了情绪才问:“那现在……让他俩互相伤害?”
简颂章再次点头,“维持平衡。”
两方势力相争,两方其实都不算好东西,但是能够避免其中一方过于强大以维持平衡。
言彻沉默良久,微哑着声音问他:“可是这东西只能你来操作吧,它和你又是绑定的,如果蛊占上风,你也会出问题。”
“我知道。”
“你就说得这么轻松?”
“难道你需要我表演一下难受委屈?”
简颂章越是这么说,言彻越是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人。
他和简颂章算什么关系?值得这个人付出这么多?
他能知道简颂章的心思,在不久前甚至想,好好给他一声回应吧,毕竟路那么长,变数那么多。
可也是几个小时前,言彻知道自己得和蛊虫绑定一辈子后就不这么想了。
一个人要和另一个人结成长久关系的前提,至少也得有对自己的生存状态有最基本的保证吧。
偏偏他还真没有。
甚至简颂章私自用上“黑吃黑”的方法之后,言彻更加没法去接受。
他算谁啊,一个人既要又要的。
“收回去吧。”
很安静。
简颂章的反应也在意料之内,但言彻还是硬着头皮说:“我不希望这样,对你不公平。”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简颂章低身靠近,又伸手压在言彻两肩把他按在沙发上,再近一些,便是额头相抵,“那言彻,可以也亲我一下吗?”
比起那个不言语的不易察觉的嘴唇上的触碰,直白地说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刚才的可以是错觉,现在言彻连装聋都装不了。
“之前你说,需要时间考虑,现在好了吗?还是说你刚才没感觉到?我以为如果有人能那么直接地凑上去,应该是在你默认的前提下才有可能,这种时候你又开始装不谙世事了?”
……一针见血的,一语中的的,言彻确实装不了。
热源靠近,言彻迅速扭身躲开,再亲一次就是撇不干净了!
“……冷静,你冷静。”
说着说着,他又对上简颂章带着愠怒和嫌弃的压抑表情。
有点眼熟,像是……简颂章上班第一周发现实际工资那天,踹门的时候。
言彻还要再说,手上力道却松了,简颂章站起背过身,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言彻心虚地一摸鼻子,试图让他俩看起来有纯正的革命友谊,“我的问题,是我给你错觉了,还是之前那样吧,不值。”
简颂章再回身的时候,表情无懈可击,刚刚好像无事发生,“没事,你可以滚了。”
赖着不走是给予“错觉”,真走了又是他没心没肺无情无义,这种从来没有过的两难境地着实让言彻不知道怎么选择。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该上前试图安抚,但又迈不出步子。
“对,我忘了,言局长你的道德观念不允许你这么做,可我也不需要你在愧疚之下的选择,所以你身上那个,是你欠我的。如果我现在想要的你给不了,那就从各种方面来还,我不介意你用最直白的金钱,这是我目前会需要的。刚好,你可以当做一场交易,医生和病人。”
紧接着简颂章把他踹出了门,是真踹,毫不留余地。
这让言彻相信他刚才说的话不是为了挽尊。
简颂章喜欢他,但不至于到可以因为这点情感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地步。
如果言彻这边不愿意给他回应,他可以毫不犹豫抽身出去,并且为自己索要适合自己的报酬。
他要钱,就是要离开吧……
也好,就像他说的,这可以是一场交易。
仔细想来他们也没经历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本来这个世界上能一直走的人就少之又少,他又如何想去留住一个人。
这样更显得自己是一朵白莲花了……活了二十八年,言彻终于发觉了自己隐藏的真实属性。
还真是,谁见了都想踹两脚。
他身上舒服不少,在门外坐下后看了眼腿,简颂章下脚狠,现在皮肤除了疼痛发红部分还肿起来了。
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锁的密码他知道,如果现在稍微冲动就能进去。
言彻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转头又看了眼门,没去不知廉耻地开门。
他去看手机,发现最新几条消息有半分钟前简颂章发来的。
—驱虫失败的原因是对方能力强过我。
—什么人下的蛊上面就会有什么人的气息,就算过了很久也依旧能被识别出来。
—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
言彻之间顿在对话框上半天没打出字。
他认识,他太熟悉了。
最终也没有回复一个字过去,言彻倒是去纠结最顶上的备注去了。
很直白公式,名字加上手机号,他给局里所有人的备注都这样,有个一官半职的还加上称呼以防不认识还得见面闹笑话。
言彻点进去删掉了后面的联系方式,按多了,他便直接删掉名字,只留下一个姓。
一看还有个“简韫”挨着,他又在备注前面添上了传统颜文字“:(”。
不高兴。
还挺纯,小学鸡(托腮 )
绿江的bug把我移除了作者群聊,死死的很安心哈哈哈哈哈,不过好在pc网页端可以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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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以毒攻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