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何罪之有 第7章 七

顺心宫乃太后崔氏的居所，李人凰第一次来，心下不免有些紧张，她问：“公公可知母后召见儿臣所谓何事？”

“回皇上，老奴自是不知。”

顺心宫瞧着不大，内里却颇有些弯弯绕绕，跟着大太监高工在里面走了许久也没走到此行的目的地。

“那......”李人凰看向长廊两侧阴影里长得奇形怪状的植物，心里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皇上，前头就到了，这边请。”高工侧身一鞠躬，手往前一伸，自然而然地打断了她的话语。

前方的建筑瞧着有些年头，也不知是多久没有翻修了，柱子上的朱漆都褪了色。

仿佛有股阴冷潮湿之气铺面而来，走进了才发现，一切都只是错觉，房屋干燥的很，柱子本身刷的就是暗红色的漆，和她宫中大红的朱漆形成了鲜明对比。

两旁的内侍很自觉地躬身作揖，尔后开门。

李人凰先一步踏入，里头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清冽的熏香气味，其中夹杂着一股浅浅的烧药木头味，不似寻常烟火焚烧那般呛人，反而挺好闻的。

太后崔氏也就是她生母崔敏之，此时正坐在堂中央闭目养神。一把透雕靠圈椅，坐得并不端庄，斜斜的靠着，懒散极了。

“母后。”

“高公公，听说她中毒了，你瞧着怎么样？”崔敏之眼皮微动，扭了扭脖子稍显用力地往后仰了一下头，似乎坐得并不舒服。

“回太后娘娘，皇上洪福齐天，吉人自有天相。”

“也是。”

“让，让她上前来。”崔敏之气息有些迟滞，不像是犯懒，似有暗疾。

李人凰别扭极了，从她进门到现在，仿佛像个透明人，话里话外都在提她，但又偏生不和她说话，看起来原主和她生母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

“皇上，请吧。”高工朝李人凰笑了笑。

李人凰磨磨蹭蹭地走到了崔敏之面前。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崔敏之睁开了眼，与她对视。

李人凰呆了呆，转瞬之间她就想到了一个词，顾盼生姿。

崔敏之生得极美，脸上也未见丝毫衰老之色。

或许是瞧着太过年轻，李人凰觉得她俩可能更像是姐妹。

“气色瞧着不错。”崔敏之眯了眯眼。

李人凰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喊了一声：“娘。”

崔敏之笑了：“几日不见，你倒是变得有趣了。”

“母后喊儿臣来所谓何事？”李人凰忙作揖行礼。

“想见见你，不可以吗？”崔敏之伸手牵过李人凰的手瞧了瞧，“那时才这么点大。”

崔敏之说着比了比李人凰手指跟的位置。

李人凰顺势看了过去。她以前的手才这么点大吗，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她尝试着回忆却怎么也没有印象，似乎穿过来之后并不会融合原主的记忆。

“转眼都快比我大了。”崔敏之的手轻轻地与李人凰的手交握了一下。

“母后若想见儿臣，儿臣便每日都来这顺心宫向母后请安。”李人凰的内心毫无波澜。

“以前你倒是说不出这番话来，罢了，你婚事考虑的如何了。可有中意的人选。”崔敏之松开了她的手。

“有。”李人凰倒也不藏着掖着，这事估计母后早就从崔瑷哪里听说了，此番也不过是探探口风。

“哦？谁啊？”崔敏之往后靠了靠，露出一个微笑，只是嘴唇比方才少了一些血色。

“易道暹。”

“江南易家之女。挺好。”崔敏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偏过头跟高工说了一句，“公公，你觉得如何？”

“老奴怎么觉得不重要，太后娘娘觉得好，皇上觉得好，那便是好。”高工恭敬地答道。

“对了，高公公，你再与我说说关于她中毒的事。下面的人查的怎么样了？”崔敏之仿佛突然来了兴致，声音都拔高了些。

李人凰不解何意，只得静默地立在一旁听她们说话。

“基本情况已查明了。有人买通了物资管理处，运输司，御膳房，内务部等地方的人，大大小小加起来共数十余人，就是这些人导致毒药从外头一路畅通无阻直达宫中，最后由御膳房的一位管事与东宫的一位宫女合伙把毒药掺进了宴会时供应的桂花糕里。至于背后的人，那位管事的和宫女都不肯交代，用了几日刑，依旧说不知道。”

“各处那些被买通的人怎么说？”

“皆不知情，都是通过不见面的形式一路向上交易的，越往上收得银子也越多，他们都只当是送一件秘物进宫中，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

“呵呵，高公公，你觉得是真话吗？”

“下面的人多少使了些手段，那些话大抵是真的。”

“没别的了？”

“没了。”

“高公公，这事说来奇怪，往常给她的吃食都会先试毒，为何那日她还会吃下有毒的桂花糕？”崔敏之说着打了个响指，一旁的宫女立刻从不远处的桌子上端过一碟桂花糕摆在她手边的紫檀茶几上。

“尝尝？”崔敏之随意地取了一块放在嘴边，眼神看向李人凰。

李人凰不得已也取了一块，小口地吃着。

“回太后娘娘，皇上当日吃的不是自个碟子里的，当日舞宴，人员繁杂，皇上吃得是林相之女林霖碟子里的桂花糕。”

“哦？你是说，有人本想害林相的女儿，不过出了意外，反倒害她中了毒。”崔敏之拿着半截桂花糕点了点一旁的李人凰。

“那倒不是，有人瞧见......”

“哼，瞧见什么，有何不敢说的。”崔敏之不悦，身体随之挺直，原本的懒散劲一扫而空。

“有人瞧见易道暹引导皇上吃下林相之女碟子里的桂花糕，还有人说易道暹当日曾与那下毒的宫女有过交谈。”

“你胡说！”李人凰当即一甩衣袖，怒指高工，“你现在就让那个说瞧见的人滚过来！”

这不摆明了诬陷。

“皇上息怒，老奴现在就派人去找。”高工俯首。

崔敏之又朝李人凰笑了笑：“坐下歇歇。人很快就到。”

李人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