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又奏了两曲,三曲完结,乐师下了台,小厮上去把乐器和椅子等物搬下来,然后换上一张四四方方又高挑的展示桌。
就在李人凰不解的目光注视下,一件奇珍异宝被放置在了展示桌上。
随后上来了一位穿着十分保守的男子,厚布服外还套了件像是处在寒冬腊月的外披。他一上来就开始介绍那件奇珍异宝,简直舌灿莲花,一连说了三分钟都没停。
“各位宝友瞧好了,我最后再多说一句这可是一百五十年前得道高僧,云鸣和尚的法器。上面有多少功德,咱就不敞开聊了,想要的现在可以开始出价了。”男子最后微微一笑,双手拱起来,朝宴会厅的三面各拜了拜,随后退远了些,瞧着众人。
李人凰这才明白过来。
好家伙,这原来是一场拍卖会来着。
接下去他们是不是要举号码牌了?
外场的买家呢?
李人凰环顾了一圈。
“你看什么呢?”羽长顾好奇地看她,大家伙都注视着展桌上的那件银钵盂,就她一个人在那东张西望的,神色还有些严肃,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没人出价?举牌的呢?”李人凰疑惑。
“什么举牌?你以前没瞧过这种场合?他们想要的自会上台,上台观摩之后悄声把心仪的价格告诉那位师傅。最后也是由那位师傅宣布当中出价最高者,然后由专人带去楼下一间极为隐蔽的内室交易。”
“那现在?”李人凰扫过台上,时间已过半晌,无一人上台。
“自然是表明这件宝物无人看中。”
又过了一会儿,一旁小厮撞响铜钵,那位男子无奈叹气,随后拔高音量:“下一件。”
两位瘦长小厮手脚麻利地搬上搬下,把钵盂换成了半截木头。
李人凰只瞥了一眼就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多半也是跟上一件一样流拍,结果还没等那男子介绍,就有四五位衣着华贵的人上了台。
“不会吧?这是什么?”李人凰偏头问羽长顾。
“檀木。你应该见得多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种东西值得这样抢吗?”说话间又上去了许多人,争先恐后的在那位怕冷男的耳边报价。
就这种规则这么多年都没出乱子也是挺不容易的。
“寻常的自然是不值得。能上这里的都不会是寻常坊间易寻之物。不然这些人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来这么个偏远地方。若我猜得没错,台上的应该是不缺山的千年仙木。你们云国的库房内应该不少。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则是一木难求啊。”
“你也是来买宝物的?”
“非也,我只是来游船。你感觉到了吗?在这风浪水流中徜徉,心神都清明了。”
李人凰摇头,她体会不到她感知到的意境,事实上她什么都没感受到,好在她不晕船。
“什么时候回去?”
“大约还要一个时辰。”
“这么久?”
“嗯。画舫会沿着西岸游一圈铜钱河。”羽长顾看她耷拉下来的脑袋,轻笑:“怎么,你想回去了?”
“嗯。”李人凰声音闷闷的。充满了不快乐。
她一闭上眼,易道暹的脸就仿佛浮现在眼前。
唉。
李人凰叹了叹气,问:“这画舫上还有其他可以玩的地方吗?”
“饮酒,吃食,赏景,看宝,没了。”
“那我可以下楼吗?”
“后面有几件还挺有趣的,你确定不看了吗?”
“嗯,不看了。”她没什么兴趣。
羽长顾“对了,还有一地,可以小憩。要去吗?”
李人凰点头如捣蒜。她可太要去了,睡觉是最消磨时间的。自从去了牢里一趟她现在的精神头也不好,正该养养神。
“怎么去?”
“我带你去。”
羽长顾带着李人凰从另一侧的楼梯下了楼,乌楚不放心的跟了上来。
三人一前一后一中,下了楼,七拐八拐,进了一间隐蔽的隔间,再推开一道门,里面是一个宽敞的房间,先前离去的宴欢颜斜斜地靠在窗边的短榻上,吹着风,看着日落。
听到动静,宴欢颜转头看向进来的三人。
“怎么不敲门?我似乎也没和你熟到那个份上吧。”宴欢颜侧了侧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好整以暇地瞧羽长顾。
“姐姐真是折煞妹妹了,这不是没料到姐姐在这?姐姐寻常这个时辰不都是去饮酒了吗?”羽长顾模仿起宴欢颜的语气,甚至故意装得更矫揉造作起来。
“烦心。饮了不如不饮。”宴欢颜不甚在意地卷了卷发丝。
“别人都是烦心饮酒,你倒好,烦心便不饮酒。姐姐这般人物,当真是生来就与众不同。”
“少贫。都多大的人了。”
“不过看在这位好妹妹也来了的面上,我不同你计较。”宴欢颜轻笑,起身,施施然走到李人凰身侧,看她,“怎么,是想来瞧姐姐跳舞?”
李人凰摇头。
羽长顾真是害人精。
真是信了她的邪,简直太坏了。
“姐姐,我身子不舒服,她说这儿有地方,我就想来休息休息。没想到打扰了姐姐。”李人凰声音夹了起来,装得很无辜地扯谎。她要祸水东引,让羽长顾去应付去。
“那快快休息。这里正好有张长榻。”宴欢颜说完忙扶着李人凰躺了上去。
李人凰心安理得的闭上了眼。打定主意美美睡上一觉,等着下船,回去见易道暹。
很好,之后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现在谁都别想打扰到她。
“要不去饮一杯?”羽长顾问。
“和你有什么好喝的?”
“聊聊。”
“何不在这聊?”
“扰人清梦。”
“怕了你了。走吧。”
声音渐渐远去,四周都安静下来,李人凰一下睁开了眼。她睡不着,方才坐着站着她都没觉得晃,偏偏一躺下,她就觉得船晃得厉害,她难受想吐。
根本无心睡眠。
李人凰一时觉得天都要塌了。这下可如何是好,这一个时辰该如何挨过去呢?早知道还不如坐在那鉴宝。
后悔。
要不跟着瞧瞧跟过去同她们一块喝酒?
李人凰想到宴欢颜,这还没喝上就妹妹来妹妹去的,这要是喝上那高低不得认个干姐妹了。说不定还要结拜上了。
不过她确实不反感。只是招架不住。
对,招架不住。
或者说太耗能了。
累。
也是因为相处不久。
李人凰看了一阵,发现这房内也没有任何可把玩的物件,唯有一张长榻一张短榻,以及一扇向外打开的窗子。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休息室里是如此的贫瘠。
说好的富可敌国呢。
还不如宫内的柴房有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