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序曲 第11章 第十一章

晚上六点，孟家老宅里潺潺的流水声不绝于耳。

“你是我给孟叙选的，以后如果在孟叙那里受到了什么委屈尽管和我说。”孟岳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眯眯的继续道：“不过感情嘛，都是可以培养的，我听说孟叙已经将泽园转到你名下还上了新闻，这说明孟叙对你还是很上心的。”

西凝放下手中的汤匙斟酌着开口：“是，孟叙其实对我挺不错的。”

“哦？真的？”孟岳怀面色不变，语气和蔼，“这样我就放心了，孟叙这孩子总是有自己的主意，跟我这个做父亲的针锋相对，实际上哪有父亲不希望儿子好的呢？既然孟叙对你满意，他身边有你陪着我也算放心了。”

孟岳怀放下手中的青花瓷茶盏，突然叹了一口气，“好孩子，你和孟叙结婚到现在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办，真是对不住你，不过你也不要怪他，虽然当初我据理力争但他说什么也不同意，想来也只是因为他性格太过孤僻不喜欢这些场合罢了，你可不要往心里去，他从小性格就不好，可别伤了你们两个的感情。”

西凝笑得善解人意，伸手给孟岳怀盛了碗汤，“当初要不是因为您抬举，我也没有机会和孟叙结婚，刚开始时我是有些忐忑的，但是相处下来他也并非像您说的那般难相处。”

话及此处西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您就放心吧。”

“好啊，好啊。”孟岳怀笑不达眼底，拿着汤匙在西凝递过来的汤里搅了搅，“我跟这个儿子向来是没话聊的，但是人年纪大了也就惦记着自己的儿女，之后你多来，多跟我说说他的事。”

年近八十的老人有些颓唐的说出这番话总不免让人觉出几分可怜。

西凝看着眉眼微垂的孟岳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他早些年对孟叙好的话那么到了晚年也不必这般伤心，更何况能亲口说出自己孩子从小性格就不好这种话，可能孟岳怀对孟叙也没有多少关怀。

她觉得孟叙也有一点可怜。

但是好在，现在的孟岳怀对他还是挺关心的。

“您放心，我会的。”

孟岳怀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这顿饭没吃多久就接近了尾声。

西凝从卫生间出来，看了眼时间，觉得也是到了该告辞的时候。

“孟叙这个野种竟然敢在背后耍诈陷害我，简直和他妈一个德行，一样贱的要命，上不了台面！”

孟恒恶狠狠的话被西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朵里，她在接近餐厅的门后顿住了脚步，继续耐心地听着。

“你给我小点声。”

孟岳怀压低了声音责备着冒冒失失的大儿子，“今天西凝在这。”

“西家那个小屁孩？”

因为看不清两人的表情，父子俩连音量都降低了不少，西凝只能努力支着耳朵听着。

“爸，您确定这么做有用？”

老人哼笑一声，“如果孟叙对西凝有了感情那再好不过，这样他就有一个软肋捏在我们手里，我今天和那小姑娘聊了聊，好挑拨得很，这丫头年纪小，闹起来够孟叙喝上一壶的。”

他停了一下眼里露出算计的寒光，“要是孟叙对西凝没有感情那就更好了，当初我就看那丫头对孟叙有意思，时间一长她被孟叙伤透了心，又因为西家的原因不敢轻易离婚，那自然就为我们所用了。”

“爸，这姜还是老的辣啊。”

“孟叙这小子迟早得重新被我捏在手里，你看这次，他就算再不愿意不也是乖乖地同意结婚了？他再有能耐那也是我孟岳怀的种，他就必须得听我的话。”

餐厅没再有声音，西凝在门后捂着嘴，即使大脑一片空白，她也努力抑制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动静。

娇小的身形能让她躲藏在落地的古董花瓶背后，直到孟恒从走廊离开西凝才重新躲进了卫生间。

怕被起疑，在卫生间里又呆了五分钟之后，她才神色如常地重新回到餐厅。

西凝冲着孟岳怀甜甜地笑着，一副乖巧晚辈的姿态，“孟爷、爸爸，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学就不打扰了。”

孟岳怀也没有再多留她，安排好车亲自将西凝送到门口。

如果西凝没有听到他们父子俩的对话，她可能真的会觉得孟岳怀是一位不错的长辈。

但现在她却觉得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孟叙没有黑化成毁天灭地的大反派就已经不错了。

直到回到泽园西凝才敢拿出手机，一路上她不是没看见司机在有意无意地瞟着自己，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西凝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到底是个什么虎狼窝啊。

好在她这次过去没有拿包只带了手机，一直贴身放着，不然她都要怀疑会不会被塞监听器。

回到泽园，西凝在沙发上瘫坐着缓了一会，随后给孟叙打电话。

这次孟叙接得挺快。

“什么事？”

西凝给孟叙打电话时，几乎每一次都能听到男人翻阅文件的声音，这次也不例外。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西凝抿唇，语气有点闷，“你累了吗？”

对面传来男人不明所以的反问，“什么？”

西凝抓过一旁的兔子玩偶抱在怀里，盘着腿坐直了些，温软的声线里不难听出控诉，“你大哥说话可真难听。”

她是先听见了文件翻页的声音，然后孟叙才继续出声：“他说你了？”

说起这个小姑娘有点忿忿，“他说我是小屁孩。”

男人声线平淡地嗯了一声，似乎是赞同的意思。

虽然孟叙看不到，但西凝还是皮笑肉不笑了一下，“他说你说的更难听。”

对面传出了点气音，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笑了一下。

西凝揪着兔子的耳朵一脸正经，语气有点夸张，“今天我被孟爷爷接去吃饭了，然后我听见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和你有关的。”

女孩子故意停顿了一下，企图引起孟叙的好奇心。

但是男人并没有，只是安静地等着西凝的下文。

“他们要害你，还说你，说的可难听了，但是我当时是无意间听见的，所以我躲在花瓶后面，他们没有发现我。”西凝顿了顿，纤长浓密的睫毛轻颤，语气有点像玩笑，“孟叙，你和孟家都想把我当做棋子对吧。”

男人没吭声，但不妨碍西凝继续道：“你需不需要我给你做间谍？”

“你相信我吗？”西凝声音有点轻，“你跟孟家我肯定会选你。”

对面久没有声音，就在西凝准备再次开口时，孟叙淡声，“做什么间谍？”

西凝语气认真，“孟爷爷他们想要拿住我监视你，而你似乎也是想拿我迷惑孟爷爷他们，那我可以在他们面前演的，你想让我跟他们说什么我就跟他们说什么，说不定之后我还能得到什么对你有利的消息呢。”

这是一段很孩子气话。

外面的天黑得沉沉的，孟叙往外瞧了一眼，眉头轻蹙，“小姑娘，离婚这才是你最正确的选择。”

说了半天，孟叙竟然来了这么一句，西凝真的有点伤心了，急切地反驳他，“我不！”

之前西平川来找过孟叙，说西凝任性地同意婚约一方面是为了与家里的管束抵抗想要自由，另一方面是西家给西凝安排了和周家小公子的联姻，西凝不乐意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更何况西平川已经为了西凝在他这不吃苦，将西家和孟家合作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孟叙。

现在已经把话说得这么开，作为回报孟叙也不该让西凝继续卷在里面。

男人的语气平淡，“你如果不想嫁给周家，我可以出面帮你取消联姻。”

什么玩意？

西凝懵了，不知道孟叙怎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什么周家？孟叙我告诉你我不离婚！”

比起闹脾气的女孩子，对面的男人冷静得多，“西凝，你自己说说原因，你如果能说服我，我们就不离婚。”

孟叙这么一说，西凝就哑火了，总不能当着他面跟他说喜欢吧，这多丢人。

要面子的小姑娘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我跟你结婚，西家获得的好处比和周家联姻多多了，如果是你，你说你结不结！”

这确实也是事实，跟孟叙结婚对西家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女孩的声线颤音明显，但电话那头还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气势。

男人突然轻笑了一下，“行。”

西凝吸着鼻子，有点没反应过来，“行什么？”

孟叙淡声和她重复了一遍，“不离婚，行。”

虽然他这么说，但西凝还是觉得自己肚子里有气，一点都不想和孟叙讲道理，“我就要当间谍，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男人的声音低沉，听不出过多的情绪，“知道了。”

孟叙不咸不淡的态度让西凝更来劲了，胆大包天地威胁他，“你之后不忙的时候我放学你要过来接我，我如果指定哪天让你来接我你也必须得来！”

西凝磕巴了一下，为了使自己的话站得住脚，她又补了一句，“做间谍总要接头的，我让你来接我就是为了和你接头，你不要多想。”

男人合上手中的文件，肩颈泄了点力，靠在老板椅上，办公室里颜色冰冷的单向玻璃映出他的影子，低沉的声音有点懒散地回应着，“嗯。”

对方突然的配合让女孩子有点措手不及，她不大自在地跟孟叙说了声快点下班和晚安之后就先挂了电话。

感觉有点奇妙。

李衍拿着平板推门，准备汇报事情，却见孟叙正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不像是在工作的样子。

“老板，监视西小姐和孟家的人已经安排好了。”

西凝上了孟家车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李衍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着老板下一步的指示。

孟叙放下手机，手指轻点了两下桌子，“西凝那边我会亲自盯着，孟恒的事让周禾再给王洲泽加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