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女王 第16章 小女孩

“小羽。”夏亦燃叫出小女孩的名字，很熟稔的语气。

小女孩从书上抬起头，一副刚从沉浸的世界中出来的茫然神色，目光落到夏亦燃身上，才笑着喊了声：“小燃哥哥。”

又看向他身旁穿着西装的文铮，轻轻眨了眨眼，好奇地打量。

“这位是文氏珠宝的总裁文总，就是一直给我们福利院资助的那家公司，今天她们来搞活动哦。”夏亦燃跟小羽解释，介绍文铮的身份。

小羽抿了下嘴唇：“阿姨好。”

夏亦燃脸上浮现淡淡的尴尬神色，纠正她：“小羽，要喊姐姐。”

这个年纪的小孩，判断女人的年纪很肤浅，穿的可爱幼稚的就喊姐姐，穿的成熟干练的就喊阿姨。或者比她大的都喊阿姨。

夏亦燃以他过往经验来看，没有女人会乐意被喊阿姨的。况且小羽喊他哥哥，喊文铮阿姨，那他俩之间不就差辈了嘛。

他悄悄瞥一眼文铮的神色，只见文铮神色如常，淡淡道：“叫阿姨就好。”

她三十一了，这个年纪的确可能和小羽的妈妈差不多，她也不想总听到别人喊她“姐姐”。

“你怎么没有和孙院长一块做祷告呢？”文铮好奇。

小羽合上手里的书：“我不相信神的存在。所以我不感激他，也不用乞求他的宽恕。”

小小的人说出的话倒是一番大人的口气，文铮诧异了一下，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小女孩。

她坐的不锈钢的轮椅是很简易的那种，盖了张灰色的薄毯子，完全遮住了双腿。毯子上放着她刚才看的那本书。红色的书皮上是书名《资本论》——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太会读的一本书。

文铮又问：“刚才前面发新书包和文具，怎么也没见你来领呢？”

小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抬起头看着文铮说：“谢谢你给福利院送了很多东西。”

“不过，”她顿了一下，又说，“你也要谢谢我。”

文铮看她小大人似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谢谢你呢？”

“要不是帮助我们这些可怜的孤儿，怎么显示出你们企业的善良？”小羽语气平平，“孙院长说今天要拍照的。”

“小羽！”夏亦燃听她说出这样挑衅的话，厉声喊她的名字，防止她说出更过分的话。

文铮挑了一下眉，看小女孩神色认真的模样，心想，那本《资本论》也许她真能看懂一些。

“你很聪明。”文铮夸赞她。

文铮没有生气，反而夸了她。小羽听了这话却低下头，双手垂下来，放在书面上，声音低低道：“我只是个只能在轮椅上度过这辈子的孤儿，只不过是消磨时间，多看几本书而已。”

文铮看着小女孩低着的脑袋上的发旋，听出了她话里那么一丝自暴自弃的意味。

她蹲下来，扶着轮椅的扶手，“小羽，你知道珍珠是怎么产生的吗？”

小女孩一脸奇怪，话题怎么忽然蹦到了珍珠上，还是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是从贝壳里挖出来的。”

“你说的对。”文铮肯定了她的说法，又接着用浅显的语言解释珍珠形成的原理。

“当异物进入贝类软体动物的体内，它们也会很难受，这时候呢，它们就会分泌一种东西，叫珍珠质，把异物包裹住。天长日久，当初不规则的，刺疼它的异物就会变成圆滑的，价值不菲的珍珠。”

“小小的贝类尚且能把痛苦变成珠宝，何况是人呢？”

文铮解释的话语生动，小羽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显然是被吸引住。

听到最后，明白过来，原来是在激励她。她眨眨眼，很快反应过来，轻声道：“然后它们辛辛苦苦磨的珍珠就被你们挖走了。”

文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该说不说，这小女孩的脑瓜子是挺机灵啊。

她正色道：“可是，人不是贝类，她会捍卫自己的权益，守护自己的珍珠。”

“你见过这样的人？”小羽半信半疑地问道。

“当然”文铮语气肯定，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笑，两边的脸颊上露出浅浅的酒窝。

夏亦燃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文铮和小羽互动。看着文铮脸上温柔笑意和浅浅酒窝，怔怔出神，想起第一次他在这儿见到文铮时的场景。

那天福利院里也像今天这么热闹。大人小孩们在前面的院子，不时有欢声笑语传来。

夏亦燃窝在花园的这个小角落里，不乐意出去和大家一块玩。

他蹲在花坛边上数蚂蚁的时候，文铮忽然出现了。

夏亦燃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在想她是不是天使？不然，怎么和孙院长挂在活动室里的那幅画上的天使那么像？

卷卷的长发，白色的飘飘荡荡的长裙，脸也很白。

文铮也没想到这儿还会有个小孩。她是出来透透气的，福利院的孩子们实在是太热情了，大概是很喜欢奶奶，对她也爱屋及乌，一群小朋友围在她旁边，有的还会亲亲抱抱。

不过这个孩子明显就冷淡多了，甚至有些警惕。

文铮站在离小花坛几步远的地方，开口问：“你也是这个福利院里的吗？”

夏亦燃只睁大眼，静静地看她，没动，也没回应。

文铮在他对面找了块干净的台阶坐下，不是很在意，又接着说：“我是文奶奶的孙女，我叫文铮，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要和自己做朋友吗？夏亦燃眨了眨眼，还是没有说话。

文铮举起手里的苹果：“你要吃苹果吗？”

苹果也是奶奶带过来的，红红的，闻起来就有一股香甜的味道。

夏亦燃眨了眨眼，不知道她为什么看上去心情这么好。

对于苹果，他其实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但是他忽然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香气。

花园里虽然开着花，但并没有什么香味，那股香气是从举着苹果的那个人那儿传来的，可能是那个苹果。

他站起身，慢慢地移到文铮身边，接过了那个苹果，那股好闻的香气更近了。

“原来你喜欢吃苹果呀。”文铮轻轻笑起来。

夏亦燃抬头看文铮白白的脸，又低头看了眼红红的苹果，不知道为什么，点了点头。

“那我找把刀，帮你削了吃。”文铮又道。

夏亦燃忙把苹果握紧，揣在怀里，一副护的紧紧的样子。

文铮“噗嗤”一声笑了，还以为这孩子又哑又聋，原来能听见呀，还知道护食。

夏亦燃听见笑声，抬头看文铮，呆呆的，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然后就被文铮很自然地搂在了怀里：“今天天气很好，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那时的夏亦燃瘦弱，个子也比同龄人稍矮一些，坐在文铮怀里也不是很占地方。

文铮的怀抱很温暖，就像孙院长的一样，但是，又不一样。夏亦燃说不出来这不一样不一样在哪里，只是感觉这个怀抱更加柔软，而且，从刚才就一直闻到的那股香气包围了他，还有苹果甜甜的清香。

他也不知道天气好和唱歌有什么联系。

他抬起头，看到的是文铮脸上温柔的笑意和浅浅的酒窝。

轻柔的歌声响起，是英文歌，他听不懂歌词，但文铮的嗓音很温柔，阳光下的歌声像是春天柔和的风，又像是冬天温暖的炉火......

“我就知道你在这。”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夏亦燃的回忆。

文铮回头望去，是个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

“小燃哥哥，文姐姐，你们也在啊？”小女孩口齿伶俐，“孙院长让我来喊小羽姐姐。”

文铮站起身，手搭在小羽肩上拍了拍。小羽抬头看着他，两人无形中像是达成了某种约定。

小女孩很快把小羽推走，临走前还不忘跟夏亦燃和文铮脆生生道声再见。

“她的腿怎么回事？”等两人走远了，文铮问道。

“听说是小的时候生病，治不好，然后就没法走路了，”夏亦燃说，“之后就被放在了我们福利院的门口。”

“你不知道吧，我们福利院因为文氏的资助，条件比较好，有些家长可是打听了之后，才特意扔在我们福利院门口的。”夏亦燃淡淡道，“也算是一片良苦用心。”

文铮确信她听到了一丝自嘲的语气，抬眼看夏亦燃。只见夏亦燃冲他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很是开朗的样子。

看来，家家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事。

“对了，”文铮选择转开话题，“我刚刚想起来，我以前也在这儿见到过一个小女孩来着。”

刚刚和小羽的互动，忽然让她想起来，以前在这个小花园她还见过另外一个小女孩，也是**岁的样子，长得像个洋娃娃，一双大眼睛很是漂亮，但可惜是个哑巴。

文铮冲夏亦燃比划：“她头发大概到耳朵这一块，不会说话，好像喜欢吃苹果。你知道她吗？”

夏亦燃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自从上中学后，他就很讨厌别人把他认成女孩，头发也剪短了很多，但他小时候的确讨厌剪头发，和文铮相遇那天，他也没说话。

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初遇，文铮竟然是把他当女孩子！

夏亦燃含糊道：“那个人应该不在福利院了。”

文铮“哦”了一声。

看来是被领养走了，现在应该生活的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