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拿着诏书来到大将军府,正好看见一名医师提药箱离去。
难道王适安竟是抱疾在身?
如果王适安宣称重病,就不好让王适安离开建康了。那样实在太不讲人情,不符合他的行事规范。
王清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思考平时看到的王适安有没有重病的迹象。
看起来一直挺健康的。
他对下属眼神暗示了下,下属立即心领神会,跟上了医师。
传旨按制是黄门侍郎的职责,但这年头本来就混乱,没人在乎这些。而且担任黄门侍郎的多是世家中自诩清高,不理俗务的那部分子弟,真要找了,很有可能半天都找不到人。
加上王清认为只有他能顶得住王适安的压力,所以这次还是他带圣旨过来。
“请坐。”王适安抬眼,漫不经心地瞥了眼王清。
虽然刚才被不懂人情世故的医师气了一下,但他的心情总体还是愉快的。
崔衍昭昨天百般小心也难以掩饰技巧的生疏,说明没碰过其他男人。
至少他是崔衍昭第一个男人。
这个结论让他心里很舒服,藏在心里的芥蒂也消散了不少。
王清一边轻轻摇扇,一边取出诏书:“大将军,陛下有一道诏命给你。”
他俯身将诏书摆在几案上:“陛下令你兼领豫州牧,即刻启程镇守寿阳。”
……
王适安:“?”
王适安并不看诏书,瘆人且危险的视线投在王清身上:“你胁迫了陛下?”
王清:“……”
一派胡言!这明明就是陛下的意思!
但好像他不提陛下很可能也想不到这一茬……
一瞬间的迟疑被王适安收入眼底。
王适安冷冷一笑:“既然这道旨意是你胁迫陛下所出,并非陛下本意,那我也无需遵守了。”
王清噎住:“……”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让王适安离开京城,难道就这样失败吗?
不行,他一定要说服王适安!
僵持中,有人前来报告:“大将军,中领军到访。”
王适安看了王清一眼。
王清也非常疑惑。
怎么回事,他也没和虞堪之通谋啊?
难道是陛下担心他的安全,让虞堪之跟上保护他?
王清很感动,一时有一种“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使命感。
他一定要让王适安奉旨离开!
王清深吸一口气,满满的动力下,很快就想到了说法:“这的确是陛下的意思,陛下他说……”
王适安虽然觉得王清非常不可信,但顾及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还是询问道:“陛下说什么?”
王清:“陛下说,他让你离开建康,其实是为了保护你!”
王适安:“……”
刚好赶来听到这句话的虞堪之:“……”什么玩意?
王适安看到虞堪之,兴致缺缺道:“你来了?坐。”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他们的关系就一直停留在冰点。
虞堪之撑着被王清一句话炸得头昏脑胀的脑壳,端正跪坐在竹席上。
王清慷慨激昂地说道:“天下人的眼睛都看着陛下,陛下的情之所钟,自然也会受到数不清的针对与暗害!陛下让大将军出镇寿阳,是为了保护大将军,让大将军避开这建康城的腥风血雨!”
虞堪之怀疑王清是疯了。
王适安需要保护吗?肯定不需要。
一个威名赫赫、权势滔天,包藏篡逆之心的权臣需要保护……
而且那保护还是来自他仁弱的表哥。
咳,他不是对表哥有意见,他只是据实分析一下。表哥以后或许会摆脱君权旁落的局面,但现在就是处于弱势。
虞堪之觉得王适安肯定不会信,紧绷地注意着王适安的反应,以免王适安觉得受到侮辱,直接伤人。
但是——
王适安:“情之所钟?”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诏书看了一遍。
“既然陛下如此认为,那我去一趟也不妨事。”
发生了什么?怎么王适安就答应了?
虞堪之震惊地看向王清。
王清摇着羽扇,满脸自豪。
再看王适安,脸上也是掩饰不住地流露出愉快与得意的情绪。
虞堪之感到自己虽然身处世间,但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传完诏书,王清和还在整理三观的虞堪之一同离开了大将军府。
正好下属把医师带来,王清优雅且慵懒地问:“大将军今日召你,所为何事啊?”
医师嗫嚅道:“大将军言他有一个朋友,行房时总是有心无力……”
王清:“哈?”
虞堪之:“……”
王清以前向西席请教一些特殊的问题时,也会用“我有一个朋友”开头。
他想,王适安所谓的朋友,大有可能就是王适安本人。
想不到王适安看着英气非凡,居然……
王清:“唉。”
虞堪之小声:“只要陛下可以,就没有问题吧?”
说这种出格的话,他脸都涨红了,总感觉在窥视表哥的私事。
王清沉重地叹了口气:“陛下不在乎,但不代表王适安本人不在乎。”
他试着代入了一下自己,就算是两朝老臣的他,想到自己不行也会崩溃。
好惨啊,王适安。
*
白日渐渐隐匿。
崔衍昭离开太庙,太后正巧过来。
何流意站定,小声询问道:“陛下可有意出宫游玩?”
崔衍昭:“唔。”
他继位以来太后好像一直都没离开过皇宫,尤其现在天热,觉得在宫里闷很正常。
他体贴道:“母亲出宫就让堪之陪同吧。”
他自己对出宫没什么想法。
何流意本来要点头,忽然想起她还答应了给李秋思制造机会。
她鼓起勇气:“……陛下也一起吧。”
难得太后这么明确要求一次。
崔衍昭觉得不该拒绝,点头问道:“母亲有定好时间吗?”
时间……
何流意还没想过这一茬,李秋思也只请她给个机会,她们并没有商量过具体时间。
她心里一慌,有些语无伦次:“没,还没有。”
崔衍昭想何流意大概是心血来潮,没有多想,“定好时间之后,母亲遣宫人告知我就可。”
“多谢陛下。”何流意松了口气,如往常一样进入太庙。
*
又是大败。
卫衍拽紧缰绳,夜间昏暗的景色飞快从视线中掠过。
跑,他只能跑。
马匹沿着熟悉的小路飞奔,卫衍心中百感交集。
难道贺兰绪真是不可战胜的吗?
他转过头,城廓的影子映在眼底,一座座似在嘲讽他自以为是,不自量力。
他一晃神,似乎看到那端庄美丽,身着繁复大袖襦裙的女子,满脸嫌恶地质问他:
“你的父兄尚且做不到,难道你就可以吗?”
卫衍:“……”
他长相不如其他兄弟,也因此从小不得母亲喜欢。
决不能就这么狼狈地回去。至少,他要证明他强过兄长。
耳边已经听不见追兵的声音,卫衍拽着马缰减缓速度,渐渐地停了下来。
残存的兵马聚集到他身边。
卫衍定了定神,看向周围一圈疲惫毫无精神的部下。
“先去南方。”
贺兰绪出征吃力,不可能一直守在边界。
得到他们南下的消息,贺兰绪一定会放缓警惕起兵离开,到时便是他的机会。
当然,如果南方防备空虚,他也不介意多一些战功。
王尚书:恋爱脑真好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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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情之所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