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病 第40章 第40章

道路疏通缓慢，汽车在路上走走停停，秦邺的状况肉眼可见的变得更不好了。

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低落和焦躁的感觉一起袭上来，哪怕他紧紧抓着周清的手，也很难有所缓解。

最后在车流顺畅之前，他先吃了能帮助情绪稳定的药，倒进了周清怀里。

情绪的变化反复无常，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采用更为有效的治疗手段，秦邺觉得是多亏周清在身边，自己才没有那么容易崩溃。

他蜷在狭窄的后座，枕着周清的腿，尤觉得不够，先是抬手紧紧扣住了周清的腰肢，等到周清五指张开了想要梳理他的头发，他又捉着周清的手递到唇边，亲了又亲。

做着这样亲昵的举动，但实际上，因为药物作用，秦邺的情绪波动变得很低。他想要亲吻周清，可就算周清真低头碰了他的唇，这种亲昵也不能像在家里时带给他被暖流包裹的感觉。

相比于之前被情绪或者气氛催动着的吻，眼下这个吻，更多的是让他确认自己是有理智的、受控制的。

是在他理智快要崩溃的时候，做出来的确认自己理智尚存的动作。

是很矛盾的动作。

如果秦邺再冷静一点，或许会抗拒在这时候和周清亲吻。他不希望自己表现得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状态而给周清太大的负担。

但很遗憾，他难以思考更多的问题，只能在焦躁和烦闷之中将周清抱得更紧。

周清最近表现得一副嘴上不饶人的样子，但实际上，还是如秦邺印象中那般温柔又会照顾人。

察觉到秦邺思绪在挣扎，他很快俯身将秦邺抱得更紧不说，最后甚至是敞开自己的外套将秦邺拢了进去。

挡板开着，司机不会发现他们在后面做什么。

于是周清放心地低头，在自己的外套遮盖住的那一处两人气息交融的空间里，含着秦邺的唇瓣舔吻起来。

如果说之前秦邺还在挣扎，但感觉到周清主动在吻自己过后，他很快将那些纷杂的情绪都抛之脑后了。

像是担心周清会退缩，他飞快抬手扣住了周清的后脑勺，用力将人压向自己的方向，而后反客为主，撬开了周清的唇。

这一次，周清格外配合，不需要他过多努力，就顺势张开唇瓣容许了他的得寸进尺。

他被这种接纳的态度勾得眼睛发红，吻毕，指腹轻轻蹭了蹭周清略有些肿胀的唇，“不能现在就给我吗……答案……”

车顶上的灯开着，周清背光，藏匿在阴影之中，但却能格外清晰地看见秦邺明亮的潮湿的眼眸。他害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于是竭力放轻了呼吸，低声道：“等周日，周日回家，我再告诉你。”

这话周清说得艰难，但每说一个字，他都觉得自己在亲吻秦邺的指腹。

他有心享受这最后的亲昵时光，于是话说完了，也没退开，反倒动作更明显了，唇瓣主动追着秦邺的指腹碰了碰。

有了周清的亲吻，秦邺自然信心倍增。他拉着周清的手，脸颊贴上去蹭了蹭，“你这样的话，我会期待快点到周日的。”

“那不行。”周清抿唇，格外认真的样子，“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出来休假。”

晚上十点到达目的地，下车的时候，温泉山庄所在的郊区已经飘起了小雨。

格外轻柔的雨，密飒飒一片，像是雾一般。

周清拢着外套看了眼天上，“好像是雪啊，到低空化成雨了吧。”

秦邺跟着抬头看，“那要不要再等等？说不定待会儿下下来的就是雪了。”

周清摇头，“房间里视野也很好，不要在外面挨冻了。”

温泉山庄腾不出多余的房间，司机只能去附近的别的酒店入住。周清和司机订好了明天行程开始的时间，一转身，看见人高马大的秦邺蹲在前院的岩坎儿边上，双手抄着抖，脑袋埋得很低。

他走过去，先没有叫人，而是在秦邺面前蹲下了，迎上秦邺的视线，“走么？我们可以在房间里吃饭。”

秦邺点点头，“走。”

周清于是伸出手来，“那你拉我。”

门童已经把行李送到了房间里，秦邺拉着周清取了钥匙，绕过典雅别致的中庭，走到一套独立的小院落前，用手里的长钥匙开了门。

进了院落里面，又走过一段翠竹环绕的碎石路，才是他们今晚住的地方。

开门之前，秦邺已经看见了小院子角落萦绕着袅袅雾气的室内温泉。温泉三面石墙，一面是通顶的玻璃门，正通往客厅里面。

两个人进了门，地暖烘得人连羊绒大衣都穿不住。秦邺接过周清的外套挂起来，又脱了自己的外套挂在周清的外套旁边。他俯身从抽屉里取出来全新的柔软的居家鞋递给周清，不经意似的问：“你想泡室内温泉，还是室外温泉？”

周清刚刚就顾着感受秦邺手心传递过来的温度了，根本没注意到外面的温泉池子。他一转头，看见客厅一侧像是做了落地窗，厚重的雾蓝色窗帘将外面的景色遮得严严实实。

料想外面就是室外温泉了，周清却没立马作答，“吃了饭再说。”

秦邺点点头，假意同意了，实则已经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拉着周清去泡室外温泉。

他拨内线叫来了侍应生，或许为了配合装修风格，过来的侍应生也穿的新中式的制服，臂弯间夹着菜谱和笔记本，没用其他高档酒店都有的电子设备。

周清短暂的为侍应生漂亮的制服惊叹了一下，下一秒，翻开菜单，惊叹就彻底变成惊吓了。

什么黑店，清炒土豆丝都要九十八一份？他给秦邺买菜用同城送，一斤今年才出的新土豆才九毛八！五斤还有折扣！

周清满心怨愤，但秦邺一无所知。他知道这种山庄菜品的分量偏少，点了四菜一汤，合上菜单，抬眼看向侍应生，“再加一个菌菇滑肉汤，一个清炒蘑菇。”

侍应生笔尖一停，“今天有些晚了，早上采的菌菇，余下的量做了菌菇滑肉汤，炒蘑菇只能有半份。”

秦邺点点头，“也可以，反正只是尝个鲜。”

侍应生离开了，周清幽幽地扭头看向秦邺，“隐藏菜单？”

“算是吧。”秦邺揉了揉后颈，舒服些了，顺势倒下枕在了周清腿上。他捉着周清的手，胡乱揉捏着玩儿，“这里环境好，旁边就是山，林槐安说员工得空了会上山去采蘑菇，卖给厨房，就当赚外快。”

周清面无表情，“炒蘑菇多少钱？”

秦邺凝神想了想，最后也只是摇头，“不知道，菜单上没有。”

周清嘴角抽搐，很显然，就算菜单上不标注，他也能猜到那道炒蘑菇是个离谱的价格。他戳了戳秦邺的脸，眼看着冷白的皮肤上留下一个个红印子，他清了清嗓子，权当无事发生，“你知不知道我们家里买的土豆多少钱一斤？”

秦邺表情空白了一瞬，显然没想到周清的思维跨度怎么这么大，但还是很配合的追问，“多少钱？”

“九毛八！”周清愤怒，“九毛八一斤！五斤有折扣！人家还送货上门！”

“可是他这里一盘土豆丝都要九十八！”

秦邺张了张唇瓣，明显是有些无措了，“相比于他这里土豆丝卖九十八……”

“我觉得还是你买九毛八一斤的土豆给我吃，更让我震惊。”

周清心虚，但仍旧努力挺直腰杆，“九毛八怎么了？！那是正常市价！”

秦邺沉吟一声，“所以你每次买那么多，是为了五斤的折扣？”

周清更心虚了，但让他认错，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他飞快抽出自己的手，不愿意让秦邺捏着玩儿了，“那又怎么了！土豆又放不坏！”

是放不坏没错……

秦邺沉默着，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被周清说服了。他按了按额角，转而解答起周清的问题，“他这里卖九十八，其实也是市场决定的。”

“这里从房间的定价就注定做不了普通人的生意，来的客人非富即贵，你让他们点八块钱一盘的素菜，他们只会觉得配不上自己的身份。”

周清想了想，“像是感冒就得住医院VIP病房的那些？”

秦邺笑了，“没错，确实是一样的道理。”

谈话间，有侍应生送了花茶进来。周清推了推秦邺，让秦邺起来喝点热的，等再把茶杯放下，他缓声道：“你这样，我真的感觉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嗯，你这样想的话，我好像也没有办法。”秦邺盘腿坐着，一肘撑着下颌，歪着脑袋看着周清。他知道周清有所顾虑，但又没办法欺骗周清，只能如实道，“可是怎么办呢，实际上，我跟他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跟他们，跟你，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我是一个人在一个世界里吗。”

“周清，我是这样的人吗？”

秦邺想要从周清那里得到答案，可周清发现自己做不到。他定定地看着秦邺，从那双灰色的、深邃的眼眸里，咂摸出一点真想不管不顾离开的疏离感。

那一刻，周清无法否认，他确实是慌张极了。他下意识伸出手去，紧紧拉着秦邺，“不是，不是的……”

“你来我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