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能吧?”剩下几人面面相觑。那女孩摆明是虞舜英看中的人,宋晚声敢这么不怕死?在他眼皮子底下干这么出格的事?几个人议论一番,一会儿是不是要上演兄弟阋墙的戏码,宋晚声被打得半死的时候,他们要不要帮打120。
“他向来色胆包天,但也不至于这么没把门,除非是真是肚子里的肠子不想要了。”几个人议论半天最后得出这么个结论。。。
虞舜英火急火燎冲上二楼只用了十秒钟,他呼呼推门发现禾绾卧室里没人,而他卧室的门开着。
口袋里手机响了都来不及管,攥着拳头进去就看到禾绾一脸惨白地躺在地上,身旁盘着一条嘶嘶试探的黑蛇,宋晚声上身光裸衣衫不整,正在打电话招引着那条蛇的注意力。
“天王老子,你总算来了!快来帮忙!”宋晚声挂断电话,眼里金光还没放完,只见对面一个箭步冲过来,徒手抓住黑蛇的七寸甩出去十余米,砸在墙上再无动静。
宋晚声目瞪口呆,佩服地竖起一根大拇指。
而虞舜英抱起禾绾时发现她紧紧捂着心口,他摸摸她的额头,又发现她浑身发冷,出了一身的虚汗。他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宋晚声一直站在床边哔哔,长裤拉链都只拉了一半,看得虞舜英皱皱眉。
宋晚声继续哔哔:“她被毒蛇咬了,我刚叫了救护车来,快说这是什么蛇?弄清楚了叫人来注射抗毒血清。”
虞舜英将禾绾的被角掖严实,攥拳一肘砸在了宋晚声的腹部!速度快得宋晚声来不及痛叫就倒在了地板上,半久才“嗷~呜”的发出一声杀猪般惨叫。
“你丫的~!打我干什么?你养的蛇咬人!你TM的打我?!!!”
他痛得在地上翻滚,眼泪花都挤出来了,被虞舜英拎着领口,不得已半坐起来,对着他吓死人的面孔。
虞舜英一字一句地说:“这条蛇无毒,你TM的对她做什么了?!”
“我能做什么啊?你不会以为我对她感兴趣吧?我看起来和你一样,嗜好那么差吗?无毒蛇就不会咬人吗?她八成就是被你养的那玩意儿吓得,谁看见你不得吓出心脏病啊?”虞舜英此刻的脸色极其吓人,宋晚声疼得嗓子眼发颤,完全不敢看他。
这小子从小下手就黑,他一会儿高低得跟着救护车走一趟,查查有没有内脏出血。
“那你穿的这是什么?”虞舜英冷冷盯着他的裆部,宋晚声还不想变太监,赶紧将拉链拉好,扶着墙站起来:“我衣服都没穿好,就被她一声喊出来的!哎呦——!”他扶着墙挪到衣帽间里去穿衣服。
虞舜英则坐在床边观察禾绾发白的脸色,他仔细检查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没发现任何被蛇咬的痕迹,但她的脸色就是很痛苦,说不出话来,还紧紧捂着心口。他察觉出不对劲,赶紧抱她下楼,叫司机开车去医院。
看见虞舜英一言不发,焦急地抱着禾绾离开,草坪上烧烤的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后来宋晚声又捂着肚子被抬上门口的救护车,这下误会更大了。
“不会吧?色字头上一把刀,宋晚声这家伙真这么不要命啊?”
一传十,十传百,圈里人议论纷纷,还有专门去看宋晚声笑话的。
VIP病房只有一个床位,虞舜英守在禾绾床边,盯着她微拧的眉头出神。床头灯开得很昏暗,昏黄灯影罩着半张脸,显得他的面部线条冷酷到无情,眉眼也出奇的俊戾。
医生说这是天生的病症,再加上小时候受到过严重的惊吓,病上加病,要伴随终身,平常要注意修养,不能太过劳累。加上患者有轻微胃病,要注意饮食,一日三餐要按时吃饭,不能马虎。
总之就是,禾绾的身体很差,比他以为的还要差。
他摸摸她的额头和脸颊,发现她的唇角有点干燥,将她扶起来喂了几勺水。落地窗外是京都城市熔炉般的灯火,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怕吵到禾绾,将她缓放下来,到门外去接。
“还不回来?马上要过年,你看这像话吗?你爷爷今晚要见你。”
“我今晚没时间,回不去。”
“你哪天不是这么说?赶紧把时间空出来,无论如何别扫了他老人家的兴,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他母亲姜蘋华很利落地挂断电话。
虞舜英将手机放回兜里,又坐回病床前,本来想找个护工先看着禾绾,但又担心她醒来看见陌生人会不安,想了想还是在这留了一夜。
禾绾半夜醒来感觉全身暖呼呼,腿上压了个重物,依旧是虞舜英毛茸茸的脑袋。她鬼使神差地摸了两下他的后脑勺,感觉手感不错,又用两只手搓了搓。
虞舜英抬起头:“你醒了?”
“嗯。”禾绾没什么好气,她的脸色还很苍白,微红的唇色也有点泛白,眼睛却油亮亮的,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她有点饿了。
虞舜英心疼了一下,情不自禁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颊,拿出保温好的鸡汤喂她。禾绾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胃里的难受被压下去,舒适的暖意从胃部蔓延四肢百骸。她笑了笑,脸色恢复一点红润。
“笑什么?嗯?”虞舜英的动作很稳,看她笑了,眼尾也掀起一丝柔光。
“没什么,谢谢你。”她从小就有一种饥饿感,谁递食物给她,她都很感激。
小时候她因为这个病经常被退养,其中有一对年轻夫妻刚开始领养她的时候对她特别满意,觉得她漂亮可爱聪明懂事,特别地疼她,经常给她买礼物,带她出去玩,收获一堆路人羡慕的眼光。
后来知道她有这个病后,就开始频繁打电话和孤儿院商量退养的事。他们出去吃饭也不爱带她了,她被冷落在家里,经常一天只吃得上一顿饭。领过去时白白净净,退回来时面黄肌瘦的。
那已经是她第三次被退养了,孤儿院照顾她的阿妈经常在夜里抱着她哭,摸着她的头,跟她说:“好孩子,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没有眼光,他们不配做你父母。”
如此几次,孤儿院的孩子越来越少,她还被剩在院里,直到六七岁遇到那对拾荒的老夫妻,他们靠拾荒资助了很多孩子读书,完全不嫌弃她有先天性不足,领养了她。她也不嫌弃他们年老穷困,跟着他们住在乡下,一家三口过着拮据但还算温馨的日子。
想到这里,禾绾的一滴泪突然无声滑了下来,泪痕在昏黄灯影里微闪着光。
虞舜英一愣,喂汤的动作忽然停止。他只看禾绾流过一次泪,就是小时候她被人诬陷偷表的那次,到那种地步,她眼眶里的泪都固执得没有滑下来。
至于上一次在车里,那纯粹是受了惊吓而挤出的泪花,跟这一次完全不一样。
此刻她变得安静而柔软,在静谧无人的深夜里悄声落泪,他能嗅到她发间略似夹竹桃的清苦香,他居然有点不知所措,将汤碗磕在桌上,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掉那抹泪痕。
时隔多年的泪滴终于落到他掌心,又热又凉,灼着他的手心,他有点招架不住,这边擦了,那边又落下来。看他手忙脚乱,禾绾破涕为笑,眼睑下浸润着潮湿的粉涩。
虞舜英被她搞得莫名巧妙,捏捏她的鼻尖,也跟着笑了一下:“笑什么啊?小花猫。”她眼圈红红的,可不就像只可怜的花猫吗?
禾绾问他柜子里为什么会有蛇?他说那是清理蛇窝时跑掉的一条。
“你为什么喜欢养蛇?”禾绾好奇,怎么会有人喜欢养这东西,真的怪吓人的。虞舜英却愣住了,他更小的时候好像并不喜欢养这类东西,是从那个镇子上读半年书回来后才喜欢养的。
那时候他特喜欢看镇上人耍蛇,觉得又刺激又新鲜,后来身边有人跟他说禾绾属蛇,他离开时又送了她一条蛇,回来后就更喜欢蛇了,开始收集各种各样的蛇类,跟着了魔一样。
他刚回来的那阵子,记得禾绾家的地址,还寄去过很多毛绒蛇类、仿真蛇类玩具。后来得知禾绾搬家了,找不到地址,他就没有再寄了。
“原来是你!”禾绾吃惊,她那个时候正被那条青蛇吓得躺在医院里治疗,两个老人轮流陪床,一个在家里看家,一个在医院照顾她。家徒四壁,负债累累,时不时还会收到未知的“恐吓玩具!”简直雪上加霜。
后来禾绾恢复过来,出了院,小升初后,为离她读书的中学近一点,两个老人搬了家,自此再没收到过蛇类恐吓玩具了。
“那不是恐吓玩具,那是我寄给你的礼物。”虞舜英震惊,他还没有补充,那里面每一条蛇类玩具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最贵的品种。因为不想让她感激他,还特意模糊了寄件人和寄件地址。
禾绾也震惊于他的脑回路!瞪了瞪眼睛,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他。那眼里有一丝无辜,可明明是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给别人造成灭顶之灾,竟全然不知沾沾自喜?
在得知禾绾被他留的那条小青蛇吓得心悸住院半个月后,虞舜英更是震惊。他记得当时留了张纸条,可能是纸条放进蛇箱后他忘记关锁,青蛇钻进禾绾的书包又钻了出来!吓坏了她!
他的脸色最终变了变,有点无话可说,又问:“那条蛇呢?”
“卖了。”禾绾淡淡地说。
她那时被吓坏了,躺在病床上下不了地,外婆气得要打死那条青蛇,被爷爷拦了下来,说这条蛇看着稀奇,拿出去卖点钱给绾绾治病。
于是,那条青蛇就那么给卖了。
虞舜英叹口气,谈无可谈,最终喂她喝完那碗鸡汤和一碗小米粥,替她掖掖被角,说:“睡吧,什么都不要想,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好。”禾绾安心地闭上眼睛。梦里好像有人握住她的手,又吻了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