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唇上贴着一块胶布, 此刻正阴沉地瞪着于歌,像是彻底失去了理智,不断挣扎。jiujiuzuowen
而于歌挪了挪屁股, 将背对着大门专心致志地吃葡萄, 对其余三人视而不见。
先前委托人高高在上地坐在椅子上,在于歌被绑着手摔在铁床上后更是笑的阴恻恻,抄起怪异液体就想扑过去,没伤害到于歌不说, 陡然跳起来的青年倒是轻而易举反将她捆住。
两人在房间里僵持许久,于歌顾虑那几人还守在门外, 只能将委托人嘴封上安静休息。
“没受伤吧?”严辞云瞧他还有功夫耍小脾气, 一直悬着的心才缓缓落地。他大步走到于歌跟前, 瞥见对方脖子上的红痕顿时紧张起来。
“别碰我。”于歌避开探过来的手指,端着瓷碗面壁思过,腮帮子一鼓一鼓嚼葡萄。
虽说一个电话严辞云就寻过来让他惊喜, 但心里到底还有些复杂的情绪。一方面委屈于严辞云隐瞒信息, 此外又担心对方的安全。
于歌翻找过了委托人的手机,通话记录里确实有一条空白的记录,是R。所谓“危险的、正在接近的人”, 追根究底说不准是R撺掇的, 这次绑架也在其掌控之中。
今天能绑架他,明天就能绑架严辞云。他还是想断了两人关系,独自解决事情。
只是被关在狭小闷热的厂房许久,陡然熟悉的人软着声音来哄, 就像是在孤岛孤立无援时停靠了船帆。葡萄汁水甘甜,于歌却嚼的没滋没味,瞪着墙壁发呆。
身后除去委托人不满的喊声,一声沉沉的叹息传来,温热的胸膛压覆在背后,一只有力的胳膊横过腰侧,落在于歌的膝窝直接将他抬起悬空,随后整个人被紧紧压入怀中。
“别生气了。”严辞云用侧脸蹭蹭于歌鼓着腮帮子,掌心将他牢牢按住,情感都宣泄在这个紧密的拥抱中,“我很担心你。”
声音都藏了倦意,又有些发颤。
“哼。”于歌咕咚一下咽下果肉,下巴撑在严辞云肩上,因为熟悉的味道安心一些,又过不去心里的槛,哼哼唧唧像跟木头,就是不肯回抱过去,两眼倒是滴溜溜盯着鬼鬼祟祟的洛行之。
洛行之抠着门框,诧异地望着于歌露在外面一截的精瘦腰肢,又缓缓看向那突出来的部位,愣神地瞪眼。
“看个屁!”于歌呸他。洛行之能落到严辞云手上,绝对是没干好事,要是猜的没错,铁定又是溜进事务所了。
画着少女妆容时这神情倒像是娇嗔,洛行之死死扒住门框,神经质地喘了声。
严辞云轻抚于歌的后脑勺,敛下眼安抚似地不断啄吻对方的耳廓,不间断地说着抱歉,直把于歌念叨的耳尖绯红,努着嘴沉默半天才最后挤出一声哼。
堵着心口的闷气都在严辞云抛去冷静的担忧视线里融化,最后在这声傲娇的鼻音里彻底散去。
“谢谢你来接我。”于歌灵巧滑出怀抱,不敢直视,只是干巴巴地道谢。
严辞云反复确认于歌没伤口,才吻了吻他的额头。转过身时已卸去所有柔情,步履平稳地停在委托人面前,刷地撕开胶布。
他像是预知到委托人会尖叫,两指箍住对方下颌,轻而易举将声音扼在喉咙口。
“说说。”
寥寥两字浸泡着发酵许久的愠怒。室外泄入的光线被高大男子遮住,委托人骨头发痛,被吓的愣怔一瞬,随后又破罐子破摔一般大喊,“他得死!于歌得死!”
说来也是缘,想要教训渣男的委托人,却碰上了被于歌弄错的假渣男。
只是先前打扮精致的贵妇人此刻如同失去理智的恶鬼。
“死”这个字像是恶毒的诅咒,严辞云神色晦暗不明,狭长的眸子迸出极寒的冷意,他毫不怜惜地加重力道,“为什么?告诉我。”
“是他让剧情脱轨,只要他没了,一切就会恢复正常。”委托人眯起眼,已经彻底癫狂。
“剧情?”严辞云拧眉,从容地松开手,扬起下巴看向洛行之。
洛行之在严辞云和于歌突然的注视下并不慌乱,倒是津津有味咀嚼委托人的话,“原来不止我一个穿书者?这太奇妙了。”
于歌揉了揉坐车发酸的腰,“你现在怎么承认穿书了?胆小鬼。”
“因为他也很有趣。”洛行之指指面色不虞的严辞云,干脆将知道的信息全抛出来,像是讨好他刚结识的同类,“按照书上说,今天沈季沉会被绑架。”
“但我去了他公司,人还好好的。我就跑到你事务所看看你又做什么了,结果被绑架的是你。”洛行之无所谓地耸肩。
这段叙述过于匪夷所思,其余三人却未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于歌脑袋转的很快,眼睛一亮跳到委托人面前,“R联系你说沈季沉的怪异行为是因为我,所以你原本打算绑沈季沉却改为绑我。”
“他疯了,他把我送入精神病院。”委托人笑的张狂,全然不理会于歌的话,只一味重复,“你死了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放你个臭屁。”于歌咬牙切齿地把她嘴重新封上,“奇怪的是你们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所谓的穿书者。”
委托人被气得不轻,胡乱嚎着。
于歌蹲在原地,捏着眉心理清思路。
沈季沉和委托人的矛盾在寻常人看来顶多算是偏激的情感纠纷,R却能以此为跳板从中作梗,将矛头对准第三个毫无关联的人,R的身份确实深不可测。
极有可能,他也是穿书者。
而严辞云眸色愈发幽深,他危险地盯着洛行之,将他扯到厂房外以沉默逼问。洛行之知无不言,神色狂热地将刑侦小说时间线、上次的杀人案件说了个清楚明白,甚至未隐瞒曾经溜入于歌房间摸他肚子的事情。
直到警告的视线锁定,洛行之才后知后觉地闭上嘴,发誓道:“再也不会这样了。”
突如其来的绑架告一段落,于歌从始至终就未过于张皇失措,严辞云却表现得比他更为在意,仿佛受到生命威胁的是他。
“报警吗?”于歌彻底丢下委托人,打算趁着日落前离开。
“好。”严辞云颔首,又是怜惜地摩挲于歌颈部肌肤。指尖刚输入报警电话,悠扬的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是一片空白。
“R?!”于歌心脏猛地一缩,眼疾手快就想将手机夺走。
他绝对不能让R实打实联系上严辞云。
严辞云单手楼住惊慌的于歌,手掌在他后背安抚地拍着,另只手直接接听了电话。
稚气的童音充满活力,“下午好,小于歌的新朋友。”
于歌被严辞云摸得平静下来,屏住呼吸支起耳朵去听。
“想做什么?”
“好凶呀。”R压低声音,直截了当说,“好可惜没发生伤亡,你们俩都挺聪明的。有新任务,听不听?”
于歌警觉地环视厂房区,这里处于火化场阴面,一片荒凉。不远处的火化场墙壁发黑,四周的草已经被踩踏的扁平。
他视力好,隐隐瞧见火化场墙角一个铁皮箱子,令人惶惶不安。
果不其然,恶趣味的家伙悠悠说,“想接近真相,就按照我说的做。去看看那箱子,怎么样?”
未等回复,R兀自挂断了电话。
沉默的三人面面相觑,于歌抿住嘴唇。他陡然倾身啾了下严辞云的脸颊,在对方愣神的瞬间忽然夺走手机,猛地将严辞云推向隔壁房间阖上门,旋即迅速独自前往火化场背面。
“不准跟来!”他使出最快的速度奔跑,生怕严辞云跟上。
只可惜于歌傻乎乎忘了严辞云一脚踹开门的画面,白送了一个吻,跑的气喘吁吁停在铁箱子面前,不出几秒熟悉的人就站在身侧。
“…都说了不准跟来。”来不及理顺假发,于歌呼吸不平地仰首抗议,身侧就是充满不详气息的铁箱,他急的眼眶都开始泛红。
这人完全藏不住幼稚的温柔,严辞云心软成一片,忙将喘吁吁委屈的人搂在怀里,“我担心你。”
“不气了,乖。”
于歌瞥了眼姗姗来迟的洛行之,含糊地又嘟囔两句,转身观察绿皮铁箱。
前方的火化场内有机器运转的声响,而铁箱孤零零落在地上,一米长宽。顶上放着一只垂死的鸟和一本书籍。
手机再次响起,童音脆生生请求,“是小于歌吧,帮我把这只鸟的脖子切断,将血液抹在箱子上,我就放过你朋友的脖子,怎么样?”
“除了拿别人的性命威胁,你还会什么?”
R被戳破心思轻笑两声,故作沉思,又退让说,“你死里逃生,我不刁难你。帮我把那本书带回事务所,丢入上次的垃圾桶,我就再分享一条线索。”
比起断了鸟的脖子取血,这项任务简单的可怕,在被威胁的情况下,普通人极有可能就此松口。
于歌看着不厚不薄的书籍冷笑,“你倒是挺会谈判术。我不带会怎么样?”
“不带?”R拖长尾音,于歌握紧手机,忽地视线一转,被拥着腰揽到一边,随后垂死的鸟像是被点燃的炸弹,“砰”地炸的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于歌心有余悸,回头看向沉静果断的严辞云,松开嘴角释然一笑,“谢谢。”
“不怕。”严辞云挠了挠于歌的下巴,锐利的视线上下端详铁箱。
R故弄玄虚的话语还在继续,“不把书带过来,我会生气的。”
于歌避开地上沾满血液的灰色羽毛,手指轻轻触碰上书皮。带着纸张的书香,印刷清晰,这是本普通的哲学书籍。
当R急着要求做一件事时,那重要的就不是事情本身,就像上次取杯子。但也无法排除反其道而行的可能性,于歌吞咽一下,有些拿捏不定接下来的动作。
“快点,我的耐心有限。还是说你想看到你的朋友被炸的开花?先炸新朋友怎么样?”
手心逐渐沁出热汗,于歌垂眼蹭去下巴的汗水缄默不语。陡然手一松手机被拿走,他回头看向泰然自若的严辞云,启唇想询问。
严辞云屈指敲了敲铁箱四周,感受箱体内传递来的震动频率,随后游刃有余地沉声反击,“谁都不会受伤。”
他眯了下眼,微微侧身腰部收紧,猛地抬起一腿向铁箱顶部踹去,极富爆发性的力道让铁箱不断鸣颤,顶盖带着书籍飞向一边,落在干枯的草地上。
“!”书籍在下,盖子翻了个面,里面竟装了刀尖向下的机关!
书籍一旦被拿开,藏在底下的按钮会松开,锐利的刀器就会弹出去。
而失去顶盖的铁箱里有一个十来岁的孩童,他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灰头土脸涕泪横流。于歌忙探身将他抱出来,撕开胶布断了粗绳子,检查他有无伤口,“没事吧?”
小男孩被吓得六神无主,钻入于歌怀里抽噎,断断续续地哭诉。
他住在隔壁村庄,父亲让他来送点鸡蛋,出了火化场却忽然被一个鬓角发白的老头拦住,二话不说绑了藏在箱子里。锐器就对着头顶,箱子又不透气闷的厉害,男孩就快窒息,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
“不哭了不哭了。”于歌心疼地揽着他,用眼神询问严辞云。最终四人上了车,于歌在后排安抚吓得不轻的孩子。
而只将人类性命视作玩物的R,意识到再次失败后,只是不以为意地笑道:“新朋友果然不好对付。今天玩得很开心,下次见。”
车里的气压很低,严辞云沉默地开车,洛行之坐在副驾驶开始计算下一个案件的时间地点,忖量着开溜。
村庄离火化场并不远,只是要驶过不少小道,车辆开的十分麻烦。最后赶在红日西沉前,轿车避开嚣张的鹅停下,四人下了车。
刚刚搓完麻将的男子接过哭的不成样子的儿子,听了情况无比后怕,用别扭的普通话热情道谢,“太谢谢你们了,时间已经不早,一起吃晚饭吧。今天烧了鸭肉粉条,还有很多卤菜。”
农民十分热情,就差动手拉人进门。
落日熔金,烧红的夕阳拢住静谧的村庄,于歌在外人面前记着柔下嗓子说话,却拦不住肚子绵长的咕噜声。
早上吃了豆浆油条后他可是滴食未进,事情告一段落后饥饿感嚣张地浮现,整个胃都纠成一团。于歌捂住肚子撇嘴,可怜巴巴地看向沉着的严辞云。
“那就打扰了。”严辞云给于歌揉了下肚子,礼貌地道谢。
洛行之饭量小,嚼了两口饭借口要上厕所。结果于歌拍拍圆滚滚的肚皮出门,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这小子神神秘秘,倒是有自己的行事节奏。
多了三副碗筷,于歌害臊,掏兜想给些钱,却被大叔大着嗓门直呼不用,甚至塞了一筐草鸡蛋,“要是我儿子出事,我命都不要了!谢谢你们啊,回去路上小心!”
最后的残阳就快隐入天际,徐徐晚风拂过昏昏欲睡的村庄。这里没有浩瀚灯火,只有朦胧的光线和影影绰绰的草垛。两人并排走的沉默,严辞云悄悄拉上于歌的手,略带强势地十指相扣,模仿着大叔的语调说,“要是你出事,我也命都不要了。”
“呸呸呸。”于歌被他直白的话语说的羞赧,想甩开黏过来的手指无果,只垂头走着。
柔顺的长发随风拂动,挠过于歌还有些红的脖子,又蹭上严辞云的肌肤。
到了停车地方,于歌刚要钻入副驾驶座,严辞云却取出东西关了车。
“怎么啦?”顺着对方牵引的力道,于歌迷迷糊糊跟着走。
河对岸有无垠的农田,沟渠相交,经过一片向日葵是平缓的坡。
“坐。”严辞云拉着于歌的手,两人坐在一块凸起的干燥石头上,脚下的草地松软。
不同于火化场,这里气息芬芳,月光盈盈点点挂在草尖。他取出布鲁斯口琴,不常带笑的唇轻轻碰上,修长的手指落在金属口琴上,在皎月下十分漂亮。
于歌莫名紧张了起来,算是明白为什么刚才对方漱口。
这是…要吹给他听吗?
萤火虫将夜色炸出了一个个孔,周围静到呼吸声格外清晰。
严辞云保持正襟危坐的习惯坐在石头一边,柔顺的发丝被镀了月色。他吐息用力,低吟般的乐音倾泻而出,婉转悦耳,随着晚风紧凑在耳边呢喃。
他微微扬起下颌,高挺的鼻梁被细碎的发丝模糊了界限,垂下的瞳仁专注而沉静,又似乎漾了些涟漪。
于歌倾身单手托腮,屏住呼吸听着。他诧异于对方令人咂舌的技巧,严辞云吹的蓝调口琴曲十分悦耳。
可他也从坐的笔直的人身上,瞧见了不难发现的温柔。是与肃穆气质截然不同的温柔,也是揉着强势的温柔。
段秋的话语冷不丁浮现,于歌刚静下来的心陡然加速。
这是在…求偶吗?
这样的念头逐渐发酵,于歌心越跳越快,万幸黑夜掩去发红的面颊。
最后一个音节结束,严辞云缓缓放下手,侧首深深望过去,启唇问,“我想让你开心。”
“我…”于歌坐立难安,使劲地揉脸擦去腮上的红,委屈劲儿过去又想着道歉,“一开始找错了人,对…”
“别道歉,都没事。”严辞云垂眼,拇指蹭了蹭于歌的嘴唇,意味不明地问,“好不好?”
带着哑的低沉声线携着熟悉的味道侵占感官,于歌又开始发晕,如擂鼓般的心上写着几个大字:他在求偶。
他想推拒,可熟悉感细细密密缠过来,似是轻柔,却实则蛮横的厉害,叫他腰软屁股软的。于歌嗫嚅着挪开视线,纤长的睫毛抖了又抖,“我…”
“喜欢你。”严辞云轻笑地倾身,果然胆小的绵羊整个人一抖,腰一软就要往后倒。严辞云探手落在于歌腰后,却只是顺着力道让两人同时跌在草地上。
“我很抱歉知道一切,却没有告诉你。”吐息再次交缠,暧昧的视线在于歌的唇峰逡巡,他双肘撑在地上,凑在耳垂乞求,“不生气了,好不好?”
于歌死死抿住唇,不禁吞咽一下。他似乎能感受到严辞云滚动的喉结,也能感受到蠢蠢欲动的唇瓣。
像是真诚的道歉,宽大的手忽地拢住小于歌,于歌猛地瞪大眼,盯着皎月逸出些急促喘息,“不…”
“乖。”严辞云微微抬首,鼻尖蹭了蹭于歌因为瑟缩而皱起的鼻子,灼热的吐息顺着唇缝挤入,让对方桃花眼迷离起来。
熟悉的爽快传遍每一个角落,于歌像是缺少氧气般扬起下巴,脚尖紧紧绷直,漂亮的喉结不断滑动,颈部肌肤泛起红。
严辞云吻了下他的鼻尖,极尽温柔地侧脸,压覆上对方可怜颤抖的唇瓣,舔舐过饱满的唇探入,像是要吮尽甘甜的喘息。
孤月悬挂,柔草轻吟。
就快被吃干净的绵羊晕乎乎发现,那让他腰软的醇厚味道,或许是一种求偶信息素。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敛裾、逆攻受KY爬、蝉咸、君邪、凉者相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