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太多了,以前是工作上的“空中飞人”,明明自己高低是个老板,每周却只给自己周日放松一天,平时加班加点都是常态,项目能自己上的都不会放弃,劝她她还不乐意,自从病后终于想开了请了个职业经理人,先开始是不加班按时回家了,现在变成半个月才回趟京市,其他时间“飞”在外面看风景,说这样生活也挺不错。”
李林寒看她话语调侃,眼底却是阵阵暖意,就知道祝枝觉得这是好的转变。
他想了想道,“我妈刚退休那会儿挺不习惯的,她以前是带高中的数学老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也许是缺了几个同学给她管吧,再加上当时他们从老家来京市,我爸还没退,她在家是有点孤单,当时我给她买了小萨陪伴,果然狗狗能治愈人,现在她又迷上了广场舞,人的习惯在每个时间段都是不一样的。”
祝枝诧异,“芳姨以前竟然是数学老师?我以为就算是老师也会是语文或者文科类……”祝枝有点不好意思道,“我以前的数学老师无一例外都是地中海男性,可能是聪明绝顶了。”
李林寒笑,“确实和大众印象里的数学老师不同,我妈口才不错爱讲话,以前一直是带班班主任,同学都夸她因为为人亲切热情,就连一向头疼的数学看着都亲切起来,她带的班数学平均分一直最高。”
“你高中时候也是在芳姨的班读书吗?”
“很不幸,我当时是理科,我妈带的是文科,而且还有个笑话关于我们班数学老师,他,也就是你印象中的地中海男性,每次看我都是既疼爱又纠结的表情,可能当敌方派来的卧底看了。”
“啊?让我猜猜,此等爱恨情仇的来源是不是他带的理科数学还比不上文科数学平均分?”
“算一部分吧,关键我当时也是年纪第一,数学一直是满分,他就又骄傲又……”
祝枝的关注点完全偏了,苦了张脸,“你竟然是数学满分,这么厉害吗?”衬得她当年含辛茹苦的补偏科像个笑话,99%的努力和1%天赋中,1%就算再少,也不容忽视的闪闪发光啊。
“咳,应该算家族遗传,我爸也是工程师吧。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所在,其实我也挺认同阿姨的观点,条条道路一直都在,换种活法的人生也很不错……”
两人一边聊一边遛着狗沿着小区的绿化带走,先知一开始还想吓唬小萨的,后来又看了它主人一眼,倒底没有狠狠发作,小萨小心翼翼得夹着尾巴走着,然后随着晚风拂过,渐渐地舒展身姿,摇头晃耳得走了一段,心情看上去是难得的美丽。
还是小主人厉害啊,爷爷奶奶都挡不住那只小小的雪纳瑞,小萨简单地想。
明明只是闲聊,却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从学生时代的趣事到最近看过的片子和剧本,还聊起了旅游去新疆各自不同的见闻,一晃一个小时过去,自觉到点回家的小萨冲上前让祝枝揉揉脑袋,然后用鼻子拱李林寒的手,催小主人带它回家。
它是只自我管理很强的狗子,说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其余时间要回家里玩玩具。
先知又冲它无声的呲牙,看到李林寒却换了副面孔,上来用脑袋蹭他的裤脚,惹得男人蹲下来摸了下它柔软的被毛,看着矜持的狗子尾巴都摇成螺旋桨了。
祝枝恍然时间流逝之快,笑道,“不早了,你也带小萨回家吧,下次再约。”
“嗯。”李林寒看她的眼里像是想说很多话,最后却只有一句,“今天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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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大半天的写真本就疲累,还扎扎实实溜了一个小时狗子,说了很多话,祝枝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喝水,今日份社交模式结束。
但是很奇怪,她和大多数男生对话,短时间还好,长的到最后总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这也许是男女方的思维差异造成的,没有人能完全和对方意见一致,女性却更加擅长将自己的思维藏锋,再加上兴趣爱好交织在一起产生的内啡肽分泌会让人渐渐忽略这一点,很容易产生煲电话粥的漫长愉悦。
男性则更加简洁尖锐,祝枝经常短时间结束对话,这不仅符合他们的思维习惯,也让自己别被他们无意中语言的锋芒误伤到,好在工作里大家都知道求同存异。
也许是李林寒拥有着高超的谈话技巧,亦或者观察入微的情商,祝枝和他聊天挺愉快的,这种感觉就像黎水可以用插科打诨让人捧腹大笑,学生时代儒雅的老班长可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以前遇到的一个GAY蜜同事也常被人戏言妇女之友,李林寒却不属于他们三种类型之一。
他之前社交也有惜墨如金的一面,祝枝觉得有点神奇,但却不想职业习惯去分析了。
反正是个可以结交的好友,这点在看到好友圈中他的捧场时更加落实了。
他不仅在见面时说了次,好友圈里也回复同样的话,“今天很漂亮。”确实挺捧场的,不像某个语言华丽,却让人不爽的自大狂。
祝枝又看了会儿和自己竹子图适配的熊猫头像,回复那个署名为“Z”的信息号,“好啊,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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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Q大门口依旧游人如织。
这也没办法,毕竟作为华国著名的高校,又是京市的教育类代表力量之一,外地的旅客中,要么是为了瞻仰这个小时候被吹捧到大的名校的年轻人,要么是为了敦促孩子以后往这方向学习的年轻父母和爷爷奶奶辈,总之这里绝不缺人流量。
祝枝上学的时候就习惯了游人时不时看过来的欣赏目光,不过周末若是在校外下馆子,或者逛街倒是能和游人巧妙地融为一体,钟童约的地点就是他们朴实无华的街角咖啡馆。
这里的老板心灵手巧得做了很多手工艺品点缀橱窗,咖啡又做得一绝,只要征服了客人的眼睛和嘴巴,生意自然做得长长久久,当年祝枝也是常客之一。
穿着一身卡其色薄风衣的男人此刻正坐在他们当年常坐的老地方,一边轻啜着手中的拿铁,一边欣赏着一份精美画报,眉眼潇洒俊逸,一如当年,岁月流逝,只赋予了他一丝沉稳的魅力。
那多的一丝沉稳在看到祝枝时又化成了三分潇洒,七分风流,他站起身,笑着张开双臂,“枝枝。”
这偶像剧一般的情节引得本是议论他容貌的其他桌开始起哄久别重逢的恋人相拥,祝枝却没惯着他,用包点了下他的胳膊,“别影响生意。”
钟童眼尾上挑的桃花眼一垂,就有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枝枝,我只是太想你罢了。”
这双眼睛是钟童身上最动人的一处,有人嫉妒过他男生女相,有人反驳过这才是真正的美,何况钟童的山根高挺,浑身散发雄性荷尔蒙的魅力,完全没有娘娘腔的感觉,只有种引人注目的魅力,很轻易得就能抓住你的喜欢。
有人形容他为男妲己,有人笑称他是花孔雀,但他的容貌是公认的,这么多年了有人发腮了,有人发福了,时光还是厚待他。
钟童看不得她复杂的眼神,径直用大手揉乱祝枝的头发,“给你点的卡布奇诺,还是老味道。”
祝枝没能躲开,此刻只能止住他,“不用了,我下午喝不了咖啡,来份香草牛奶就好。”
钟童的手一顿,想起她当年每次来必点的味道,倒底没说什么,“怎么了,现在怕失眠吗?”
祝枝从善从流,“老了嘛,是比不得年轻时候了。”她步行过来除了游人,也看到了很多十八、九岁的少男少女,十多年时光,青春时候的胶原蛋白是留不住的,那样纯粹的笑容也是留不住的。
“胡说,枝枝在我心里永远年轻。”钟童笑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祝枝用小勺子慢慢搅着刚上的牛奶,笑得有些含糊,“就那样呗,倒是你,当年不是说要定居在浪漫的巴黎的,可有达成心愿?”
“没有,我现在的心愿就在眼前。”
“枝枝,你还喜欢我吗?”
——
周一,祝枝去师大的心理学院和王教授继续打磨《大鹅婚恋所长盛不衰》的剧本时,难得有些神色不属。
对方潺潺如清流石上的声音仍在继续。
“我觉得这里可以稍微改动一下,白兔小姐一定要和灰兔先生破镜重圆吗?其实我们接到咨询的那么多案例中,表面上夫妻能在我们的专业的心理解析和促成下能够更好地理解对方的内心语言,达到一定的通融甚至和解,但是日子不是光有和解就够了的,两年后,五年后依旧有回访说还是受不了终于离婚了的,理解和接纳很容易,重新爱上对方却不是件容易的事,人心的这处情感是很复杂的。”
祝枝点头,“其实我的原意也是写一个挽回不了或者开放性的结局,但是动物形象的受众总是年轻人多一些,或者说是小朋友更爱看,我的下笔就收了很多,他们知道还能和解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更加开心些,积极些?现在结婚率、生育率已经很低了。”祝枝笑了下,“我是没问题,就怕不过审。”
王教授笑着摇摇头,“现在的孩子也不相信王子和公主在一起的童话了,不过你说得有道理,多少还是要照顾下初次观看者的心理,不如改成你原先想的开放性结局如何?还在不在一起只能由白兔小姐说了算,心理的科普就是这样,早点让大家接触温柔也残酷的现实也不错啊。”
祝枝记下改动的笔记,接着和王教授交流其他的改动意见,有专门团队把关,这个故事就有了更加坚实的骨架,心理学果然是让人安心的学科。
说到最后,祝枝有个小建议,“我们国家因为千年大国的国情原因,有更多的人还是先接受了佛教、基督教等信仰的力量,尤其是老一辈信佛教的多,他们有时候拜拜菩萨和佛祖说说话心里的事也就疏解了,反而对心理学产生一种“为什么是人在窥视我内心秘密的不适感”,其实人能做的比神佛更多,而双向交流的出现才能更好地带人走出自身困境。可倾诉欲是一切的开始,没有接受就没有信赖,没有信赖就没有交流,我们要不要在剧本里加个金鹅的元素?”
王教授听到前面还很心平气和,直到后面,“金鹅指的是什么?”
祝枝道,“既然都是故事了,那么除了专业外,人设天马行空一点也未尝不可,我想把主人公大鹅先生设定成为佛祖座下的一只金鹅,听了千百年人们共同的苦恼后金像化身,成了经验丰富专门解决问题的大鹅先生。”
王教授想了一会儿笑道,“这忽然有种中华传说照进现实的感觉了吗,我觉得挺不错,毕竟心理学虽然是个年轻的理科,但内核和它们一样浩瀚温柔,反正我们都不介意自己的化身是鹅了,大家接受就好。”
祝枝也笑了,“好,那我回去再完善下,其实也是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
王教授送祝枝出门,开了个玩笑道,“祝老师这么上心,还如此有慧根,不如明年报我的研究生啊?本科专业什么的都不要紧,心理学人很多都是半路出家爱上的。”
祝枝也开玩笑,“术业有专攻,我还是先报个编剧班深造,将来更好地编写《大鹅》第二部,您才最开心了。”
“哈哈哈哈,那确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