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弥漫着咖啡香气的静谧咖啡馆里,昏黄的灯光慵懒地洒在木质桌面上,像是为这个空间披上了一层怀旧的滤镜。
江怀瑾与江星相对而坐,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江怀瑾面色凝重,他的手指轻轻搭在一本泛黄的病历本上,纸张边缘微微卷起,像是岁月留下的褶皱。
他缓缓将病历本推过桌面,窗外,十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入,却将X光片上那如蛛网状的阴影映照得格外狰狞刺目,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宣判。
“这是你的养母李秀兰女士最后半年的诊疗记录。”江怀瑾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沉痛。他的指尖轻点在病历上日期旁那个鲜红的急诊章上,一字一顿道,“尘肺三期并发重度感染。”
江星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字迹斑驳的病历上,呼吸陡然一滞。
当他看到就诊单上那一行手写的“自愿放弃治疗”字样时,手指不受控制地猛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心脏也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养母生前总皱着眉头,嘟囔着大医院里消毒水味太呛,可谁能想到,在她去世后,竟从那件破旧的棉袄夹层里,翻出了厚厚一叠未缴费的处方单。
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此刻仿佛都变成了一把把尖锐的刀,直直地刺向江星的心。
每一张处方单,都像是养母无声的挣扎与对生命的渴望,可最终……都被现实的无奈所淹没。
“妈她……秦女士那天带去了这个。”江怀瑾的声音打断了江星的回忆,他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沉重地展开一张对折了七次的支票复印件。
两百万的金额在灯光下格外刺眼,而金额后的签名龙飞凤舞,透着一种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傲慢。“……条件是,要把你接回江家。”
江星的视线定在那张支票上,脑海中一片空白。这时,邻桌客人挪动椅子的声音传来,咖啡杯在托盘上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响,却如同炸雷般在江星耳边回响,将他从短暂的怔愣中惊醒。
“……然后呢?”
“她在社区医院偷录了这段录音。”江怀瑾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老式录音笔,缓缓按下播放键。
刹那间,电流的杂音在寂静的空间里肆虐,紧接着,一个冷冽而又尖锐的声音传了出来,是秦女士的声音:
“大姐,你一个人养着孩子,连进口呼吸机都用不上。你忍心看他每天半夜给你拍背顺气?你这状况,又能活几天?病死了以后等着你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跟你一样进厂里打工吗?”
窗外,风势陡然增大,玻璃窗外的梧桐叶被狂风肆意卷起,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那声音急促而杂乱,仿佛无数纸张被瞬间撕碎,直直地钻进江星的耳中,让他本就紊乱的思绪愈发不堪。
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养母在病床上痛苦挣扎的模样……
其实他并没有见过。
因为养母在他面前,总是表现的跟没事人一样。
录音里响起剧烈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是养母在病痛折磨下的痛苦呻吟。紧接着,是她沙哑却满含坚定的嘶吼:“我就是咳死在这破床上......也绝不卖儿子!”
这老旧的录音笔,就像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诉说着往昔的故事,却又时常力不从心。前面的对话勉强还能听清,可越往后,便总是伴着嘈杂的电流声。
像是命运故意设置的阻碍,让那些关键的话语变得模糊不清。
“你放心……这么些年……会好好对他……等到时候到了……没有痛苦……这些钱如果不够,你可以开价……保证……”秦女士的声音在电流声中时隐时现,带着一种上位者的自信与不容置疑。
随后,便是激烈的争吵声,双方你来我往,可具体的话语却被这恼人的电流吞噬,只留下模糊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愤怒、不甘、无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江星的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
终于,录音播放完毕,周遭陷入了短暂的死寂,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江怀瑾打破了这份沉默,他轻点手机屏幕,调出银行流水,语气沉重得如同背负着千斤重担:“李秀兰女士没有医保,吃不起靶向药……最后三个月,只能靠氨茶碱止痛。”
江星的手背青筋暴起,像是一条条愤怒的小蛇。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此刻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来。
他一直记得。
那些装在铝箔板里的白色药片,养母总骗他说是维生素,还笑着说吃了能长高高。可他却曾亲眼看见,养母总是趁他不注意,躲在狭小昏暗的厨房,就着冰冷的自来水,将药片匆匆吞咽下去。
有一次,他满心好奇,偷偷舔了一片,那股苦味瞬间在舌尖散开,缠了他整整一天,让他至今都难以忘怀。
如今回想起来,那苦味仿佛不仅仅是药片的味道。
“这是她在纺织厂最后一年的工资单。”江怀瑾展开一张皱巴巴的薪资条,那纸张因为岁月的摩挲和反复折叠,已经变得脆弱不堪。
月结栏用红笔圈着反复出现的“粉尘补贴扣除”字样。“这家工厂由江氏集团名下的一家子公司参股。秦女士得知以后,就派人主动联系,想要以此来促进李秀兰女士就范。”
江怀瑾缓缓的垂下头去。
突然,一阵大风猛地灌进窗户,病历本被吹得“哗哗”作响,突然被掀到末页。死亡证明的“直接死因”栏赫然写着:呼吸衰竭。而底下还有一行几乎被人忽略的小字:“因长期使用过期氨茶碱导致心肌损伤。”
江星的视线缓缓下移,看见养母工牌照片印在“职业病患者权益”栏,照片里的养母笑容质朴,可底下却被人用红笔写着:“放弃治疗自愿书经司法鉴定系本人签字。”
那红笔的字迹,就像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横亘在江星眼前。
他竭力控制着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没让自己立刻失态,而是继续听了下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仿佛在与命运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抗争。
咖啡馆的背景乐不知何时换成了《安魂曲》,那悠扬而又哀伤的旋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江怀瑾又指了指下一页上打印的购买记录,轻声说道:“这是我收拾秦女士的遗物时找到的,原本打算送到你家的靶向药……可惜还没有用上。”
江星拿起那一沓资料,久久不语。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张,仿佛能感受到养母曾经的温度……
……
江星回去的时候,傅砚寒还没下班。确切的说,是在赶回来的路上。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扫地机器人运转的轻微响动。他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缓缓瘫坐在沙发上。
那沓承载着无数痛苦真相的资料,此刻轻飘飘地滑落,散落在脚边。
他的目光呆滞地望向天花板,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在咖啡馆里知晓的一切。
那一天……
他晚回来的那一天。
如果他能提前两个小时回来的话,就能看到,当他的养母忽然发病,倒在地上抽搐着求救的时候——一双淡紫色的高跟鞋不断后退。
秦悦下意识的想打120,随后缓缓放下了手机,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日更失败[裂开]游戏实在是太好玩了。
不过今天晚上应该还有一更[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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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真凶何人?